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杀了他……杀了他……杀了他……”
刚睡下，苏引耳边又响起了那个狠厉阴冷的男人声音，这次更清晰，好像就在耳边似的。
她以为自己醒着，但四肢却被什么东西禁锢了似的，动弹不得。
这个声音在她耳边咆哮：“杀了他，不然你的兵，你的火麒麟军都得死。”
苏引吃力地睁开眼，可看见的不是厢房，不是熟悉的景物。
——是骷髅架和血骷髅头，遍地都是。
他们都朝苏引汹涌过来，举着手，仿佛在乞求什么。
“大将军，是您害死了我们，您害死了我们……”
四下里响起了此起彼伏的嘶吼咆哮，是那些血骷髅头发出来的，阴恻恻的，充满了恨意。
苏引没来由觉得一阵毛骨悚然，好像从灵魂深处涌上来，她忽然间难受得无以复加。
“不是我，不是我。”她呢喃道，像是在解释什么。
然而声音未绝，反倒是越来越凌厉。
这是哪里？
为什么会这么多的骷髅架和血骷髅头，遍地戾气横生，她却不知道置身于何处。
“您为什么不跟我们一起死？为什么不和我们一起死？大将军，您和我们一起死啊？”
说话间，那些骷髅架便扑向苏引，掐她的脖子，吞噬她的血肉，她只能眼睁睁看着自己被撕碎……
“娘子，娘子醒醒？”
温柔的声音拉回了深陷梦魇的苏引，她用力睁开眼，看到凌绝满脸关切地看着她。
真的是个梦？
苏引鼻子一酸，支起身子一把抱住了凌绝：“阿晓，我做噩梦了，好吓人啊……”
“傻瓜，不过是梦而已，怎么吓成这样？”凌绝搂着苏引揉了揉她头发，吻了下，“都日上三竿了，你怎么这样能睡？”
“天亮了吗？”
苏引从凌绝怀中抬起头，窗边投了一缕冷冽的阳光进来。
她狐疑极了，明明感觉像刚躺下，怎么就一夜过去了？
苏引光着脚丫子走到窗边，拉开窗，忽然有股冷风迎面扑来，她忍不住打了个寒颤。
这阳光那么亮，却又那么冷。
入秋了，可是这秋天却仿佛严冬那样阴冷。
凌绝拎着一件斗篷过来披在她身上，看她脸色不太好，问道：“娘子，你可是不舒服？”
苏引抬头看着他那棱角分明的脸，星眸都是宠溺，眉间皆是温情，可就是觉得不真实。
“阿晓，答应我不要离开好不好？”苏引一头扎进凌绝怀中，把他用力抱住了，“我怕你一离开，就再也不会回来了。”
“傻瓜，你是我娘子，又怀着我的孩子，如何放得下？”
“可是……”
苏引总觉得凌绝会离开，而且永远不回来了。
这种感觉，比以往任何时候都强烈。
“别胡思乱想，我不会离开的。”凌绝看苏引懵里懵懂，又捏了下她的脸：“小满熬了鸡汤给你补身子，你快换衣服，我去给你打水洗漱。”
“嗯。”
凌绝走后，苏引便转身去柜子上拿衣服穿，刚拿起只听得“呲”的一声，衣服纤丝被刮断。
她翻了翻，瞧见好端端衣服竟被柜子的角给划了一道口，可这角明明没有毛刺。
于是苏引又换了一套男装，转身去梳妆台梳头，刚拿起云破晓送给她的那支簪子，手莫名一滑。
——啪！
玉碎的声音很轻，却如晴天霹雳打在苏引身上，她目瞪口呆地看着断成两截的簪子，眼泪夺眶而出。
凌绝进来时，便看到她这模样，顿时一愣：“娘子你怎么了？”
苏引没吭声，懵了似的看着地上簪子，泪珠吧嗒吧嗒落。
凌绝没有关于这根簪子的任何记忆，上前捡起簪子，不以为意地丢在梳妆台上。
他还笑道：“傻瓜，不就是一支簪子吗？值得你哭吗？”
“你知道什么？”苏引勃然大怒，推了他一把，“这是我和阿晓的定情信物，他第一次说喜欢我时送的。”
她怒视着凌绝，唇角都在颤抖：“你果然不是他，你根本就不是他，永远都不会是他。”
“娘子你……”
“不要叫我娘子，你不是他。”
苏引拿起梳妆台上断裂的簪子，哭得声嘶力竭。
这是云破晓送给她唯一的定情信物，她那天开心得恨不能让整个京都城都知道。
所以这簪子于她来说，已经不是饰物那样简单。
凌绝不懂这段过去，他不知道那个时候对苏引而言，是何等的幸福。
“你出去，你出去，我不要看到你。”
苏引把凌绝推搡了出去，“砰”地一下关上门，转身就坐在床边捧着簪子痛哭。
她那种伤悲，仿佛积压了千年，万年，然后在这一刻全部汹涌而出，她痛苦得发抖。
凌绝被推出门后，一怒之下就又恢复了本来的样子，血色霞衣，金色的头发。
两颗琉璃般的眼眸喷着火，无名之火。
季小满端着汤盅进来时，便看到凌绝满脸寒霜地站在屋檐下，就宛如一团燃烧的烈火。
凌绝的模样是三界颠倒众生的存在，凡人见了不是觉得玉树临风，而是惊心动魄。
季小满话都说不利落：“尊，尊上……奴，奴婢给大将军送鸡汤来了，您，您为什么站在这儿呐？”
“给我吧。”凌绝接过鸡汤，覆手震开厢房的门，端着鸡汤走了进去，“娘子别哭了，哭坏了身子为夫会心疼的。”
“你出去啊，我不想看到你。”
苏引说着一挥手，没注意将汤盅打飞，里面的鸡汤全泼在了凌绝那身血色霞衣上。
旋即，骨瓷汤盅“砰”地一下摔在地上，砸得粉碎。
“我……”
苏引在气头上，便没道歉。愣了愣觉着尴尬就直接冲出了厢房，理也没有理凌绝。
倒是季小满急急走了过来，战战兢兢道：“尊上，您您您被鸡汤烫着了没有啊？”
“没事。”
凌绝拂袖扫过腰间，一身的鸡汤就没了。但身上凌厉的煞气，却无法控制地冒了出来。
苏引的任性让他生气了。
他转身走出了厢房，正好在院子里遇见萧暮，冷冷问道：“无双人呢？”
萧暮看他面色不对，小心翼翼问道：“主上这是怎么了？”
凌绝加重了语气：“无双呢？”
“她，她刚才骑着大白就往西边跑了，属下估摸着，她是去天下缺一门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