厉霄已经说不出话来，只剩唇角打颤。
但他依旧朝着她笑。
林语柒看着他刺眼的笑，泪如雨下……
他的手在她的手心里滑脱下去，手臂直直垂落下去，宣告了他的死亡。
她怔住，就呆呆地望着，心口像是被开了一枪，巨大的黑色漩涡向她袭来。
一切发生的太突然。
她到这一刻，都无法完全反应过来。
她从未想过，她和厉霄的爱恨恩怨，会以这样的方式结束。
厉霄对她爱而不得，心生恨意，企图杀死厉夜霆，却被厉夜霆反杀。
她自始至终没有承认过，自己就是那个小女孩，导致苏岑雪把他骗了，他娶了苏岑雪。
苏岑雪对她有仇，开车撞她。
厉霄为了救她，连自己的命都不在乎。
厉夜霆因为对厉霄有前仇旧怨，不愿意救厉霄，他们兄弟俩到最后都仇恨对方，厉霄的性命由此结束。
命运就是这样捉弄着每一个人！
林语柒回过神来的时候，心电图已经停了，她再也哭不出来了。
到这一刻，她才知道，人在悲恸到极点的时候，是根本哭不出来的。
救护车还在前行，开往医院去，外面还是嘈杂的，车辆和行人。
林语柒深深的呼吸，努力地让自己镇静下来。
她闭上眼睛，不敢再多想。
这一路，慢点，再慢点吧。
这是她和厉霄最后的时间了，她清醒的知道，等救护车到了医院，她要面对多少风暴。
厉霄死了。
厉霄是为她而死。
她就是一个罪人！
命回来了，但这一辈子背上了重重的枷锁！
她牢牢地抱住厉霄，鼻尖全是鲜血的味道，连呼吸都是难受的。
这条路，总归有尽头……
救护车停了，她的心也险些停住。
林语柒木然地抱着厉霄，救护车被打开，裴雅坐在轮椅上哀恸大哭！
医护人员把厉霄抬下车去，又扶着林语柒去做检查。
林语柒脚步僵硬，她看向裴雅。
裴雅眼眶通红，咬牙切齿，“是你们一起杀死了他！”
林语柒听到“你们”，下意识往旁边看去，就看到被警察铐过来的苏岑雪。
裴雅疯狂的往苏岑雪扑去，“你这个歹毒的女人，竟然开车撞死自己的丈夫！你给我死！给死！”
无奈她双腿已经残掉，根本无力站起来撕打苏岑雪，直接狼狈从轮椅上摔下来。
她的护工要把她扶起来，她把护工推开，眼睛瞪得狰狞，“警察，她们俩就是一伙的！她们合谋要害死我儿子！让她们一起！把她们一起抓起来！”
警察梳理案件经过，“经过我们调取的监控摄影以及路人走访发现，当时是苏岑雪要开车撞林女士，厉先生开了白色的保时捷，想要阻挡苏岑雪的疯狂行为，在缠斗中，苏岑雪将厉先生的车撞毁。厉先生在身受重伤的情况下，从车里爬出来，跳下江救林女士。”
“苏岑雪杀人罪行成立，裴雅女士和林女士都有权朝苏岑雪追责。厉先生对林女士的救助行为，属于自发的见义勇为，林女士不必承担法律责任。”
裴雅听着崩溃掉，“不可能！她们绝对是一伙的！”
她发怒发狂，医生不得不给她打了镇静剂，把她拉到了一边去。
苏岑雪走向林语柒，面无表情。
林语柒眉头深深的蹙起。
就算她再不愿意面对，也不得不迎上这个事实。
她惨淡的开口，“为什么，为什么要这么做。”
苏岑雪脸上无波无澜，“不知道。”
林语柒痛苦到心如刀割，“你到什么时候……才能醒来！你想要杀死你以前的朋友，最后却杀死了你自己的丈夫！到底是什么让你这样做？！”
“我们曾经是要好的朋友，到底是什么让你变成了这样？发生了什么，让你不能跟我商量？！”
苏岑雪嗤地笑了一声。
“你都自顾不暇，我能跟你商量什么？我们两个人，最终谁也救赎不了谁。”
“阿柒，这就是我们的下场，不要挣扎了。你该回到你该回的地方，我也该去该去的地方。这才是最终的结局。”
林语柒眼底氤氲起迷雾。
她已经越发的看不懂苏岑雪，为什么会说这一连串莫名其妙的话。
杀人偿命，明明等待苏岑雪的就是无尽的牢狱生活。
但是苏岑雪表现的很超出寻常的沉静，这种感觉，不像是胜券在握，更像是哀莫大于心死。
苏岑雪的心死了？
这是为什么？
是苏岑雪爱上了厉霄，所以厉霄一死，苏岑雪就变成了这样。
还是说，整件事后面都另有隐情？
林语柒的呼吸一窒，“你……你有什么没有告诉我吗？我想给我们彼此最后一次机会，我要听一句真话。”
苏岑雪唇角蔓起一抹苦涩。
她什么也没有对她说，只是看向押解着自己的警察。
“这位警官，我们可以走了吗？”
她身边的警察随即带着她离开。
林语柒一路追着苏岑雪和警察离开的方向而去，脚步踉跄。
她的眼神里尽是凄茫，她还在等着，等苏岑雪回回头。
可是，她追出去很远很远，直到苏岑雪上了警车。
都没有等到苏岑雪的回头。
她的心彻底跌入了谷底。
苏岑雪这一走，就意味着，她们俩从今天开始，就是隔着厉霄人命的仇人了。
再无回旋的余地。
所有的人和事，都往着不可控的方向而去。
她招架不住。
她不知道该往哪里走，随意扭头走了几步，便看到了厉夜霆。
他穿得高级丝绸质地的白衬衫，外搭了件黑色风衣，一身气息凌厉肃杀。
厉夜霆坐在那里抽烟，烟雾从他薄唇间缓缓吐出，缭乱在空气里。
林语柒快步走过去，站到他面前扬起了手。
如果不是他迟迟见死不救，也许厉霄还有一线生机。
厉夜霆抬眼睨向她扬起的手，眼神凉凉的，动作变都没变，眉梢也没抬一下。
她的手要扇上去的时候，却又停住。
她不能像个悍妇一般，病急乱投医。
所以，她不能打。
纤细的手指一根根收回。
她垂下手来，握紧，微颤。
厉夜霆从嘴里取下烟，“怎么，不打了？”
“我不打你，相反……”她恨恨地瞪向他，咬牙，“我还要恭贺你，如愿以偿！恭喜你的危机解除！”
“就算你负面缠身，你在厉家的位置也永远不会动摇！往后，再也没人跟你争了，死人是没资格争的，他一辈子都输给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