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他想着她不会回来得太早,就先去看他奶奶,一进去,听到他爹的声音,他赶紧躲到一边,偷偷看着他三年没见的父亲,他也老了很多,两鬓多了很多白头发。
“那是女人太多耗亏了吧!”他不愿意承认父亲真的是老了。“您不是说安儿在回来的路上吗?我还进宫跟皇上说了!”
“我怎么知道,他现在又说不回来了,就是你,总是跟他过不去,害他不回来,不过他也写了信给我,说他在外面立了功,再多立一个功,就可以回定城了!”
“他写了信回来啊?给我看看!”“他写给我的,又不是写给你的!”“我就看看嘛,他三年连封信都没有写回来!”“好了好了,我回信让他写信给你啊!他的信里有问起你的!”
“啊,他还念着我啊!”林老爷惊喜的语气和表情让林汝安有点心酸,“还是他们对我好,毕竟是血脉亲人!他,他也是我的血脉,可是,被她打掉了……”
“说不定还没有打掉呢,不是说药还没有齐后来才送来的吗?”他转身就跑,“我就算是跪地磕头,或者是把她绑起来带走,也不让她把我们的孩子打掉!”他深深后悔那天太伤心了,没有想到要回去把那包药扔掉。
他一口气跑到西戎使署,他问门房,门房说郡主已经回来了,他赶紧进去了,克里苏昨天给了他号牌,他可以随意进出使署。
走到昆雅的房间门口,他突然害怕起来,心砰砰地跳,不知道跟她说什么好,他远远听了听,没有听见克里苏他们的声音,他便站在门口,鼓起勇气,推开了门。
他看到他日思夜想爱恨交加的新娘,正坐在桌子前,拿着一碗药在喝,他一步冲过去,一手打掉她手上还剩半碗的药,“吐出来,不要吞下去,吐出来……”
他用力敲了一下昆雅的背,昆雅剧烈地呕吐起来,看到她吐得一地都是,呛得透不过气来,他连忙帮她抚着背,轻轻拍着。
昆雅抬头看着他,一点都不惊讶,应该是已经听克里苏说过他会来。“你这是做什么?又不是毒药,是我自己煎的药!”“你自己煎的药?你就这么狠心,亲手煎药打掉我们的孩子!”他的后半句已经是带着哭腔了。
“没有啊,不是啊!这,你,你怎么知道的?”“是真的?你真的怀孕了?”“我怎么知道,就一晚就,就……”“那就是他很想来啊!你,你怎么能这么狠心,不要我就算了,还不要他,他也有你一半血脉啊!”
“我没有不要他啊,我这个是安胎药……”“你不用骗我了,我都看到了药店送来的药了,我拿药方去问过,人家说是落胎药!”
“哪个庸医说的!那是用来做避子香囊的药,我们西戎女子,成亲两年跟夫君相处得好了,才会生孩子,免得有孩子和离麻烦,我们成亲的时候,我没有来得及做那个,来到这里,就去药房买了药准备做香囊!”
“你,你真的想跟那个人睡?所以要做这个香囊……”林汝安伤心地问。“我,我买这个的时候,没有想到这个婚是退不了的……”“那现在呢?你不是要打掉孩子,你是要怀着我们的孩子嫁给别人吗?”
昆雅抬头看着他,他那双最让她动心的,像星星那样闪闪发光的眸子一片迷雾,湿漉漉的眼睛里满是痛苦,眼底一片青黑,棱角分明的下颌胡子拉碴,曾经的丰神俊朗,变成了落寞和悲伤。
她心中痛极,一时不知道说什么好。“你说啊,你真的要嫁给三皇子吗?”“是,是的……”她低下头,躲开他痛苦逼问的眼神。
“那你又不打掉孩子,那,那怎么办?”“生下来,给你带走……”“你怎么躲过洞房花烛?”“我,我可以给他下迷药……”
“昆雅!”他冲过去,紧紧抱住昆雅,哭得像个找不到娘的孩子,“昆雅,昆雅,我求你了,不要离开我,不要嫁给别人,不要打掉我们的孩子,不要放弃我,我,我太难受了,我天天都想一刀捅死自己……”
他哭得很伤心,停不下来,昆雅肩上的衣服被他的眼泪湿透了。昆雅很想伸手抱住他,拍拍他,但发现被他抱得不能动弹,只好任由他抱着哭,她也默默地流着泪,门外不知道什么时候站着的克里苏看了一会,叹了一口气,转身离开。
哭了好久,昆雅说:“你这样整个人压在我身上,我都快站不稳了!”他这才发现昆雅的身体在发抖。“哦,好,好!”松开了她,她马上坐下,用力喘着气,捂住胸,皱着眉头,很久才缓过来。
“你,你不舒服吗?你是回来喝安胎药的吗?”“我总是想吐,怕被宫里的嬷嬷发现,只是说水土不服,也不敢吃东西,吃了就吐!你刚才敲我一下,我半天的东西白吃了,好不容易吃下去一些!”他看她的脸色确实很差,人也瘦了一圈。
“我带你走,我们已经有全套计划了!”“我不走,我这样一走了之你知不知道……”“我知道!克里苏没有跟你说吗?你这样的想法很荒谬!”“没有……”“他说让你再自我感动多几天,我就觉得这小子的想法很奇怪!”
于是,林汝安把克里苏的想法和分析说了一下,昆雅听完,点点头说:“这样说,确实是有道理!皇上不敢动我爹和哥哥的,动了他们,就是动了大将军府十万大军,就是动了我们和南陈屏障!我只是在想,皇上怕我们拥兵自重,想动我们很久了,我怕他会利用这次机会……”
“你们皇上要动你们大将军府,现在还不是时候,他也不是傻子,这样的理由把两个主将关起来,那不是逼你们大将军府的兵反了吗?就是要挟一下你而已!
你啊,不是你说我的吗?要做英雄,回去救兄弟,结果被活捉,还要你做英雄回来救我,现在轮到你了,自以为是要做拯救大将军府和西戎的英雄,其实,根本没必要!除了你,所有人都难过!”
“我也难过的!”“嗯,对,对!伤敌一千,自损八百!我们两败俱伤,同归于尽!”昆雅被说得嘟起了嘴,很委屈的样子,看得林汝安一下就心软了,他伸手摸着她的小腹。
“孩子啊,可怜的,你娘不高兴,你也不高兴了吧?你要听话哦,不要让你娘那么难受,还是你爹爹厉害啊,一晚工夫,就把你放进去了……”昆雅一手打开他的手,“滚!”
“你都不知道,我掉了多少眼泪!我前面二十二年加起来,也没有这两天哭得多!我娘死我都没哭那么多,想想我真对不起我娘……”
“有什么好哭的?”“还不好哭啊,我最爱的女人,要嫁给别人,要打掉我们的孩子……”他的眼泪又要涌出来了。
“好了好了,不哭了!谁叫你蠢,信庸医乱说!”“就是,那个药店掌柜看着就猥琐,我怎么就信了他!”“因为你不信我!”“你也不信我啊,你都不告诉我!”
“我想着自己解决啊!你什么都不知道,就不会连累你了,万一出了什么事,你就说不知道,被我骗了!”林汝安看着昆雅,也不知道说什么好了,只是拉着她的手,看着她消瘦的脸,一脸的心疼。
“你是自己发现自己怀孕的吗?还是看了大夫?”“我自己知道的,我也会医术!”“厉害了!”他还不知道她除了会下蛊还会医术。
“你也是的,字条都不给我留一张,就这样无声无息就走了!”“我留了字条的啊,我写了‘等我一月’!”“啊,没有啊,你放哪里了?”“我放桌面了!”
“没有啊,该不是被风吹走了?你拿什么压着没有?”“好像没有,哎呀,我那天身上痛死了,又怕你醒来发现,急急忙忙就走了,你都不知道,我那里有多疼,疼得要上药,上了几天……”
“你自找的,我都说不要那么狠的了……”“你这个坏蛋!我不是想着一下子把以后一个月的都先付上嘛!”
“一个月啊,那起码得五十次才够吧……”“我打你个色鬼!”“谁色?说清楚?谁爬到我身上不肯下来的……”这两个之前还哭哭啼啼的小冤家,又打情骂俏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