焦头烂额了三天的宋掌柜终于在这天早上把头绪都理清了,然后在宋柯的催促下去了溪玉药庄。
王掌柜并没有亲自出现,而是拜托了另一位,宰相府的账房去和宋云鹤细算了这一笔账,但是想让苏兰拔了毛拿出这一大笔进了口袋的钱也并不容易,宋柯也早就想到了会是这样的情况,所以她也并没有说什么。
宋云鹤在向她禀报京城的情况的时候,宋柯正坐在桌前拿着一只小药瓶和一根细细的竹片,挑着药膏在给自己的左手上药。宋柯的左手上的贯穿伤,一直反反复复好得不全,到现在还是整日包着布,宋柯也不愿意拆,嫌太难看。之前在府里的时候,也找了不少郎中大夫去看,但是都说这伤是永久的,恐怕消不掉了,宋柯一开始还抱有期望,后面就自暴自弃了,整日把手袖在袖子里,也不愿意拿出来,直到宁晰给她拿来了这一瓶药。
宋柯嘴上不说,心里不只是何等的开心。
西南姜家,并不是什么医学大家,至少若是论神医,他们家倒是也排不上号。但是姜家素以毒闻名,擅制毒着,亦擅解毒。姜家家中分为两支,一支制毒药,多向江湖人兜售各式毒药,无论是见血封喉,还是长久无声无息得杀人,她们都可以做到,而另一支,则是以解毒疗伤为业。她们擅制药,无论是解毒药,外伤药,还有这种祛疤药,或是一些万用的清热解毒去瘴的药,都是药到病除。
而这瓶祛疤药,应该就是姜家祖传的祛疤药,红玉霜。
“这药……是祈王殿下给郡主的?”宋云鹤说着说着,话语一转弯,突然问了这么一句。
宋柯楞了一下,把竹片用棉布擦干净,把药瓶盖上放下,然后招呼阿若来给她把手包起来。
“你说你的事情,八卦那么多。”
宋云鹤吃瘪,讪讪得收回目光,继续说账目的情况。
“苏兰知道了庄子里的事情,知道张家夫妇二人双双出事被下狱,几乎是气急败坏了,最后一次我上门,她直接托词不舒服不见我了。”
“哼,三大世家的人自以为是久了,她们在朝中的关系盘根错节,利害关系也是错综复杂得,以至于她们觉得自己高贵不可犯,站在所有人的头顶上了。哼,实际上这些人也不是一条心,都是为了追名逐利,制药撬动了一角,这些追名逐利,蝇营狗苟的东西们就得一个个跳出来了。”
宋云鹤颔首赞同:“是啊,此次江南苏家出事,苏兰也是心焦得很,虽然并无确凿证据,但是朝中风声已经不好。”
“其实他们自己也很清楚,为什么这一年时间无论是宰相府还是世家们,频频出事,不是因为他们不小心,也不是因为官员们突然干活了查案了,而是因为皇上眼里,开始容不下他们了。他们坐拥钱财封地,却不知分寸为何物,整日里招摇不知收敛,招来祸患总是难免的。”阿若给宋柯包好了手,又收走了药瓶,宋柯一面低头看着自己的手,一面兀自说道。
“哦对了,”宋云鹤说,“还有一件事,想必是郡主您的手笔,是不是要说给您听?”
“哦?什么事就又是我的手笔?你若是胡说八道,我可要治你的罪了。”宋柯心里清楚是什么事,却故意这么说。
宋云鹤不以为意,说:“苏兰之所以如此忧心忡忡以至于闭门不见客,除了苏家的是和账目的事情,还有一件事也让她十分心烦。京城最近忽然谣言四起,说郡主和王大人和离完全是王大人的过错,王大人宠妾灭妻,种种恶性数不胜数,甚至有人传颂郡主那封‘休书’,把王家骂得那叫一个淋漓尽致啊。”
哦……原来是这件事,那倒是还真是她的手笔。宋柯心里嘀咕着,面上却不肯承认,只说:“既然王家喜欢听这些长舌妇们说话,那就让他们听个够呗?我还不够狠,我就该添油加醋点东西,让王聿彻底颜面扫地。”
宋云鹤笑道:“郡主心的确太软了,否则刘敏也不至于到现在还活在这世上。”
说到这里,宋柯也是皱了皱眉眉头:“说起来……刘章一案查得清清楚楚,刘敏也给他添了一把火,过几日在中秋之前刘章就会被斩首。但是刘敏却还活着,我总觉得此人不能留,她就是条疯狗,指不定什么时候就狗急跳墙了,还是要尽早除去的好。”
宋云鹤点头:“郡主能这样想最好。刘敏关键时刻能出卖父亲,出卖丈夫,这个人只要能活着,就没有什么不可以利用和抛弃的,这种人是个大的变数,决不能留她性命。”
“但是刘敏如今在王家……有皇上的命令,恐怕王聿不敢动她。唉,她容后再议吧,一时半会儿她应该翻不起什么浪来了。”宋柯想了想觉得头疼,干脆摆了摆手,示意先将此事放一放,又转而说起了别的事情。
“我今天叫你过来是为着几个事儿,一是明天我要召集那些管事们,他们没有参与杀人案,所以并不能除掉,而且这些人还有用,所以我希望吗明天你可以帮我收服他们。二是……”
“等等,等等等等!”宋云鹤听着就觉得不对劲,连忙赶在宋柯继续说下去之前叫了停。
宋柯看着他,一副“你干什么”的表情。
宋云鹤说:“郡主,您这是难为我。如果是让我算个账管个铺子和庄子的账目的话我还行,若是让我去说服人……”
宋柯说:“没让你去说,但是恐怕他们不会认账,到时候还要你来。”
宋云鹤:“哦……您早说,这没问题。那还有呢?”
宋柯继续道:“还有那个王掌柜可能涉及一些其他的大事,他和苏兰利用药庄洗了一笔——可能不止一笔贪污的赃款,到时候你还要详细算一算这件事。”
宋云鹤闻言吃了一惊,没想到只是查个账,都能查出这样的事情。这郡主还真是……该说她运气好还是差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