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什么啊？”
离火万念俱灰地看着凌绝，声嘶力竭地咆哮着，她不懂，不明白，她到底做错了什么？
千年前不明白！
千年后依然不明白。
“不是这样的，不是这样的无双。”
凌绝此时又气又怒又恨，他以为十殿轮王要他的心头血，不过是想要对付他而已。
所以他都没放在心上，因为他对付不了，阴司任何一个鬼都对付不了他这个天魔。
谁成想，那混蛋要对付的是离火。
凌绝好悔，好恨！
天魔心头血啊，那是会让离火魂飞魄散的。她此时苦苦撑着元神未散，只是不甘心。
“说啊，你为什么要杀我？”
离火太伤心了，荡在眼底的泪光终于决堤，顺着脸庞滚了下来。
为什么要杀她？
还是用心头血制箭，这是要她灰飞烟灭啊？
这么恨她的吗？
凌绝无力地解释着：“无双，不是你想的那样，你听我解释。是阴司那冥官故意的，是他们……”
“可这是你的心头血啊！”
离火打断凌绝，尖叫着：“是你的心头血，除了你知道我与你血契过，还有谁？”
凌绝无法解释，来不及解释，因为苏引的元神要散了。
是的，离火的心在碎，万念俱灰。
这一千多年，她之所以苦苦撑下来，不过因为他们曾经有过那昙花一现的美好时光。
短暂，却刻骨铭心。
他教她识文断字，教她修炼术法。他送她衣服，还为她束发，他许诺过要娶她。
这都是离火曾经最美的梦。
虽然后来梦全都碎了，但她还是渴望某一天能见到凌绝，她有很多很多的话要对他说。
她一直想问他，可曾爱过她。这句话她千年前就想问，但是没有机会。
如今好不容易见到他，才发现他对她的心思，一如既往如千年前那样狠。
“你这般厌弃我，当年为何又要怜悯我？若是你不曾给我温暖，我也可以承受孤独的。”
她可以就在那荒地上做个孤魂野鬼，即便不入轮回，也可以看尽人间世的世态炎凉。
可偏偏，他要来招惹她。
离火哭诉的时候，周身的灵力都在散，一点点的溃散，然后她便会化为乌有。
凌绝伸手想搂着离火，她却十分排斥：“滚，滚，我不要看到你。”
“无双，不要哭了，是我不好，是我太轻敌了。”
此时凌绝来不及后悔，来不及去憎恨十殿轮王。
他不能让苏引灰飞烟灭，决不能。
下一瞬，凌绝不由分说一手扣过苏引的脑袋，低头吻住了她冒着血腥气的唇瓣。
然后，他封印在心口的精元顺着喉咙而出，缓缓划入离火嘴里，填补她碎裂的心脏。
而就在此时，凌绝耳边隐隐约约听到一声惊呼：“尊上您是疯了吗？快停下啊！”
这个声音好熟悉，但凌绝已经无法去思考到底是谁。
唇齿交缠的时候，凌绝什么都不愿意去想，这瞬间是可以让他飞蛾扑火的缠绵。
只是太短暂。
好一会儿，凌绝才依依不舍地放开离火，柔声道：“我怎么舍得伤害你呢，傻丫头，从来都不会！”
离火此时呆若木鸡，凌绝的精元何其强大，将她溃散的元神都拉了回来，就连心口的伤都不痛了。
她呢喃道：“你……不是要杀我吗？”
凌绝伸手捧着她的脸，莞尔一笑：“我如何会杀你？我们在人族已经成亲，女儿都有了。我许诺过娶你，并未食言。”
顿了顿，凌绝贴着离火耳畔喊了声：“娘子！”
语音一落，凌绝覆手凝出了一道天魔神压掌，拼尽全力击碎了离火身上的链子。
这瞬间，九星连棺开始轰轰轰地碎裂，棺椁里都不约而同发出了剧烈的震动，恶鬼们又开始发出凌厉的狂啸。
“杀了他，杀了他！”
呼啸声中，结界破了，海底在龟裂。
庞大的洪荒之力顺着地缝冒出来，瞬间将凌绝吞噬。
就这一瞬间，凌绝将探灵杵狠狠掷向离火，用探灵杵将她送出了海底。
“绝哥哥，绝哥哥……”
依稀能听到离火歇斯底里的呼喊，凌绝却再也顾不上了。
他将自己的身体沉入那裂缝之中，化为戾气，将洪荒之力又封在了那地缝之中。
“无双，等着我！”
……
元帅府，萧暮和长风都焦急如焚地在前庭院来回地转，还在眼巴巴等着凌绝回来。
他下阴曹地府都已经七天七夜了，却依然毫无音讯。
“你说，主上会不会出事？”萧暮问长风。
长风拧着眉道：“不会吧，他的修为那么高，阴司谁是他对手？随随便便也能将那些冥官捏个粉身碎骨。”
“可是，我怎么如此惶恐，好像要出大事似的。”
“淡定！”
“啊，啊啊啊——”
两人正聊着，东院内室忽然传来一阵惊呼，是暮雨的声音。
长风慌忙转身就朝东越跑了过去，但刚到院门口便站住了，呆若木鸡地杵在那儿。
只见庭院中，站着一个他们很熟悉但又很陌生的女人：苏引。
她……是苏引，又仿佛不是她。
还是那张明艳照人的脸孔，柳眉斜飞，眼眸灵动。
这张脸虽然不是苏引曾经的样子，但在她身魂分离那段日子里，院子里的人都见过。
就是表情很陌生，冷冷的，阴阴的。
她的衣服好生惊艳：玄色对襟纱衣，襟边若隐若现的血色云纹是幽冥之火织就。
纱衣的背后连着披风，上面亦是幽冥之火织就的一只血骷髅头。
这是鬼王的袍子。
在阴司，只有鬼王的袍子才配用幽冥之火来织。
她的发冠很特别，是用骸骨雕刻的骷髅头发冠，后面是一条绣着符箓的红色发带。
这，便是阴司绝代风华的鬼王。
“无，无双，是，是你吗？”暮雨死死抱着门前柱头，探头小心翼翼地问苏引。
苏引扭头看了她一眼，没吭声。
一千多年的暗无天日，她一时也反应不过来，但她知道，这些人对她没有恶意。
长风和萧暮也都走了过来，上下打量着苏引，又惊又喜，又有些惶恐。
还是萧暮毕竟镇定，问道：“大将军，您这是元神归位了吗？真是太好了。”
“归位？”苏引微微一愣，点了点头，“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