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何？”
西院书房，百里正在给云破晓的手臂包扎被苏引扎的那条伤口。瞧着长风急匆匆进门，便好奇地问了句。
长风冲他拱了拱手，道：“苏公子已经在回来的路上，此时估摸着快到元帅府了。”
云破晓一挑眉：“就没了？”
“属下一路跟着苏公子出府，发现她先是去锦衣阁买了套衣裳和帷帽，然后就去了顺丰茶楼……”
长风说着忍不住抿嘴笑了下，把苏引在顺丰茶楼的事儿都一五一十地说了出来，还学着她坐在台上耀武扬威的姿势和腔调。
百里听得哈哈大笑：“想不到苏引居然会用这样的方式去替她四姐出气，真有他的。”
云破晓沉思道：“恐怕不只是出气。”
“此话怎讲？”
“听说书的都是市井之人，这事传出去就是满城风雨。丞相府门第高，若知道薛伶儿本性这样恶劣，估计也会斟酌一二。”
“可是，那说书人不是说沈习武与薛伶儿珠胎暗结吗？”
“未必，薛伶儿珠胎暗结有可能，但定不是沈习武的。沈习武那种人自命不凡，应该不至于乱来。”
百里点点头：“我与这沈习武见过几次，明面上倒也知书达理。”
云破晓道：“以沈相见风使舵的本性，薛伶儿和苏千羽这般对比后估计又要后悔，毕竟放眼整个京都城，能与他门第相配的只有司马府和薛府。”
百里恍然大悟：“所以，苏引是想帮苏千羽再嫁入丞相府？”
“兴许是吧。”
若真是如此，丞相府和司马府就绑在了一起，若是丞相府有个风吹草动，司马府肯定也风起云涌。
这并不是件好事。
云破晓敛眸看着手臂上缠着的棉纱，把袖袍放了下去，起身将书案上的字幅递给了百里：“你可见过这种字？”
百里接过字幅看了看，摇摇头道：“未曾，有点儿像符箓，但又不是，你从哪儿得来这一幅字？”
“可是细作秘语？”
“不是，七国细作联络的秘语我都见过，不是这样的。”百里斜睨了眼云破晓，问道：“怎么，发生什么事了？”
云破晓扬手让长风退下，才又道：“司马府四夫人常玉是画班主手下的细作，一直潜伏在苏大人身边。”
“什么？”百里大惊：“那苏大人可有察觉？潜伏十多年，她是要做什么？”
“这就是我疑惑的地方，常玉的卖身契还在，说明她只是苏大人的外室。那么当年苏大人从江南把常玉带回京都，到底是为何？”
云破晓这样一说，百里脸色也沉着下来：“皇上可知道此事？”
“皇上多疑，这事儿我还没有上奏。以他现在草木皆兵的心性，知道这事儿恐怕要株苏家满门。”
“的确不可说。”
“这些日子军中若无事，你去清风吟转转，画班主带着手下歌姬舞姬都来京都了，说是丞相相邀，我觉着蹊跷。”
百里点点头，又问：“司徒枫呢，可是回了南晋？”
“尚未，他还藏匿在京都城，像是在等谁。我觉着，他等的人肯定与当年义父一家灭门有关。”
“大将军，您可曾想过幕后杀手兴许是宫里的人，毕竟当年……”百里本还想说什么，但犹豫了下又打住了。
他盯着云破晓脸上那可憎的鬼印，轻轻叹了一声。
云破晓猜到他想说什么，但不想问，那是他这辈子都不愿意去相信的事。
……
耳室里，阿冬如获至宝地拿着糖葫芦，舍不得吃，就一个劲地吞咽口水。
苏引一言不语地抱着双膝坐在地上，神情很是紧张。她在担心司马府，以及没来得及去探望的常玉。
顺丰茶楼的事情应该很快就会发酵出去，薛府肯定会成为众矢之的，至于沈千鹤会如何选择，她就猜不透了。
怕就怕，她用了所有能想到的办法，却依然阻止不了丞相府和薛府结亲，那常玉在司马府绝不会有好日子过。
正思忖着，门口传来长风的声音：“苏公子，大将军有请。”
苏引嘲讽道：“他是想到要如何杀我了么？”
长风没吭声，打开门静静望着苏引。她瘪了瘪嘴，背着手一脸傲娇地走了出去，拽得六亲不认。
她也不知道为何单单对云破晓怨气那么大，反正心里就是不舒服。
云破晓此时就坐在东院外室的软塌上，拿着锦帕翻来覆去地擦拭苏引用来扎他的那把短剑。
一袭黑衣的他，满身肃杀之气。
苏引进去就看到他在擦拭短剑，顿时神色一凛。云破晓冷冷斜睨着她，眼神有些意味深长的。
她惊恐地咽了下唾沫，上前鞠了一躬：“小人拜见大将军，不知大将军此时召唤小人所为何事？”
“你不是生无可恋，迫不及待想死吗？你且过来，本帅研究一下如何让你死得荡气回肠一些。”
说着他抬起指尖轻轻弹了下薄如蝉翼的剑锋，又道：“此剑跟随本帅多年，杀人无数，你可想试试它是否砍得动脑袋？”
苏引微眯起了眸子：“大将军可是寻到处死小人的理由了？”
“不，本帅要杀你根本不需要理由。”云破晓招招手，淡淡道：“你过来！”
“您您您是来真的？”
苏引盯着那短剑上不断流转的寒光，鸡皮疙瘩一层层地冒，她并不想死，她只是随口说说而已。
云破晓面无表情地看着她，重复道：“你且过来！”
“大，大大将军您，您不再考虑考虑了吗？小，小人虽然冒犯了你，但，但也罪不至死吧？”
“企图谋杀当朝大将军是死罪，军令你没背熟吗？”云破晓眸色一沉，又道：“你是过来还是不过来？”
“不过去！”
苏引拿捏不准云破晓这阴晴不定的样子到底要做什么，急忙转身就逃，却见一道寒光“嗖”地一下从她耳边飞过去。
——铛！
那把杀人无数的短剑贴着苏引的耳边飞过，生生钉在了门上，强大的劲风居然直接把门给关上了。
苏引吓得一颤，呆若木鸡地杵在原地。
云破晓再道：“过来！”
“大将军，饶命啊！”
苏引一声悲怆的哭喊，转身“扑通”一声朝云破晓跪了下去，用双膝跪走到他面前，用力抱住了他的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