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35)
傅裴煜微微顿了顿神色,又继续暗声道:
“舒姑娘一定想问,为何这背后之人对我忌惮至此吧,舒姑娘也许不知,小时候,傅家的几位兄弟里面我爹最属意的继承人并不是我二哥,而是我。”
“人人皆知我二哥和三哥天资聪慧,才年仅十岁便练就了神枪手。可我五岁学会开枪,八岁那边就能百发百中了。”
“当年我爹带我和四弟一块去外面应酬,回来的路途上遭遇敌军的偷袭,当时寡不敌众,随身携带的几位暗哨都被当场击毙了。”
“虽然我爹枪法极准,又要顾及我和四弟的安危,自然应付起来有些力不从心,后来我亲眼目睹有人趁机朝着我爹背后放冷枪。”
“当时我才五岁,也是第一次学会开枪杀人,我四哥早就吓的浑身发抖,是躲在车底下我颤颤巍巍拿着一把黑枪把那人给杀了,救下了我爹的性命。”
“后来我爹对我更加疼爱有佳,不惜亲自教我枪法,甚至连开军部的重要的会议也会捎带上我,在旁边玩乐。”
“我爹曾经不止一次的当着军部诸位老臣子的面,说日后要将傅家统帅的位置传给我,也许我太得父亲的宠爱了,盛极必衰,招惹了旁人嫉妒。”
“也是从那时开始,我刚开始只是感到每天嗜睡,浑身软弱无力,没什么精气神。”
“到了后来我便感觉双腿逐渐使不上力,变得有些麻木,没了知觉,只能靠轮椅行走,后来我爹心急如焚的请了不少的神医给我诊治,皆查不到病因。”
“直到我成人了,我才知道原来是有人背地里给我下了药,小时候不懂,锋芒毕露,总想着努力的在爹面前表现,不想让爹失望,却不懂得藏拙,防微杜渐。”
“如今整个傅家都认为傅家的五少爷就是一个无用的废物,我又何必多此一举,贸然停药让对方感到不安,反而会想法设法的要了我的小命。”
“现在的我和我娘只想求的一方安隅之地,过安生清闲的小日子,不想再卷入傅家的内斗之中。”
“自那以后,我爹才将二哥当作傅家的继承人加以悉心栽培的,只是没想到二哥也跟着出了事,这才轮到四哥坐到傅家统帅的位置上---。”
舒浅音听他神色暗沉的娓娓道来,真没想到他居然还有如此过往,看来这五少爷也是个值得同情的可怜之人。
她神色复杂的揶揄了一下红唇,似沉默了许久后,方才暗声道:
“这背后之人就值得五少爷畏惧至此吗?所谓国有国法,家有家规,即便在傅家他也不能只手遮天,与所欲为,有时候一味的退让示弱,只会让对方变本加厉。”
傅裴煜细长黝黑的眼眸微微眯了眯,幽深一叹道:
“我只想好好的活下去,不想去争论什么,这世间争来斗去的无非是为了名利权势罢了,这些我都不想要,当个废物也没什么不好的。”
“今日所言,还希望舒姑娘替我保密,莫要跟旁人提及。”
“起风了,我这具病弱的身子,不易在外面待太久,还得劳烦舒姑娘送我回去。”
舒浅音刚推着轮椅拐入复古游廊某处的时候,恰好,无意间撞见了傅泽深朝着这边大步流星的走了过来。
他深邃幽暗的眼眸淡淡的扫在他们身上,语气颇显冷沉的质问了一句道:
“你们怎么会在一起?”
傅裴煜又忍不住微微咳嗽了几声,面色显得苍白无力,虚弱出声道:
“刚才舒姑娘陪我去了后山,看了一会枫叶,没想到这么凑巧居然碰见了四哥。”
傅泽深目光犀利的狠狠的剐了舒浅音一眼,有些咄咄逼人的怒吼了一声道:
“铺子内的生意不需要你打理呗,你倒是挺闲的,还能陪着五弟一块去后山欣赏枫叶,若是不想经营铺子,就滚回别院好好呆着?”
傅裴煜幽深的目光微微敛了敛,似笑非笑的扬眉道:
“四弟动这么大的火气作甚,人家舒姑娘是来给我量尺寸定做几件秋衣的,顺道陪我去了后山待了一小会,值得四弟这般大动肝火?”
傅泽深剑眉微微一蹙,瞅着她低吼了一声道:
“还傻杵在这里干什么,还不快滚!”
舒浅音暗自扁扁嘴,被傅泽深莫名的怒火弄的有点不知所措,转身便有些气哼哼的扭头疾步离开了。
傅泽深目光带着几分审视的在傅裴煜身上兜弄了一圈,微敛眉沉声道:
“五弟,该不会看上她了吧!”
傅裴煜好笑的挑了挑剑眉道:
“四哥,你这是说的什么傻话啊,像我这般的不良于行的废物又怎敢痴心妄想的肖想舒姑娘,四哥你真的误会了。”
傅泽深冷笑一声道:
“是吗?我知道你心里不平衡,若不是你身子孱弱,说不定如今坐在傅家统帅这把交椅上的应该是你才对。”
“谁不知道五弟你论才识学问,还是谋略城府都是傅家的几位兄弟里面最出类拔萃的,爹生前最看重的便是你,可谁让你自己的身子骨不争气,一病便是这么多年,你知道吗?”
“小时候,我最羡慕的便是你,明明我才是傅家唯一的嫡子,可集万千宠爱于一身的却是你,爹打小对我非打即骂,对你却疼爱赞许有佳。”
“你是爹最大的骄傲,不管走到那里,我爹都要对你夸夸其谈,他生了一个如何优秀的好儿子。”
“小时候你快乐的坐在爹的后背上,拿他当马骑,抱着你举高高,你知道我又有多么嫉妒你吗?”
“哪怕后面你整日缠绵病榻,爹对你的疼爱也分豪不减,甚至每次行军打仗的时候还会带着你,给他当军事,凡是军中大小事务都会找你商议决策。”
“因此,打小我就不喜欢你,我不管你蓄意接近舒姑娘到底是何目的。”
“我希望咱们兄弟之间的矛盾,不要牵连到无辜人身上,她是个傻的,没你这么深沉的心机和城府,你要是有任何不满和不甘可以冲着我来,我随时奉陪!”
傅裴煜黯淡无光的眼眸微微敛了敛,有些苍凉寂寥的勾唇一笑道:
“像我这般病弱之躯,即便有不甘又能如何,不过是苟延残喘的多活一日是一日罢了。”
“没想到如今我已然成了这般的废物,还值得四哥对我提防至此?不管你信不信,我从来未曾算计过舒姑娘,四哥,多虑了。”
傅泽深冷哼一声道:
“如此甚好!”
慕然间,他无意间缓缓的抬起眼眸瞥见游廊的尽头一道曼妙的倩影朝着这边款款而来。
他顿时别有深意的微微敛眉道:
“九姨太向来跟五弟关系甚密,若是爹还在的话,也不知道会不会逢人就夸他生了你这么一个好儿子。”
傅裴煜顿时手背青筋暴出,攥着轮椅的扶手紧了紧,刻意压抑着愤怒低吼了一声道:
“你什么意思?”
傅泽深嗤笑一声道:
“字面上的意思,五弟是个聪明人,又何必跟我装糊涂呢。”
这会,九姨太沈诗清朝着这边急切的走了过来,瞅了瞅二人略显阴冷的气氛,挑眉惊愕道:
“你们这是怎么呢?”
“刚才我听底下的丫鬟说你跟舒姑娘去后山了,我找了一通,没见到人,原来你跟四少爷待在这里啊,对了,舒姑娘人呢?”
傅裴煜缓了缓神色,淡声道:
“舒姑娘有事便先走了。”
九姨太朝着对面的傅泽深瞥了一眼,笑盈盈道:
“四少爷,五少爷不能在外面久待,眼下天气转凉了,若是感染了风寒便会导致病情加重,我就先推着他回屋了。”
说完,九姨太体贴入微的将他膝间已然快掉落的毯子,认真而细致的捋了捋。
傅泽深看在眼里,讥讽了一句道:
“九姨太对五弟真是关心备至啊,比当初对我爹还要上心。”
九姨太身形微微一震,只是一瞬便恢复如初道:
“虽然我年纪与你们相仿,但是说到底也算你们的长辈,这长辈关心晚辈不是应该的吗?”
“四少爷,我们就先失陪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