玉妃端着茶，却没有喝，思考了一会儿后才道：“皇后没有了萧文允，暂且住在她宫中的贺兰颉是敌国质子，她手中没有任何皇子，这一次应该是齐贵人自己出的主意，强行有孕后算是投名状，毕竟福禄出事之后，她也很怕自己变成皇后的弃子，一个劲儿地表真心也是有可能的。”
“那咱们……这一个月就这么等着？”翠月也明显跟着担心了起来。
玉妃忽然展颜一笑，“不必担心，她们要创造机会，咱们就等她们的机会成熟，借个东风吧。”
次日晌午，由于玄止帝也打算带着娴贵妃一起秋猎，玉妃便借着商议事宜的工夫，准备往娴曦阁跑一趟。
玉清轩和娴曦阁离得不算远，玉妃便没有叫轿子，带着一行人步行前往，正好可以晒晒太阳。
路过上一次玉妃落水的小桥处，小林子皱了皱眉，道：“主子，这地方怪晦气的，要不然咱们稍微绕绕远，走正路吧。”
玉妃抬手遮挡了一下热度逐渐起来的阳光，道：“倒也不必如此介意，上一次本宫落水是深夜，也是个意外，现在看来这桥四周的风景倒是不错，不必绕路，就这么过去吧。”
小林子低声领命，带着人走在最前面。
一行人前脚刚刚走下了桥，刚要拐去主路，就听见不远处传来了打闹的声音。
玉妃脚步一顿，快走了几步上前去，便看到一堆奴才们着急忙慌地围成一团，似乎在阻止自己的主子打架。
“听说你的生母也是个妾室，你凭什么嘲笑我！没娘怎么了？”
“行了二哥！快住手！你忘了上一次玉娘娘怎么教咱们的了吗？随便这么挂在嘴上会落下话柄的！你——”
“老五你给我闭嘴！玉妃是你母妃，但也不是你亲娘！你少在这儿跟我装好人！”
“二哥！二哥！别打了别打了，会出人命的！”
……
里面的实力明显分成三拨，有两方在明显对抗，剩下的一方负责劝架。
玉妃皱紧了眉头，拎起裙摆就快步往前走，小林子吓了一跳，赶紧扯起脖子喊了一声“玉妃娘娘到”。
劝架的奴才们一愣，纷纷让开，跪下行礼。
里面的庐山真面目露了出来，萧文允愁眉苦脸地架着萧文喆，而后者的拳头挥到一半停在空气中，正对着满脸是血的贺兰颉。
十二岁和八岁的小男孩对打，胜负用膝盖都能想得出来。
但孩子之间的斗争，输赢已经不重要了，互相争的往往是那一抹微不足道的自尊心。
虽然微不足道，但至关重要。
我惊讶地盯着贺兰颉流了一脸血的样子，他好像没有痛感一样，就这么任由老 二朝他挥拳头。
不过想想也是，自己只是个寄人篱下的质子，在遥远的异国他乡，手无缚鸡之力，难道还能反了天，跟当朝最年长的皇子互殴吗？
不知为何，我忽然想起了当初看原著时候的心情，原作者似乎非常重视正派和反派的人物塑造，萧准张扬豪爽，司徒念腹黑可爱，而贺兰颉……
当时看完原著，去逛各种社交软件的时候，我甚至都觉得，贺兰颉这个大反派的粉丝数，并不比萧准要少。
原著里面的贺兰颉从梁国回到北境后，遭受的磨难远比我们能想象到的多，他那个恶心人的堂哥野心勃勃且性格狠辣，弑父登基后对贺兰颉露出獠牙，对待他就像对待男宠一样。
我出神地盯着贺兰颉的脸，逐渐和原著中脑补的重合，似乎已经从他的五官中看到了十多年之后的那个冷酷的将军，终其一生都在尝试逆天改命，可最终还是死在了萧准的箭下。
见到玉妃来了，萧文允就像看到了救星，赶紧拽着萧文喆的袖子使劲儿一拉，后者被拽得不得不停下来，行了个非常不情愿的礼。
贺兰颉一抹脸上的血，沙哑道：“见过玉娘娘。”
他这一开口，玉妃才注意到他的脖子上也有很明显的掐痕。
萧文允反倒是不敢多嘴了，他知道萧文喆刚才的所有大言不惭，全都被母妃听到耳朵里去了。
玉妃淡淡地抬手，众人这才哆哆嗦嗦地从地上爬起来，萧文喆一脸的倨傲，似乎已经在等着玉妃过来兴师问罪了。
但出乎他的意料，玉妃首先看了看萧文允是否受伤，然后直接忽略萧文喆，径直走到了贺兰颉的面前，道：“你怎么样？有没有伤到要害？”
贺兰颉维持着行礼的姿势，摇了摇头，长长的眼睫垂在脸上，在苍白的脸色和混乱的血迹当中投出两个阴影。
玉妃看了看缩在后面的那一大批奴才，问道：“你出来没有带人是吗？”
这句话其实是明知故问，贺兰颉是孤身一人被送来当质子的，他若是要用人，也只能从皇后宫中的奴才里带几个出来，而皇后自然是不可能愿意分人给他的。
贺兰颉依旧摇摇头。
这话看似在问贺兰颉，实则不轻不重地打了萧文喆一个巴掌。
果然，萧文喆耐不住性子了，一拱手道：“玉娘娘，并非是我仗势欺人，只是贺兰颉出言不逊，儿臣一时冲昏了头脑，这才……”
他声音越说越小，到最后直接听不见了。
玉妃掏出帕子给贺兰颉擦了擦血迹，却被贺兰颉一偏头给躲过去了，“玉娘娘费心了，我怕脏了娘娘的手帕。”
“本宫不是太傅，没有这个权力来当通判。”玉妃并不介意贺兰颉的拒绝，动作自然地将手帕收好。
萧文允神色复杂地扫了一眼萧文喆，只觉得二哥这脸红一阵白一阵，却又无法反驳半句。
“本宫正好要去娴曦阁找娴姐姐商议一点要事，既然你没带人，也不方便大动干戈地叫太医，不如就跟本宫走吧。”
贺兰颉动了动被打破的嘴角，刚要拒绝，就被玉妃不容置疑的语气给顶了回去：“小林子，你去请郭太医到娴曦阁，就说本宫请的。”
等玉妃这一堆人离开时，我被天星抱在怀里，走得稍微慢了点，就听到身后的萧文喆和随行太监快要爆炸的对话。
“二殿下这是生什么气呀，殿下是养在太后身边的人，玉妃娘娘哪儿敢教育您呀！”
“可她刚才明明就是——”
“诶唷殿下，那是给自己儿子搭台阶儿呢，玉妃娘娘不好明着偏向五殿下，只能带走贺兰殿下，好好安慰呀。”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