宋嘉宁忽然就恍然大悟了,陈郁为什么没把她当成家人,也不肯喊她老婆,以及为什么曾经想过把宋氏当成制约陈亦的棋子。
没有谁,愿意把仇人的女儿当成自己人。
也怪不得何顾诚那样不喜欢她,甚至连表面功夫都不愿意做。
原来是这层关系。
“我父亲……”宋嘉宁的心情有些复杂,一时之间有些不知道该怎么评价一向受她敬爱的父亲了。
汪奶奶宽慰道:“竞争就是这样,弱肉强食,你父亲要是不帮陈淮民,他也会有麻烦,这事做不到独善其身的。索性你跟陈郁已经离婚了,不需要再痛苦纠缠下去了。”
宋嘉宁点点头,只是恍恍惚惚的想,这事结束了吗?陈郁对宋家的清算会不会……还没到来?
她感到一阵寒意,有些后怕,如果陈郁的报复还没有来,她应该怎么办,宋家又该怎么办?
宋嘉宁回到家时,宋父也正好回来,两人在大门口撞个正着。
“怎么一连忧心忡忡,工作上遇到困难了?”宋父在打量了她一会儿后问。
“爸,你知道陈郁为什么一直对你很冷淡,对吗?”宋嘉宁盯着他的眼睛问。
宋哲陆的眼神微微一变,跟她对视莫约一分钟后,而后重重叹了口气,“我以为他不知道以前的事,他知道他不是陈淮民的儿子,离当年那事已经过去十几年了。”
“您应该很早之前就告诉我的。”宋嘉宁无力的说,“那样能少好多事。”
“我并不希望你卷进来。”宋哲陆道。
可是她哪一件没卷进来?一家人本就是分不开的。
“所以您当年到底做了什么?”
宋哲陆嘴角动了动,道:“我也是被逼无奈……”
……
康禄再次见到杜先生时不太凑巧,正撞上他勃然大怒的时候,地上一地碎片,佣人小心翼翼跪在他面前清理。
“真是养了群废材。”
他的话是否意有所指,没人知晓,但康禄额头上还是起了一身冷汗,战战兢兢喊了句:“杜先生。”
“阿禄啊,你来晚了。”
“路上堵车,让您久等了。”
杜老不说话,康禄也不敢说,直到一声“坐”,才让他松了口气。
康禄一五一十的把消息汇报给了他。
杜先生却道:“我年纪大了,没用了,最近一直睡不好,只要他在,我恐怕得一直寝食难安哪。”
康禄嘴角动了动,拒绝的话到底没有说出口。他想过安稳的日子,他有孩子了。
“不过,也不好总叫你干这些脏了手的事,现在不是当年,如果出了事,你妻儿日后怎么办?”
康禄听出警告,连忙道:“只要您吩咐的事,我一定去办,只是要麻烦杜先生替我照顾好妻儿。”
“你的忠心,我心领了,但也不能把你推出去送死,你跟了我这么多年,干了多少事我都记得,当年没办法要你去冒险,现在不是以前了,你跟了叔这么多年,也算我半个儿子了,这事我们慢慢商议。”杜先生语重心长道。
康禄鼻尖酸涩,“我有现在的成就,也得感谢您。”
“他要是想查,不如给他点线索,让他卷进来吧,之后再找机会,除了他。”杜先生风轻云淡道。
……
康禄时隔五天,再次找到陈郁。
“听说你也去汪家争取那块地了?”康禄笑着开门见山问。
“无功而返。”陈郁淡淡说。
“实不相瞒,前两天我也去了汪家一次,结果跟你一样。我就好奇这其中是不是有什么隐情,结果什么消息也找不到。”
陈郁毫无波动,并不言语。
“一旦什么都找不到,就有点意思了。”康禄意味深长道。
陈郁不太在意道:“也许是人家的私事。”
“说的也是,所以还是不如我们一起,协商合作。”
“乐意之至。”陈郁道。
只不过合作并不顺利,康铭公司不小,甚至可以说得上是大公司,却是个外地企业,并不熟识的情况下,谈判要难上好几个度。
好在生意人最不缺耐心,两个商务谈判团队经过一轮又一轮的磋商,总算看到点眉目。
陈郁看似处理着合作,实则背地里也没有舍下对青庄的调查。
终于让他从一篇名不见经传的文章里,作者提及他的故乡是青庄,陈郁想办法得到了作者的联系方式,不过结果却不尽人意。
“青庄本就是一个小山村,原先一共就只有十几户人家,九十年代初大部分已经出国,几乎找不到一个青庄人了,所以网上也找不到什么消息,我虽然算青庄人,但我幼年时已经跟着父母搬离,对青庄不了解。”那人道。
然后他给了陈郁一个地址,“听说有几户搬到这个地方了,你可以去问问看。”
陈郁按照地址,到了小镇。
小镇也已经没落,街上几乎看不到任何年轻人,只有零星几个老人,偶尔出现在街头。
陈郁找到位置,结果也只看见几栋荒废了的房子,看来已经没有人住了。
或许早已经料到这样的结局,陈郁情绪没有任何变化。
他转身要走时,无意间一眼却看见三楼楼梯口,晒着两件衣服。
陈郁脚步一顿,转身上了楼,敲开了楼梯口的房门,开门的是一个上了年纪的老人,头发花白,但挺有精气神。
“做啥子打扰人午休。”老人有些窝火道。
“想找您了解了解青庄的事。”陈郁道。
老人的目光开始闪躲,支吾道:“青庄就是个小村,有什么可了解的,我搬来都二十来年了,早就不记得了。”
“这儿只有您一个人住着?”陈郁随口问。
“原本有三四户的,跟我一样的老头老太婆,年纪大了,人都去世了。”老人道,“你赶紧走吧,我什么也不知道。”
陈郁在原地站了片刻,转身要走时,老头盯着他看了一会儿,突然又道:“你长得有些像何先生,你跟他是什么关系?”
他分明也没有点名道姓,但陈郁就是明白了他说的谁,淡淡道:“是我父亲。”
老头眼睛有些发红,道:“进来坐坐吧,吃过饭没有?”
陈郁反而不急着开口了,老头的屋子打扫的很干净,东西也收拾井井有条,陈郁观察着四周,抿他热情的非要给他做顿饭,“这些蔬菜都是自己种的,放心着吃。”
陈郁盛情难却,便接受了。
“你认识我父母?”
“当年要不是你父母,我恐怕也不能活到现在。”老头叹了口气,似乎是心有余悸,“你父母现在怎么样?”
“已经过世了。”陈郁淡淡说。
老头的眼睛又红了,有些难以置信,最终什么也没有说,只拿衣角擦了擦眼睛。
陈郁沉默的吃饭。
他吃饭的动作其实不快,但一碗很快下肚,他放下筷子,抽纸擦擦嘴,道:“我想了解了解青庄的事。”
老头长长叹了口气,道:“当年,村民不愿意搬走,后来闹出了事,我眼睁睁看邻居被请去了,之后却再也没见过了,地也被买走了。后来有人要带走我,你父母担保我什么也没看见,加上我没有什么存在感,他们就忽略了我。”
陈郁道:“听说是偷出国了。”
“当年信息统计也不全面,加上偷出去的,更难统计了,有一部分确实出去了,但那些反对的,我认为是……遇害了。”
陈郁不语。
老头又道,“这些年,我一直不敢说这些事,这半辈子都是这么担惊受怕过来的,也好在我没有什么证据,也不知道一些真实消息,这才没有人盯上我。”
离开的路上,陈郁难得点了支烟,他没有直接回去,而是改道去了附近一个容加的项目,有记者拍了照片,在外人看来,他今天的行程便只有访问了这个项目。
当然老头知道的东西不多,做不了认证,那人不会把他放在眼里,不然也不会留他到现在,陈郁不过是保险起见。
何顾诚听了陈郁的分析后,道:“这样一来,一切都说得过去了,跟我猜测的也八九不离十,肯定是有大案,才逼得康禄这么主动来找你。”
又说,“现在的难点有二,一是要找出康禄背后的人,也就是做件事的人是谁,而是怎么找到当年的证据,不然康禄也就是个替死鬼,从什么地方下手?”
陈郁起先不语,然后道:“事情只要不是一个人干的,就有目击证人,那人跟康禄一个在明一个在暗,但肯定有交流,就有接触,先盯着康禄的行踪。”
不过陈郁这边还没有理出头绪,就迎来了另一个问题。
陈亦回来了。
在他回去看陈母时,他和陈亦撞个正着。
或许用狭路相逢来形容这番场面,会很合适。
“阿郁,你回来了。”陈母看了看陈亦,问的有些小心翼翼。
亲儿子回来固然让她高兴,可陈亦离开这一阵,她和陈郁的关系已经缓和不少,她也不希望陈郁难过。
看清楚她眼底的恳求,陈郁并没有说任何话。
陈亦则是挑衅的笑了笑:“让你失望了,我回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