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还是跟了李凌旭回去,其实他一直在看着妹妹,有时他自己都觉得自己可以这样一直在暗处看着她,他好像已经习惯了这种没有身份,见不得人的日子。
见到这个“哥哥”,锦儿又是害怕又是欢喜,她曾经无数次想象过哥哥长什么样,想象他们见面的情景,但是真的见到了,他们俩却又不知所措起来,甚至不知道应该怎样称呼对方。
“你们怎么了,一句话都不说,就这样瞪着眼睛!”李凌旭也觉得这不是他想象中的见面。“包子,叫舅舅!”
“舅舅!”包子倒是大方,他现在已经很习惯各种从来没有叫过的称呼,他从来张口就来,就像当初张大娘叫他喊“爹”,他毫不犹豫就叫了。
“包子乖!”曹依锐从怀里掏出一个包子给岳儿,“给你!你爹刚才不停地塞包子给我吃,害得我一桌子好菜没吃几口!”
“我习惯了,习惯了……”李凌旭赔着笑说。他刚才一看到曹依锐哭,不知道说什么好,就给他塞包子。锦儿也笑了,但是她还是开不了口叫“哥哥”
终于还是曹依锐先开口,毕竟他对妹妹更熟,“依依,我的妹妹……”他一开口眼泪就忍不住哽住喉咙,锦儿也跟着他落泪。
“哎呀,你们怎么还没有说话就先哭上了?”李凌旭赶紧帮锦儿擦眼泪,他开始明白为什么曹依锐不敢来见锦儿了。
“来,来,我来说……”于是李凌旭就把曹依锐跟他说的跟锦儿说了起来,他说几句,曹依锐嫌他说得不好,又抢过去说,可是没说几句又掉眼泪说不下去,李凌旭又接过去继续说……就这样说说停停,好不容易才把这十年的事情说了个大概。
锦儿也是眼泪没有停过,“依依,哥哥对不起你……”曹依锐中间已经说了无数个“对不起”,但他最后还是抓住妹妹的手,再说了一次。
“哥哥……”锦儿终于叫出来口,“对不起哥哥,我忘了你……”她觉得面前的哥哥对她的感情比她对她要深得多,她觉得很愧疚。
“你不要哭了,你从小就爱生病,爷爷还把这样难的事情给你做……”“不是的,他们也是想我活着……”
李凌旭又怕锦儿像以前那样怪自己。“你们谁都没有对不起谁,就是天意,老天要亡你们曹家,老天又要你们俩活下来,过些时日把你的媳妇孩子也接过来,我们一起生活!”
李凌旭拍着曹依锐的肩膀说。他们说好了不跟锦儿说他现在在做什么,只说他是北陈的侍卫,过来做事情。
锦儿也能猜到她哥哥不想跟她说太多他的工作,她也不问,就像她从来不问李凌旭在朝廷里做什么。
“依依,你的侄女跟你小时候很像,我那时还以为你死了,托生到我媳妇的肚子里,成了我的女儿,所以我也给她取了小名叫依依!”
“那好,以后她是依依,我还是锦儿吧!”“行,你已经忘了作为依依的日子了……”“没事,哥哥,你有空给我好好说说我们家的事,我小时候的事,我想知道!”
她现在看着岳儿,觉得自己没有了童年回忆是遗憾的,感觉好像一下子长大了,没有经历过童真。
“好,好,你小时候很可爱很听话的,你是我们全家的宝贝,名副其实的掌上明珠啊!”说着他又想起她这十几年受的苦,忍不住又掉眼泪。
“好了好了,你今晚就在这里睡,明天给她说一天!我可要睡觉了,我明天一大早还要入宫上朝,这真不是人干的活!我以为不做皇帝就不用受这种苦了,没想到我比皇帝还忙还累!”
“所以我叫你自己去做皇帝!”曹依锐对着他翻了个白眼。“好,好,我去篡位,到时候诛九族,连你也一起诛!”“那我就带着我的妹妹和外甥跑!”
锦儿看着他们已经熟络得可以开玩笑,也觉得很惊奇,李凌旭看着她疑惑的表情,笑着说:“你很奇怪吗?我跟我大哥可亲了,我们一起吃了好多包子!”
“还大哥,这样就娶了我妹妹了,都没有明媒正娶,没有三书六聘,多委屈我的妹妹!”“我不委屈,哥哥!“锦儿笑着看着李凌旭。
李凌旭一脸愧疚地对她说,“没办法,我是国孝家孝重孝在身,只能这样了!”“你还真的觉得委屈我了?连孩子都有了,还嫁了你一次,我都觉得怪不好意思的!”
“孩子都有了,还没有娶你,是我不好意思,我的错!”“对,就是你的错!你最好好好对我妹妹,如果敢娶侧妃侍妾什么的……”他眼睛落在李凌旭的胯下。
李凌旭不由得伸手盖在上面,“别,别,我不敢!我已经是没有兄弟姐妹的人了,不能连这个弟弟也没有了……”
锦儿看着他们两个,感到从来没有过的幸福,“我竟又有了一个亲人,亲的……”她眼睛又湿润了。
“好了好了,睡觉睡觉!再不睡天亮了!”“哥哥,你别走……”“我不走,不走!”锦儿让人给他安排客房,忙了一阵子回到房中,李凌旭已经睡着了。
她轻手轻脚躺到床上去,抱着他,轻轻说:“谢谢你……”“嗯嗯……”睡得迷迷糊糊的李凌旭也伸手抱住了她。
第二天李凌旭上朝后,锦儿兄妹便聊了一天,从她出生聊到离家,她终于在脑子里还原了她的童年。
“哥哥,你赶紧把嫂子和孩子们接过来吧,嫂子一个人带着两个孩子太辛苦了,哥哥,你不要再替他们做事情了,我不需要你再为我做什么!”
曹依锐愣了一下,才反应过来,“我,我就是替你不值……”“不要这样,我最怕别人为为我付出我牺牲了,这样我会觉得自己是个累赘是个祸害……”锦儿很认真地说。
“这,这……哥哥会的了,我也有我的责任,我也不能就这样丢下就走,放心,我很快就能完成,就能一家团圆了!
你千万不要这样想自己,亲人之间,哪有牺牲这样的话,你为岳儿为李凌旭牺牲得又少吗?你委屈吗?你会怪他们吗?李凌旭说得没错,你就是这样,宁愿委屈自己,也不为难别人!”
锦儿被说得低下了头,自己做了母亲后,她确实也想通了一些,不会总觉得自己有错,是别人的负累。
“总之,你答应我,你要好好的,你的妻子孩子,还有我和岳儿,都不能没有了你!你的命不是你自己的,是我们的!”“对,好!”
“哥哥,给我讲一下你和嫂子的事吧,你们是怎么认识的?”
“她是跟着南陈公主过来的陪嫁宫女,她的父母都不在了,她就来了。我在宫里做侍卫,她知道我也是南陈来的,就来跟我说话,她说她想家了,她还有哥哥嫂嫂在南陈,我也说我是没有父母了,还有个妹妹,但不知道还是不是活着。
她就安慰我,说妹妹一定还在,老天不会那么残忍,让我们都没有亲人,我就说愿意做她的亲人,然后,然后就……”说起媳妇,曹依锐嘴角上扬,笑得很幸福,但也很愧疚。
“我是对不起她的,她给我生了一个又一个,她还说愿意为我再多生几个,让我多些亲人,她是个很温柔但也很坚韧的人,她也是一个人怀孕,生孩子,没有亲人在身边,为了她们母子仨,我做什么都可以!”
“我还去找了她的哥哥嫂嫂,给他们磕头,保证一定会对他们的妹妹好,很快就带她们回南陈,妹妹,到时我们就一起生活,我再也不离开你了!现在我看到李凌旭对你也好,我就放心了,我过一阵子就回北陈去接她们。
你说得对,我不会再为了你做不该做的事了,要留着给李凌旭做!他管他媳妇孩子,我管我媳妇孩子!”那一霎那,曹依锐觉得他该放下了,报仇什么的,都比不上亲人过得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