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云哥哥,你听到了吧!你还打算跟你父亲一起死吗?你父亲不为儿孙考虑,你也不为他们考虑吗?”
后堂走出李凌云,他一脸悲伤地看着父亲,“我愿意跟我父亲一起死,因为当初是我自己决定要跟随他一起进京的,我父亲说得对,我享受了,就应该一起承担后果!”
“好,是我李家好儿郎!”晋王说。“但我愿意从实招供,只求留我妻儿一条活路!”李凌云跪下说到。
“对!身为男人,总要对妻儿负责,娶了她,带了他们来这世上,不应该让他们陪着你丢了性命!”李凌旭说。
“好,你们都背叛我了,我是白生养了你们一场了!”李长岭没有想到所有儿子都背叛他了,他刚才看到的是几张练习晋王笔迹的纸张,是老二偷偷藏起来的。
老三肯定也给了其他证据,他通过老三的师父,他们王府的护院,招募了一批武林高手,亡命之徒,杀了李林胡身边的侍卫和副将。
而老四,去了宁王军中就没有给过他任何有用的消息,只是跟他说军纪如何的严明,士兵如何的忠心,肯定是从一开始就决定背叛他的。
“长岭,你也不是长子,你也是被连累的一个,你为什么就不能理解你的儿子们呢?”晋王说,“你不要想着用本王身上的毒来要挟我,我身为李家族长,手拥千军万马的大将军,死就死了,绝不屈服!你这么不了解我,知己知彼都不会,怎么造反?”
“三叔,我们的人既然有办法让晋王记起他被蛊控制时说的话,自然也可以解开他身上的毒,我们的暗探遍布四国,北凉的诡计我们也可以破,要你招供,只是想给你个机会,我再问你一次,你要不要这个机会?”
“哈哈哈哈,你不用诈我,我知道你们没有办法,我的儿子们不肯陪我死,那晋王叔陪我死,也不错!我们一起下去问问我的父皇母后,大皇兄,为什么要这样对我?我明明什么都没有做!”
“所以你受过的委屈,要你儿子们跟着再受一次?”晋王悲愤地问他。李长岭没有回答,只是冷冷地看着晋王,眼神是真的冷。
“长岭,我本来是去看看你娘,跟她说我皇兄原谅她了,因为他觉得他也有对不起你们母子三人的地方……
他重病时拉着我的手,说让我带你们母子回京城,问问你和你的孩子想要什么,要在京做官还是要回迁州生活,可你都不让我说,就对我下了蛊……”
“不,我父皇不会这样的,他早忘了我了,他为什么活着的时候不给我安排好,为什么他死了都不让我回去送他?”
“他是不愿意让你母亲活着回去,她的皇后名分还在,见到现在的皇帝的生母,又该如何自处?你是嫡子,他怕你母亲还在,回京新君不能容你,他做的一切都是为了你们母子啊!你为什么就一点都不明白你父皇呢?”
“我是不明白他,我从来都不明白他,他爱静妃,不爱我母亲,却让我母亲做皇后。
他最爱我二哥,却让我大哥做太子,但又让二哥在身边威胁着大哥的太子位,他高高兴兴地看着他两个儿子和他们背后的势力争来斗去……
我二哥是不想争的,我知道,但他又要逼着二哥下场去斗,他说他这是为了锻炼我大哥,但是,结果呢?练出来了吗?
我呢,我什么都没有做,父皇母后都不喜欢我,现在他们死了,我想怎么都该轮到我为自己和我的儿子们争点什么了吧?
他们是嫡孙啊,总不能一辈子呆在迁州这个小地方,连京城都没有去过,但现在,他们却都来埋怨我,背叛我!”李长岭声泪俱下,越说越伤心。
“长岭,你不明白就对了,我也不明白,怕是只有帝王才能明白吧!但叔父看得最清楚了,你什么都没做,是的,但你没有想过吗?你不想争吗?你只是争不了!”
“我就连想想都不行吗?我就该一辈子被安排好做两个哥哥的陪衬吗?”面对李长岭的质问,晋王也无话可说。
六王爷昭王想到自己也曾经是皇位有力的竞争者,也曾经一度被当做继承人来培养,不禁悲从中来。
“三哥,我呢?不是也是辛劳半辈子,到头来为一个两岁的孩子做嫁衣?”
“老六,叔父知道你也委屈,你有才华,也没有做过对不起你父皇和朝廷的事,但是你母亲和舅舅,为你坏事做尽,江州三家人,近千条人命,就是为了扶你登上皇位,无辜死在刀下,那些钱你也有份花的,你还能有现在的封王做官,你还想如何?你还委屈吗?”
“那是父皇的错,他要早定太子,就不用他们为了推我上去,滥杀无辜了!我说我是不知情的,你们信吗?”
“我信,我的这两个贵妃嫂子,都是宁愿自己双手沾满鲜血,坏事做尽,也要让儿子们的手干干净净!
你不要怪你父皇,最是无情帝王家!当年我父皇最宠爱的儿子,我江州的小弟弟济王,对他够好了吧,不还是造反了?为了这皇位,可以没有亲情,没有人性了!”
“所以,我和您都不愿意争帝位,只是,您还有人信,我却没有人信!即使是到我死的一天,可能还是有人会说,李凌旭不是不想做皇帝,是他做不了而已!”
“算了,旭儿,人都死了,别人怎么说,又有什么所谓呢?你爷爷是做得不够好,但是,他也有他的难处,南陈在他手上四十年,成为四国最强大的国家,他为南陈的子民,做了很多,他确实不算是个好丈夫,好兄长,好父亲,但,他是个好国君!你们,都原谅他吧!”
大家都低下了头,这堂上的所有人,不多不少都对这个信奉制衡之术,即使是亲生儿子也要利用到极致的人,心有怨怼。但就是这样一个君主,却在死前为所有儿孙筹划好适合他们的路。
“算了,不要再说了!我便下去问一问他,可曾有觉得自己做得错的地方,可曾后悔过!”李长岭一身疲惫,脸色惨白。
“李长河、李长风母子死的时候,他悲痛欲绝,但也都不觉得自己有错,现在他又怎会觉得自己有错呢?”晋王苦笑了一声。
“他临死的时候,我本来想问问他的,但还是没有问,何必呢,人最大的痛苦莫过于后悔,因为后悔恨的是自己,不是别人!何必让他带着痛苦离开呢?”
“恨自己,是最大的痛苦……”李长岭喃喃自语,转身走回牢房。当天夜里,李长岭在牢中悬梁自尽,没有留下遗书认罪,以示他最后的倔强。
“五叔,你是故意的,对吗?在你的刑部牢房,不可能有人可以自尽的……”李凌旭看着李长岭的尸身说。
“旭儿,他是我哥哥,虽然不是一母同胞,但我小的时候还跟着他一起爬过树,捉弄过小太监,一起因为读书偷懒被太傅打手心,被父皇罚跪……”齐王哽住了,说不下去。
缓了缓,他继续说:“你说的,他能招的你都知道了,他招不招也无所谓了!”
“是的,北凉与他联系的人都找不到了,晋王身上的毒靠他也是解不了的了,他是不能成事的,从我到迁州,北凉人就知道,所以他们早就放弃他了,北凉现在跟大羌打,已经自顾不暇了!”
“那晋王的毒……”“慢慢来吧,西戎的长老帮他做了法,三五年内不会发作!我会找到那个下蛊的人,逼她解开的!”李凌旭皱着眉说。
李长岭一家贬为庶人。李凌云和他的妻儿发配边疆,李长岭在迁州的家产全部充公,但李凌旭给老二和老三留了一些原本属于先昭懿皇后的田产,他们只要老老实实在迁州过着自己的日子,还是可以富足地过一辈子的。
老四在李凌旭的亲兵中做着一个没有人知道身份的小队长,李凌旭给了他的母亲一笔钱,让她带着女儿在迁州跟着他的大姐和姐夫,等着他挣了军功,接去同住。
李长岭的嫡妻,当年兵部尚书的女儿,三皇子妃,在晋王的亲自过问下,被送到了迁州的一间庙里,渡过余生。迁州案,就这样解决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