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舒浅音见傅夫人动了怒,赶紧识趣的去外头老老实实的跪着去了,省得她朝她继续发难。
她和翠羽在外头跪了差不多半个时辰左右,这九姨太便派人进屋容禀太太。
说是铺子内来了好几位上流社会的贵客点名让舒浅音亲自裁剪定做衣裳。
傅夫人想着不好耽误铺子内的生意,旋即,挥了挥手,示意底下的人让舒浅音起来。
舒浅音闻言,顿时神色微微怔愣了一下,平日里傅夫人让她罚跪,都要跪上大半天才肯作罢的。
看来是九姨太机灵救了她一把,她就知道今日这太太传她来傅宅,铁定没什么好事。
因此早早的在别院的时候,她便和翠羽偷偷摸摸的在膝盖处做好了护膝戴在上面。
这样跪在硬邦邦的冰冷的地板上,膝盖处不至如变得红肿淤青一片。
这会,翠羽连忙将她搀扶了起来,一块疾步朝着外面走去。
两人来到了无人僻静的旮角某处,这才将塞在膝盖处的护垫给取了下来。
翠羽看了看她,抿唇一笑道:
“小姐,您还别说,您做的这东西可真好使,傅家规矩多,动不动便罚跪,有了这个跪起来就舒服多了。”
“还好今儿运气不错,有贵客点名让你裁剪衣裳,这样咱们才能侥幸逃过一劫。”
舒浅音抬手轻轻的戳了戳她饱满的额头,轻嗔了一句道:
“傻丫头,咱们铺子内的杂志上便有各式各样的样版衣供贵客们挑选,至如裁剪衣裳那都是咱们专门裁剪师傅亲自做的,衣裳上面的绣工有女工精湛的绣娘,那用得着我亲自出面啊。”
“无非是五姨太随意找的一个借口为了搪塞太太,就是为了让我免去责罚罢了。”
她当初特意的将铺子单独的劈出一间办公室和一间工作室,工作室便是专门用来给裁缝师傅和绣娘们后台进行工作的地方。
翠羽这才恍然大悟的明白了过来,扬了扬眉梢道:
“九姨太可真够聪明的。”
舒浅音看了她一眼,让翠羽先行回别院。
旋即,从狭窄阴暗的胡同内走了出来,伸手拦了一辆黄包车,打算直接去铺子内。
大约半晌功夫后,舒浅音刚步履进铺子内,便瞅见九姨太正熟练热情的款待顾客们。
毕竟九姨太曾跟随她的父亲做过生意,因此应付起来倒是得心应手,跟顾客介绍起衣裳来也是口齿流利,能说会道。
这会,她瞅见舒浅音走进了后面的办公室内。
旋即,拉着旁边的女工们,帮忙招呼一下顾客,紧随其后的跟着走进了办公室内。
她手臂微微环抱在一起,凝了凝细长的柳叶眉,忧色道:
“昨儿好端端的你怎么会被人下了药,知道是谁做的吗?还有你怎么这么凑巧跑到沐少帅的房间内。”
“你不知道昨儿咱们傅宅可乱成了一锅粥,太太气的不轻,好在当时四少爷去的时候,只有你一个人待在房间内。”
“否则若是当场抓到你跟沐少帅大半夜的孤男寡女的共处一室,简直后果不堪设想,你不要命了,你知道当初八姨太她是怎么死的吗?”
舒浅音看了她一眼,顺势往沙发上一坐,旋即,径自给自己倒了一杯清茶轻啜了一口,淡声道:
“当然知道,之前太太曾经就拿八姨太的事敲打过我,好像八姨太也是个女学生。”
“后来因为跟外头的小白脸勾搭在一起,被傅大帅当场抓奸在床,他们这一对奸夫淫妇都被他直接枪杀了吧!”
她微微顿了顿神色,又扬眉道:
“对了,今日之事,多谢你啊,要不是你给我找个借口,今儿指不定要跪上大半天,太太才会善罢甘休。”
九姨太瞅着她云淡风轻的模样,好像这件事不是发生在她自己身上,而是发生在别人身上一样,无关疼痒。
她微微皱眉,撅着小嘴嘟哝了一句道:
“我啊,谁都不服,偏生最服的就是你,出了这么大的事,你居然还能如此镇定自若,你知道,傅家最看重的便是名节,若是女子名誉有损,只有死路一条可走。”
她微微缓了缓黯淡的神色,又继续涩然道:
“其实,太太跟你提及的八姨太,是我初中的同学,后来她是因为家里太穷,父亲嗜赌成性,因为借了高利贷欠了许多钱,这才把她给卖进傅家当姨太太,目的就是为了还账。”
“刚开始的时候,因为她长得清丽脱俗,又年轻漂亮,傅大帅十分宠爱她,对她有求必应,后来见她喜欢画画,还特意请了先生教她画画。”
“就这样两人一来二往眉来眼去的便萌生了不该有的情谊,后来被傅大帅发现他们俩苟合在一起,一怒之下便直接将他们都给枪杀了。”
“当时整个房间内都侵染了一地鲜红的血迹,看起来特别的吓人,她入傅家差不多有半年,我便被傅大帅给强撸入府做了九姨太。”
“我家境没落,父母早逝,无依无靠的,这才被迫成为了傅大帅的笼中物,逃无可逃,避无可避。”
“好在那老东西死的早,往后余生也能有几十年的太平日子,说起来,你是不是比我幸运多了---。”
说完,九姨太不知道从那里给翻出一盒细长的女士香烟,从里面费劲的抖出了一根。
刚要拿起打火机点燃,她眉眼微微一眯道:
“介意吗?”
舒浅音摇了摇头,她所看见的九姨太向来是温雅清冷,甚至是倨傲的,鲜少见到她这般面上布满了沧桑颓废的模样。
旋即,她抬手动作熟练的慢悠悠的点燃了一根香烟,仿佛这样的动作,她已经习惯如常的做了很多次一样。
她轻抽了几口,烟雾缭绕越发模糊了她精致好看的眉眼,微微吐了几口汩汩升起的一团团白雾。
她又继续勾唇苦涩一笑道:
“其实,你一定想不到我会抽烟吧,以前我也不会,可自从跟了傅大帅之后,我便学会了抽烟和喝酒。”
“每次感到寂寞空虚,夜深人静的时候,我就会一个人偷偷的抽烟喝酒来麻痹自己。”
“等第二日醒来又可以伪装成乖巧懂事的模样,奴颜侍君,强颜欢笑。”
“我贪生怕死,尤其是亲眼目睹我的同学就是死在傅大帅的抢下后,我每日战战兢兢,经常深更半夜做噩梦,一身冷汗的惊醒过来,我做不来立贞洁牌坊的烈女。”
“乱世之中,我只想好好的苟活下去,说实话,你还是第一个见我卸下所有的戒备抽烟的人,也许在傅宅压抑了这么久了,只想找个人可以倾述吧。”
“自打第一眼见到舒姑娘开始,我便觉得你是一个挺特别有趣的人,你的思想,你的举动,都是那么的别具一格,我挺欣赏你的。”
“若不是因为咱们这一层关系在,兴许咱们俩能成为很要好的知己好友---。”
也许因为勾起了过往的伤心事,九姨太断断续续的跟她不知不觉的聊了许多。
待一根女士香烟抽完后,她将烟蒂撵灭在烟灰缸内,旋即,微微缓了缓暗沉的面色,勾唇凉凉一笑道:
“罢了,不说这些糟心事了,对了,你还没说究竟是谁使手段设计的你,难道真的只是一场意外,可为何偏生这么巧出现在沐少帅的房间内。”
“我总觉得有些不对劲,还有四少爷向来最为疼爱七姑娘,怎么会突然罚了她,莫不是这件事跟她有关?”
舒浅音眼底寒光微微一闪,点了点头道:
“可不就是她背地里搞的鬼把戏,无非是想拿我当幌子顺利退婚罢了,这笔账,我不会就这般轻易过了,得好好的跟她清算。”
九姨太不可思议的怔愣了一下神色,惊呼道:
“还真跟她有关,这丫头可真够傻的,昨晚之事但凡出了一点岔子,她可会害死你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