澜庭别院，西厢房。
卫秋成跪在地上，半边头还耷拉着，断口处既不冒血也不渗水，像干了的尸体。
卫南安盘腿坐在榻上，咬破指尖拈了个手决，随即开始念一种类似于佛家经文的咒语。
紧接着，她周身开始冒出一层阴寒的气息。被她咬破的指尖上，竟慢慢钻出来一条白色蠕虫。
蠕虫白得泛光，仔细看是一层冰霜凝在它的身上。
虫子飞到了卫秋成身上，然后在他断裂的脖子处开始结银丝，一层层密密麻麻，很快将他断裂的脖子又粘在一起。
与此同时，整个西厢房内倏然阴风阵阵，就仿佛是阴曹地府冒出来的寒气似的。
卫秋成脖子连接处的银丝也忽然间凝成了冰，然后一点点龟裂。
再看他的脖子，竟又变得完好无缺。他缓缓睁开眼睛，依然是那阴恻恻的目光。
卫南安收回了蠕虫，似乎有些疲惫，喘息了一会儿才道：“探到百里的情况了吗？他到底是不是寒戈？”
卫秋成摇了摇头。
“可不是他，还会是谁呢？”
卫南安蹙了蹙眉，又道：“你无论如何要想办法把苏无双和卫洵杀了，尤其是卫洵，坚决不能留。”
卫秋成又点了点头。
“今天苏无双大概怀疑我了，这些天你自己小心些，切莫被人发现。若是再被人伤成这样，我便没法救你了。”
正说着，大门口忽然传来“吱呀”一声。
卫南安脸一沉，抬手做了个指令，卫秋成立即越窗而去，连带着那股寒气也消失无踪。
他一走，云破晓就到了，站在西厢房门口道：“南安，你睡下了吗？”
“未曾。”
“脚还疼吗？”
“还有些疼，你有事吗？”
“嗯，方便的话我就进去了。”
“好，你进来吧。”
云破晓推门进去时，卫南安已经斜躺在了榻上，没有盖被子，颇有玉体横陈的姿态。
她的身材极好，尤其是在没有穿外衣的情况下，尽显玲珑有致。
她的脸也特别漂亮，尤其在烛光下多了几分妖娆，瞧着媚眼如丝。
卫南安眸光熠熠地看着云破晓，也不吭声。
云破晓拂袖一挥，床榻的帘子就落了下来，隔住了他们俩。
卫南安轻笑道：“阿晓，你可是在怕我？”
“你想多了，这世上，只有无双能让我情不自禁。”
“是么？今日她那般羞辱我，这事儿应该不会这样算了吧？往大了说，我是北洛第一术士；往小了说，我是帝君亲自为你指婚的妻子，于情于理都说不过去吧？”
“无双的性子并不冲动，但她嫉恶如仇。这件事究竟什么原因，你应该比我更清楚。”
卫南安拉起了床帘，挑起眉看着云破晓：“阿晓，你要护短也不是这样护的吧？她是你女人，可我是皇上指定给你的妻子，不日我们就要成亲了。”
云破晓微眯起眸子看了卫南安许久，淡淡道：“南安，你知道我绝不会娶你的。”
卫南安没吭声，扬起唇笑了下，但那笑意未及眼底。
圣旨已下，娶不娶就由不得云破晓。
云破晓若是不娶，那就是抗旨不尊，依照吴庄南昭的脾气，那定没有好果子吃。
至于她，无所谓，她做事情只要结果，过程如何并不在乎。
少顷，云破晓又道：“南安，我且问你，那卫秋成不是早就死了吗？为何还以那样的形式活着，他到底是什么东西？”
“这个我也不知道，若非他在西街胡同暗杀我和苏将军，我还不知道他居然活着。”
“你是北洛第一术士，怎么会不知道？”
“阿晓，我所有的时间都用来寻找寒戈了，又怎么会去关心一个已经死去的人呢？”
“可他没有死。”
“但我不知道这事儿，他可能是被人做成了巫蛊，也可能是被人做成了炼尸，但都与我没关系。”
看卫南安横竖说不知道的样子，云破晓心里疑惑更大。
卫秋成这样的剑师，横死过后能接触到他的人肯定不多，都是卫氏一族的重量级人物。
而能将他掳走又做成这种怪物的，不但要能接触到他，还得有将他做成怪物的本事。
卫南安的地位和能力都具备，她实在太可疑了。
两人就这样打量着，再不像之前旧友重逢的样子。
好久，卫南安忽然笑了：“阿晓，我千里迢迢来投奔你，以为你会将我当做最好的朋友，看样子我错了。你这一副兴师问罪的样子，让我觉得很寒心。”
云破晓站了起来，走到床榻边要将床帘拉下，但卫南安不许，就抬起眉看着他。
此时的卫南安，眼底的光让人迷幻。
她微扬起唇，一把抓住了云破晓的手，将他往自己面前拉。
云破晓脸一沉，抽开了手：“南安，你是我的义妹，又是才女，我很尊重你。只是我没想到，你这般长袖善舞。”
“哦？这是什么话，我不太懂呢。”
卫南安霍然起身，光着脚丫子从床上下来，高昂着头，用身体一步步逼近云破晓。
她脚也不崴了，步步生莲。
“阿晓，你是不是忘了啊，当初是你求我的，求我与你演一场戏去欺骗苏将军。”
她挺着胸逼近云破晓，雪白的脖子在烛光下十分妩媚。
云破晓边往后退边说道：“我们是交易，可你破坏了这个规则。你一方面跟我谈交易，一方面又跟皇上谈，究竟是什么意思？”
卫南安一把抓住云破晓的腰带，冲他笑道：“我不过是要找寒戈，还能有什么意思呢？一国之君，终归是比你能力大一些，对吧？”
云破晓低头看着扣着腰带的手，只要一扯，他外衣便散了。
这不是重点。
重点是卫南安的食指上面有血珠，还有一层浅浅的冰霜。
这让云破晓想起了巫族秘术上的记载。
在北洛，有一种叫雪蚕的动物，是靠吸食人的灵血存活的，这种动物若制成蛊，可以驱动阴物。
越是灵智高的雪蚕，吸食的灵血要求就越高，一般都得要吸食大能修士的灵血。
雪蚕养出来的蛊，只要本体不死，蛊便不会死，它会用吐出的银丝修复蛊物任何受伤的地方。
这忽然间，云破晓如醍醐灌顶，很多想不明白的地方全都明白了。
他意味深长地看着卫南安，轻轻把她手拿掉了：“南安，我能做到兵马大元帅的位置，也不是靠一身蛮力来的。区区卫氏一族，我还从未放在眼里，你若敢对我用心机，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