屈亦成有些沮丧的回到花桥所。坐在二楼的阳台上,望着天上深秋的云在山头上游动。想到张大林、想到易诗兰,对自己天天无头苍蝇一样的乱撞,感觉有些可笑。
自己又不傻,兰兰对自己的情愫,难道看不出来。只是不明白的,是自从见了安燕婷之后、特别是调到总行营业部以后,兰兰突然就疏远了自己。
以兰兰的为人,繁华的龙安区,与偏远的花桥镇,并不是阻碍他们的鸿沟。
想了许久,越想越气闷,干脆不想。下到办公室,开始修改自己的方案。
梳云打来电话,说写宣传甘二牛的稿子初稿完成了,说明天想来营业所让他修改。又说起老人住房改托儿所的事,已经在修缮改造房子,让他有时间也去看看。
屈亦成想都没有想就答应了,梳云高兴的说了句“不见不散呵。”
第二天刚一上班,梳云走进营业大厅时,所有的人都是眼睛一亮,从办公室出来的屈亦成也是一样。
梳云的头发没有像平时那样披肩,而是梳成一条大的辫子,没有留刘流,圆润饱满的额头下柳眉杏眼,微翘的鼻子和小巧的嘴巴。
她顾盼生辉,朝着迎出来的屈亦成笑道:“原来你上班的地方是这个样子呀。”
屈亦成走近她,见她化了一点淡妆,又闻到从来没有闻到过的淡淡的香气味。
见大厅内不分男女,都望着梳云,自己不免有些得意,引着她进了办公室,却没有关上门。因为他看见庄丰眼睛一直发直。
梳云又把他办公室仔细打量了一番,指着郭华峰送的一幅字说:“‘天长地久’的成语,原来是从这出的吧?我一直以为是白居易‘长恨歌’里的‘天长地久有时尽,此恨绵绵无绝期’哩。”突然脸一红,不再说下去。
屈亦成特意拿一个没有用过的瓷器口杯泡了茶,递给她,笑道:“不愧是当老师的,什么东西都问个究竟。”
梳云又看着那幅字认真读了一遍,问屈亦成:“那,这段话是什么意思哩?”、
屈亦成笑道:“这个就说不清楚了。解释老子的人成千上万,其实都是按照自己的理解说罢了。谁也不晓得老子真正的意思是什么?”
梳云见那个杯子精美小巧,赞了一句,又说:“那,你是怎么理解的,说来听听。”
屈亦成说:“只能从字面上说,天地之所以能够长久存在,是因为它们的行为和存在,不是为了自己,所以能够长久。因此古代的圣人往往把自己摆在后面,结果自己反而会占得先机;对危险置之度外,结果反而能保全自己。因为他无私,反而让他达到了自己目的。呵,班门弄斧了。”
梳云听和很认真,沉默片刻说:“这不就像是甘二伯常说的‘老实人终究不会吃亏的’是一个意思吗?”
屈亦成愣愣了,忙说:“对对。其实真正的圣人并不一定多有文化,心地圣洁便是了。”
梳云望着他却笑了,说:“今天是屈教授给我上课了。”掏出几张稿纸递给他说:“我勉强写的,总感觉不行,你帮我改改吧,或者重写算了。”
屈亦成接过来,他也是第一次见到梳云的字,娟秀灵动,点头说:“好字呀。光看字,文章就错不了。”
他坐回办公桌,翻看稿件,足有七八千字。梳云熟悉了解老人,一些感人的细节都写到了,只是有些零乱,主题不够突出。他没有在稿件上改,拿了一张打印字,边写自己的建议,边说:“没有大问题呀,加几个小标题,突出一下就行。还有,我找一张照片给你,还有那些勋章也拍了照片,到时候一起给报社。”
梳云说:“市日报吗?”
屈亦成还没有想过稿子投哪,想了想说:“不,干脆给省报。”
梳云“啊”了一声,有些信心不足的说:“投给《东江日报》?行么?”
屈亦成说:“肯定行,甘二伯这样的人,上央视也行!”
两人又说了一些细节后,梳云说:“你住哪,能参观一下么?”
屈亦成犹豫了一下,见瞬间的犹豫让梳云眼神一黯,忙说:“当然行,在二楼,不过挺凌乱的,像狗窝。”
梳云嫣然一笑,说:“那我要检查检查。”
两人上二楼时,全所的人都偷偷看着。
刘英英知道章小宁经常给主任开车,悄悄从柜台内出来,小声问他:“哎,小宁,这是谁呀,主任的女朋友么?”
章小宁瞟一眼也伸长脖子的庄丰听,摇头说:“不知道,我也没有见过,真的好客气(漂亮)哩!”
庄丰说:“哼,也一股乡下人的味道罢了。”
屈亦成带着梳云上了二楼,先指着被铁栅栏隔开的二楼西边说:“那边是金库。老常在么?”
老常从值班室出来,见了梳云也是愣了愣,屈主任可从来没有带过女性上来,更不用说外面的女孩子。见这女孩子端庄秀丽,忙对她笑道说:“你好、你好。”
屈亦成才带着梳云到东边自己的宿舍。
梳云进了房间,就闻到一股香气,她知道这是金丝楠木特有的香味,却见临窗的书桌桌面,是一块足有两三寸厚,两米多长、七八十公分宽的金丝楠木板,显然是后来放在桌面的。上面有一台组装电脑。靠墙是满墙的柜子,一半没有柜门,都是书。另一半是衣柜。
屈亦成说:“这是黄二豹他们送来的,他说金丝楠木能辟邪,香气能提神清脑呵。”
梳云见房内打扫的干干净净,布置虽然简单,却井井有条,点头说:“这么整洁,你自己收拾的么?”
屈亦成笑了,说:“难道还有仙女下凡来帮我收拾么?”
梳云先在书桌的椅子上坐了一下,又到床上坐了一下,然后说:“好了,这么干净,没有我什么事了,我走了。”又左顾右盼的看看。
屈亦成忙从抽屉里拿出李洪兴送的珍珠手串,递给她,笑道:“花桥的规矩,第一次上门,要送礼物的,拿着。”
梳云迟疑一下,接在手中,打开一看,“哎呀”一声说:“这,这么贵重的东西,我可不能要哟。”就递还给他。
屈亦成接过,直接塞在她包里,笑道:“已经入你手,就是你的了。”
梳云却已经转了身说:“我直笨,都忘了给你礼物。”
屈亦成笑道:“有的是机会。”
两人却不再说话,一前一后下了楼。
屈亦成送她出大门,挥挥手,就返回办公室。
庄丰看看手表,从上楼到分开,一共二十一分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