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翊走后,戚无咎在门口又站了会儿,直到碗里的鸡汤都冷了,他才回过神,重新回到厨房盛了一碗再往屋里去。
“桑桑,喝碗汤吧,放心,我把油沫都撇干净了,不腻的。”
不知为何,戚无咎发现白桑桑这段时间比往常挑嘴了。
以前都是做什么吃什么。
但这几日,白桑桑胃口都不太好,往往一碗饭都吃不完。
戚无咎没办法,只能变着法子地给她煮东西吃,每天都不重样。
白桑桑一看见他手里的碗,就下意识皱眉。
她其实并不饿。
每天不是坐着就是躺着,根本就吃不了多少。
偏偏戚无咎却总觉得她吃得还不够一般,时不时就拿东西给她吃。
“我不想喝。”
腿受伤就很不方便。
连去茅房解手都要靠戚无咎帮忙。
这让她感到既无力又懊恼。
戚无咎不清楚她的心思,只以为她是单纯不喜欢喝鸡汤,柔声哄道。
“那你想喝什么汤?我去给你煮。”
他态度越耐心,白桑桑就越不耐烦。
看着他的脸,想到害自己受伤的罪魁祸首,她心里顿时冒出一股无名火,抬手就打翻了他碗里的鸡汤。
砰地一声,陶瓷的碗摔在地上支离破碎,汤水洒了一地。
戚无咎怔住,察觉到她心情不好,可又不明白她为什么生气,小心翼翼询问。
“桑桑,你怎么了?是不是我哪里做错什么了?”
白桑桑看着他面露关心的脸庞,心里的火气又不知为何渐渐熄灭。
说到底,戚无咎今生还没有害过她。
但只要一牵扯到他跟别的女人,白桑桑就忍不住回想起上辈子他任由叶舒雅将自己和儿子害死的事。
自始至终,她都放不下过去,也无法原谅戚无咎前世做过的事。
可她不明白,自己为什么会这么生气。
白桑桑闭了闭眼,平复好情绪,才淡淡道。
“对不起,刚才我不是故意的,我真的不想喝汤,你出去吧,我想休息了。”
戚无咎明知她心里肯定有事没对自己说,可他也没有追问,垂下眼帘,低声道。
“好,我抱你上床。”
说完,他害怕白桑桑会拒绝,还特意等了片刻。
见她没有开口拒绝,心里的失落又淡了几分,轻手轻脚将她抱起放到床上。
他又去拿扫帚把地上的碎片和汤水都打扫干净,才关上门出去。
白桑桑睁眼看着床顶,眼中划过一丝茫然。
养伤的日子,白桑桑无聊至极,便随手从屋里的书桌上拿了戚无咎的一本书来看。
她前世做姑娘时没有读过书,但因为嫁给戚无咎的原因,两个人刚成亲那两年,戚无咎曾教过她识字。
后来她开始做起了生意,戚无咎也接连考试中第,她依然坚持习字看书。
不仅是为了能更好地打理生意,也是为了让自己能配得上戚无咎。
她不希望别人觉得,当朝状元郎的夫人只是个目不识丁的乡野村妇。
但随着她读的书越来越多,她和戚无咎却开始渐行渐远,再没有了当初刚成亲时的如胶似漆。
如今重生了,戚无咎虽然没有教过她识字,但她凭借前世的记忆,当然也是能读书的。
戚无咎的书,不只是有那些四书五经的教条书,还有许多奇闻杂书。
因为要在家照顾她,所以戚无咎把一部分书搬回家里。
白桑桑此时看的正是一本有关药材的书。
书里详细罗列了近一百种药材,每种药材都写着性状和功能主治,旁边还配了相应的药草图片。
白桑桑看得津津有味。
她总觉得自己想出来的胭脂配方还不好,好像总是差了点什么。
或许在这本书里,她能找到答案。
白桑桑坐在窗边,借着日光,低头看得专心致志。
戚无咎开门进来,看到这一幕不由得怔住。
灿烂的光影透过窗户洒在她的脸庞,仿佛为她镀上了一层金色的光芒,浓密修长的睫毛犹如蝴蝶的羽扇,在她眼睑下面投下一片阴影。
看起来娴静又美好。
不知看了多久,直到听到堂屋外戚母的声音,戚无咎才回过神来。
“无咎,怎么还不叫桑桑出来吃饭?”
“娘,马上。”
他的声音惊动了白桑桑。
她转头就对上了他略显深沉的目光。
“吃饭了吗?”
她若无其事地放下书,转动着轮椅往外走。
“嗯。”
戚无咎掩去眸中情绪,走过来,替她推轮椅。
晚上洗漱完上床,白桑桑还惦记着看那本书。
刚拿起来,就被戚无咎抽走了。
“晚上光线暗,看书对眼睛不好。”
他没问白桑桑怎么会识字,反而关心起她的眼睛。
白桑桑明知他是为了自己好,但还是跟他唱反调。
“你读了那么多年书,怎么不见你瞎呢?”
她的语气里是掩饰不住的嘲讽。
戚无咎顿了顿,抬眼看着她,语气淡淡:“我白天就已经把该看的书看完了,不需要晚上挑灯夜读。”
白桑桑无语凝噎。
这狗男人不愧是上辈子连中三元的人,居然这么聪明。
想想自己前世为了读书习字,经常趁他不在家时,挑灯夜读。
她白天很忙,既要打理家务,还要打理生意,只有晚上才有空坐下来,安安静静地写字读书。
但她吃了那么多苦,最终却还是没有落得一个好下场。
善恶有报。
她已经不再相信这句话了。
前世她就是太过相信依赖戚无咎,才会被人害得死不瞑目。
重来一次,她不会再依靠任何人。
只有自己掌握自己的命运,才是最可靠的。
思及此,白桑桑也懒得跟他争,转身就睡觉。
戚无咎不明白,好端端的她怎么又生气了。
“桑桑,如果你喜欢看书,我改天再去给你买一些回来好不好?”
他的语气里有讨好的意味,只希望她不要再生自己的气。
明明他心里也很疑惑,为什么白桑桑会识字?
据他所知,她家里父母重男轻女,为了那一点点聘礼就把她嫁到了戚家,她根本不可能有识字的机会。
但眼下,他最关心的还是自家小娘子的情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