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额间冒出豆大的汗珠来，身体微颤，遥遥与宗月对望：“郡主什么意思？”
“祖父先前对我好，无非是出于利益。但对宗冉的疼爱却是实打实的。”宗月平静道：“如今宗冉入宫，不过半年接连升位份，更是身怀有孕。祖父心动了吧？”
宗老太爷猛地一震，想起前几日的事，倏地明白了宗月来做什么。
果不其然，下一刻宗月低眸问道：“今日宗冉在宫中给端王下药，欲勾引端王。祖父知道吗？”
回应她的是宗老太爷良久的沉默。
宗瑾脸色变了：“祖父！这件事您怎么没告诉我？”
宗月忽的笑了。
她笑的张扬：“为什么？难道祖父如此天真，以为宗冉跟端王睡一觉，端王就会移情别恋了吗？”
“祖父这样做，将我放在哪里？我不是您的亲孙女吗？”
“月儿……”宗老太爷轻声唤道。
他半晌说不出话。
见状，宗月对他也不抱期望：“换句话说，祖父以为，经过今日之事，宗冉腹中孩子还能活着吗？”
宗老太爷霍然抬头：“什么意思！？”
“我刚从宫里出来。”宗月伸手指向梁苏暮：“瞧瞧，端王好好坐在这里，祖父还不懂吗？”
“您的好孙女，冉良媛宗冉，现在应该跟几个男子醉生梦死，等着陛下去捉奸呢吧。”
“我怎么会有你这么狠毒的孙女！”宗老太爷怒吼道：“你还是不是人！？冉儿是你亲妹妹啊！”
“祖父让一个身为嫔妃的宗冉勾引我的男人时，可从没想过，我是宗冉的亲姐姐。”宗月不以为意。
“还有，宗夫人在哪里？”
宗老太爷别开脸，不说话。
宗月又将视线落在宗二爷身上：“我以为，二伯父是个聪明人。”
宗二爷叹了口气：“月儿，此事是宗家对不起你。可你对冉儿也太……”
也太过分了。
“当年宗冉如何对我，祖父和二伯父心中都有数。”宗月冷声道：“怎么，当初你们没怪宗冉过分，如今反倒怪我过分？”
“还记得今年过年时，宗夫人给我喝的毒药吗？”
“我最后问一遍，宗夫人在哪里？”
宗老太爷低着头，依旧没有说话。
宗二爷长吁一声，也耷拉下脑袋，伸手指了一个方向。
宗月示意属下去寻。
梁苏暮这才有机会开口。
他一直瞧着宗月为他出头，心中暖流涌过。然而该他出面的时候，他自然义无反顾。
“本王将宗家一手扶持成云梦四大家族之一。”他语气无波，却无端让宗老太爷感受到凉意：
“今日宗家算计本王，本王记住了。”
“不是的不是的！”宗老太爷不断摇头：“王爷明察！实在是我那个孙女，比宗月好了不知多少倍！您怎么就是不喜欢她呢？”
宗冉比宗月好了不知多少倍？
梁苏暮气笑了。
宗月先前是苏相膝下嫡幼女，内定太子妃，京都第一贵女，师承神算子师弟。
宗冉又算个什么东西，敢跟宗月相比？
“宗大人。”梁苏暮拧眉，高声质问道：“你在教本王做事吗？”
宗老太爷一怔，低下头：“微臣不敢。”
“宗老太爷如此糊涂，依本王看，这宗家也不必你管了。”梁苏暮轻嗤一声：“三日之内，宗大人准备一下，将所有事情交给宗瑾。宗瑾也会替代你在朝中的职务。”
宗老太爷抬头，眸中满是不可置信：“王爷！？”
他不过是给梁苏暮送了个女人，为何梁苏暮不领情？
就为了宗月！？
“宗大人好自为之。”梁苏暮冷着脸。
那头，宗夫人被带来时已经衣衫凌乱、灰头土脸。
在宗月那里出不了气，他自是要将气撒在宗夫人身上。
“老爷。”宗夫人绝望地摇摇头：“宗月亲生母亲，是您的发妻，妾身只是您的继妻。姐姐得您爱重，这么多年了，您没有一天忘记姐姐。”
“可妾身呢？”宗夫人眸中不忿：“妾身自年少时便听说您的威名，自此芳心暗许。后有幸嫁您为妻，这么多年相濡以沫，都是妾身在陪伴您啊！”
“您的心永远在姐姐那里，心从不在妾身身上。如今姐姐的亲生女儿回来，您要妾身如何能不嫉妒？”她泣泪声下，可怜兮兮。
宗家主心中略有几分不忍，确实，宗夫人这样做，也全是因为爱他罢了。
可如今宗月怒火难以消除，她一日不消气，端王就一日不会提携宗家。宗家早就跟端王是一根绳上的蚂蚱，若端王不提携宗家，宗家又该何去何从？
他可以碌碌无为，却不能将宗家子弟的前程，都断送在他这里。
想及此处，宗家主不动声色别开脸。
“妾身一直不明白，宗月自小流落在外，浑身草包气息，冉儿却自幼被妾身悉心栽培。宗月跟冉儿比起来差了一大截，可端王殿下就是不喜欢冉儿，这到底是为什么？”
“直至今日，妾身才明白。”宗夫人失魂落魄。
她的话不自觉吸引了宗家主的注意，宗夫人的疑惑，也是他一直以来的疑惑。
宗夫人挥挥手，示意小菊进来：“这丫鬟是妾身安排在兰馨苑的眼线。”
已经到了这种地步，她在宗家主面前也不遮着掩着了。
“这丫鬟告诉妾身，曾经的京都第一贵女，苏家嫡小姐苏宗月，是端王殿下心上人。殿下深情，在其死后亦上门求娶灵位。”
宗夫人解释道：“端王殿下提携宗家，是因为一个‘宗’字。青睐宗月，也是因为‘宗月’二字。此事父亲清楚，二弟清楚，就连宗月本人，也是清楚的！”
她抬眸直视宗家主，恳求道：“求求老爷，给我们母子三人一条活路吧。妾身可以让冉儿跟宗月换名字，这样端王殿下就会青睐冉儿了。”
“冉儿可是您看着长大的，对您再是亲近不过，不知比宗月好了多少倍啊老爷！”宗夫人跪着上前，抱住宗家主小腿，面色惶然。
宗家主细细思索着，越想越是意动。
可……
他冷声问道：“此事本家主都不知道，这丫鬟又是如何得知？”
“回家主。”小菊诚惶诚恐跪下来：“昔日端王殿下还暂居府中时，曾去往兰馨苑跟二小姐亲口说起此事，奴婢便是那时候听到的。若家主不信，可去信老太爷，定能得到一样的答案。”
宗家主双手不自觉蜷缩，脚边，宗夫人眸光希冀，静静望着他，宛若他养的一条狗。
这一刻，宗夫人什么尊严，什么高傲，都没有了。
当日得知这个消息时，她还嗤之以鼻，戏说总不能逼着宗月改名吧。
如今，她却要以此消息，以此办法，作为她最后的救命稻草了。
宗家主心头松动。
若梁苏暮当着是因为‘宗月’二字才对其青睐有加，那谁叫宗月都可以，宗夫人所说不失为一个好办法。
他看不惯宗月太久了，若真能如此，宗月自不会再扬眉吐气，反倒是他想让宗月做什么宗月就得做什么。
甚至，他想怎么折磨宗月，就怎么折磨宗月。
如此想着，宗家主眉头一舒，他望着宗夫人，温柔些许：“夫人先起来吧。”
宗夫人见这法子奏效，心下一喜，当即就着宗家主的手起身。
宗家主瞧她娇羞模样，喉结微动。宗夫人也才三十几岁，正是身材丰盈，最有女人味的时候。
他挥挥手屏退下人，朝宗夫人胸前柔软袭去。
“宗夫人好大的本事！”
宗家主手刚伸向宗夫人，二人真准备柔情蜜意的时候，门外突然传来一道盛气凌人的声音。
下一秒，宗月猛地踢开房门，手持长鞭，身后站着为她撑腰的卫一。
她目光凌厉瞪向二人，宗家主余光却瞥见她长鞭上的倒刺，身体不自觉瑟缩一下。
倏地，他的正前方浮现了一幅画面，是苏宗月临死前的场景。
“小妹……”苏宗白下意识唤道。
说罢，他才惊觉自家小妹已经离世，只能定睛看着前方那一幕。
小妹临死时他不在京都，等得到消息回京之后，已经为时晚矣。
那是他一生无法弥补的遗憾。
“苏小姐。”画面中浮现了皇甫雅得意扬扬的眉眼。
那是小妹的院子，小妹周遭下人已经被背主的丫鬟屏退，只剩下小妹一人。
“你……你们……”见到来人，苏宗月先是疑惑，随即见到皇甫雅挽着的男子，倏地神色震惊。
她猛地吐出一口黑血，血迹溅到皇甫雅脚边。
皇甫雅垂眸，低头轻蔑地瞧了眼那血迹，毫不嫌弃地踩上去。
“还请苏小姐勿怪。”皇甫雅轻飘飘道，伸手捏住苏宗月下巴：“怪只怪你占着内定太子妃的位置太久了。”
苏宗月脸色苍白，自知时日无多，也不再挣扎。
她斜睨皇甫雅和太子，胸口不住起伏，神色愠怒：“你们这对奸夫淫妇，勾搭在一起多久了？”
她斜睨皇甫雅和太子，胸口不住起伏，神色愠怒：“你们这对奸夫淫妇，勾搭在一起多久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