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很沉，也很冷。
苏引落寞地走在小径上，心情低落得分分钟想跳护城河自尽。
云宝仿佛看透了她的心思，寸步不离地跟在她后面，时而凑上前舔舔她负于身侧的手。
路过李斯草屋时，瞧着里面隐约还透着光，估摸着他还在苦读。
苏引犹豫了好久，走上前敲了敲门。
少顷，细碎的脚步声传来，门“吱呀”一声打开，露出李斯那张棱角分明的脸。
苏引今朝是男装打扮，贵气又风流倜傥，以至于李斯没认出来。
他迟疑许久，问道：“这位公子？”
苏引笑着拱了拱手，道：“李公子，你认不出我了吗？昨夜里我们还见过呢，”
“你是苏姑娘？你，你为何女扮男装啊？”李斯大惊，连忙让开，“快快请进。”
“你又在院中苦读啊？”
院中的小桌上摆着油灯，笔墨纸砚和几卷书。地上都是没有化的积雪，冻人心骨。
这样的夜读方式，倒也奇葩。
李斯道：“离科考的时间不多，在下不敢有丝毫怠慢，夜里也会在寒风中苦读几个时辰。”
苏引睨他一眼：“欲速则不达，李公子还是要多保重？这么冷的天，你这样会把自己冻生病的。”
“多谢苏姑娘关心，在下自小就是这样读书，早养成习惯了。”
李斯把苏引请到正房，还倒了杯茶水。其实正房里到处都漏风，比院子里也好不了多少。
估摸着，李斯并不是什么富家子弟。
房间四周挂着好多字画，都是李斯自己写的。
有伤春悲秋的句子：如“春不渡秋伤，夏不载冬凉。”
也有励志的：“天下苍生，不如共存。万里河山，不如同归。”
苏引看到“万里山河不如同归”时，心里颇有感触，问他：“李公子，你似乎很希望天下统一呢。”
李斯道：“天下统一，百姓才不会流离失所。若再统一货币，文字，岂不是快哉？”
统一天下，货币，文字……
苏引被李斯超前的思想惊呆了，倒不是不可以，而是他的想法与历史上出现过的李斯不谋而合。
这些想法，可都是大秦时期实现过的。
所以这个人，的确不是池中物啊。
苏引思来想去，问道：“李公子就准备在这茅屋里筹备考试吗？但你即便中了状元，也未必能立即得到皇上重用呢。”
李斯倒也豁达，笑道：“无妨，只要能在朝中谋个一官半职，迟早皇上也会注意到在下的。”
“哦！”苏引捏了捏眉心，思虑许久道：“其实我觉着吧，以你的才华可以先去做个谋士。”
“朝中文臣大都是沈千鹤之流，不过一群乌合之众，在下实在不屑与他们为伍。”
这家伙狂妄的样子很对苏引的胃口，她问道：“那你何不找个武官呢，比如大将军？”
“大将军身边已经有个百里，他乃是老师的得意门生，在下哪敢去自取其辱？”
想不到李斯居然是百里的师弟，这可就好玩了。
于是苏引又问：“那……大将军麾下的几个将军，你也可以去毛遂自荐啊，比如那骠骑大将军，兴许就喜欢你这种调调的。”
“骠骑大将军？”李斯略一思索，“在下从未听闻这么个将军，想必是个无名小卒吧？”
苏引顿时就尴尬了。
她讪讪道：“这骠骑大将军虽然没什么功名，但她与你一样抱负远大，兴许能志同道合撞出什么火花呢？”
“倒也是！”李斯捏着下颚思虑许久，点点头：“那在下准备一下，择日去拜访这位骠骑大将军。”
“你可一定要去啊，而且得快些，否则她找了别的谋士，就没有你的机会了。”
“晓得晓得，多谢苏姑娘提醒，在下定会过去的。”
“好说，天色不早我就先走了，告辞！”
……
街头很暗，就一些商家门前挂着灯笼，照得四下里影影绰绰。
离开草屋后，苏引就领着云宝径直往元帅府走。刚上正街，身后忽然一股厉风袭来。
“汪汪！”
云宝警觉，刚出声提醒苏引，直接就被劲风震飞，抛出去好远才重重砸在地上。
苏引根本来不及转身，厉风已至，她招出幽冥剑反手就刺了过去。
但没刺着。
一转头，便看到一个裹着黑袍的男子站在身后，黑漆漆的斗篷把脸捂了个严实。
但她认得出，这是溟邪。
漆黑的斗篷下，那双眼透着寒光，阴恻恻的。
“哟，不知应该喊你大祭司呢，还是中常侍呢？”苏引冷笑道，拽紧了手中幽冥剑。
苏引很戒备，溟邪对付不了云破晓，但一定可以对付她的。
“果然，昨夜里在院中偷听的就是你，本座还寻思是那小皇帝派人来监听的呢。”
这厮说着捏了捏指节，覆手一招，一根法杖出现在手里。
“苏将军，既然你知道了本座的秘密，那便留你不得，不好意思得罪了。”
说话间，溟邪手中的法杖闪电般挥出，强大的戾气宛如狂风巨浪般击向苏引。
苏引哪里经得起他这全力一击，腿一软直接就跪了下去，好在是用幽冥剑撑着，没太跪得狼狈。
“哼，屡次坏本座好事，不杀你不足以泄愤，受死吧。”
语音未落，溟邪覆手又是一法杖打下来，比方才更为凌厉。
这一瞬，苏引有种被死神扼喉的感觉。她被这诡异的戾气裹挟，竟毫无还手之力。
她用力挥出的幽冥剑，就像刺在了棉花上毫无波澜。
“汪汪，汪汪……”
云宝拼死挣扎着飞扑而来，却见溟邪阴恻恻一笑，覆手一掌就朝它脑门拍了下去。
“云宝！”
苏引挡不开溟邪杀气十足的攻击，千钧一发时，她只能转身抱住了云宝的头。
她以为溟邪那一掌会让她九死一生，然而没有。
什么都没有，忽然间那排山倒海般的戾气都消失了。
苏引颤巍巍回头，才看到一道幻影挡在她面前，如一团血雾。
幻影看不清模样，但这身板，这姿态，不是云破晓还有谁？
怎么会出现个幻影？
苏引狐疑站起来，才发现幻影只手扣住了溟邪的喉咙。
溟邪那眼，全是震惊和恐惧，想来是没料到这一出。
“你麻痹的敢偷袭老子，你这个死太监！”
旋即，苏引不管三七二十一举起幽冥剑就朝溟邪捅了过去。
但没捅着，溟邪不知道用了什么办法竟从幻影手中逃脱，忽然就消失得无影无踪。
苏引转头激动不已地看着幻影，伸出手要去摸，他却一点点溃散，然后消失无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