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梁苏暮对她亲近苏家如此包容,包容的实在有些匪夷所思。
她警惕问道:“你可有什么事情瞒着我?”
梁苏暮身形一顿。
他与宗月对视,瞧着她清亮的眸子,有那么一瞬间,他觉得她已经知道了全部真相。
然而怎么可能呢?梁苏暮很快反应过来。
他轻笑:“我能有什么事情瞒着你?”
“这就要问你了。”宗月存心诈一诈他。
“没有。”梁苏暮摇头,神色自然:“我从无任何事情瞒着你。”
宗月无声颔首。
她回答梁苏暮的问题:“怨你,是没有的。”
宗月抬眸与梁苏暮对视:“我理解你的无奈,也不会做让你为难的事情。”
一边是心爱的女人,一边是一步之遥的皇位。
若换位处之,她也会艰难抉择。
“听闻李恒这段时间让你吃了不少苦头。”梁苏暮又沉着脸:“放心吧,我会替你教训他的。”
宗月噗嗤一笑:“哪有那么夸张。”
她正色道:“李恒倒也忠心,言行举止都是为你考虑,你也不必太过苛责他。”
其实也还好,李恒除了嘴巴毒一点,其余时候都称得上是君子。
“话说回来,他都快替你兜不住了。”宗月笑道:“京都还是需要你坐镇才行,牢中那些人,你打算何时放?”
梁苏暮顿时拧眉:“我此次便是为这件事而来。”
那群人毕竟是四大家族领袖,这次是凭借千堂会才将他们一网打尽。若平日里他们联合对付他,他哪怕是有三头六臂也对付不了。
放,是要放的。可既不能放的那么轻易,也不能放的那么狠厉,这就让人犯了难。
“要如何不与他们结梁子将他们放掉?”他问道。
宗月挑眉,用一种奇怪的眼神瞧着他:“你还怕与人结梁子吗?”
无论如何梁子都已经结下,何况大家的目标都是那个位置,梁苏暮好歹还站着明昭帝膝下皇子这个身份,四大家族除了苏家,其余人有什么?
梁苏暮苦笑:“你说的对。”
他吻了吻宗月额头,很快离去。
他是摄政王,能在边境回来之后第一时间来看宗月,已经是难能可贵了。
……
很快便有众人被放的消息传出来。
只是梁苏暮在将他们放掉的时候,虽提及了他们无一人有谋反之心,当日真正谋逆的是太子和与辽东勾结的废后,然也同时将苏家、季家、皇甫家门下一些官员为非作歹的证据公布。
此举惹得所有声援他们的官员面红耳赤,也令京都上蹿下跳的吃瓜群众们十分惊异。
但好歹是放出来了。
苏家。
苏夫人在苏相和苏宗白回来后就抱着两人流泪,接二连三的打击令她本就柔弱的身子击垮。
苏相在外人面前一向如钢铁般不开窍,对梨花带雨的苏夫人十分手足无措。
还是苏宗白堪堪将苏夫人哄住。
然而苏宗白脸色也不好看——瞧见苏夫人,他就会想起宗月。
宗月宁愿看着母亲伤怀也不肯回来相认,委实令他失望。
“父亲,母亲,兄长。”
“岳父,岳母。”
梁苏年陪着苏宗岚回苏家,夫妻二人异口同声。
苏相瞧着自己温柔贤淑的嫡长女,和恭顺乖巧的梁苏年,颇觉欣慰。
到底是自己精心教养的女儿,就是比外面的某些女人好了太多倍!
“父亲和兄长平安回来,女儿就放心了。”苏宗岚声音温婉:“不知母妃近日可好?”
当日皇贵妃也跟着苏相和苏宗白一起被关押了。
原本他们是要先去看皇贵妃的,可皇贵妃派人传信,让他们先来苏家。
“皇贵妃娘娘在牢中并未受到任何不公。”苏相颔首:“娘娘过的很好。”
话落,苏宗岚和梁苏年显可易见心安下来。
“若你们有时间,便去太后娘娘那里看看。”苏相又嘱咐道。
发生了这样大的事情,这些天想必苏太后心中也很不好受。
“是。”苏宗岚低眉顺眼应道。
她不动声色扫视众人一圈,忽的想到什么,道:“父亲,前几天女儿去拜访了平阳郡主。”
苏相身体微顿,苏宗白面色黑如锅底。
“你去寻她做什么?”苏相不轻不重问道,不忍苛责自己的女儿。
“平阳郡主告诉女儿。”苏宗岚答道:“苏家门下有太多贪官污吏,已在百姓心中产生不好的影响。若长此以往,恐对苏家不利。”
苏相与苏宗白对视,苏宗白眉心舒展些许。
“若无本事,怎么能抢了季小姐的男人呢?”她笑道,随即十分夸张摆手:“哦,是我忘了,我嫁给夫君时,季小姐还未看上他。”
“季小姐时时刻刻盯着有妇之夫,当真乃岭南女子之典范。”
季宁雅眼神逐渐阴鹜无比。
她不动声色解下腰间弯刀,正欲动手,忽被季宁远按住。
季宁远抬头直视宗月,四两拨千斤:“王妃说笑了,家妹年幼顽劣,若冲撞了王妃,我在这儿向您赔不是。”
“季少主的意思是,季宁雅小姐年纪尚幼,所言皆是玩笑?”宗月从善如流接过话茬,反问道:
“玩笑自然当不得真,季少主若能保证季小姐日后不会出现在夫君后院,我放过她也无妨。”
季宁远顿了顿,语塞,到底没有如此保证。
宗月轻声嗤笑:“看来所谓季少主,所谓季小姐,都不过道貌岸然之辈罢了。”
“你算个什么东西。”有季宁远撑腰,季宁雅十分张狂:“便是我要嫁给梁苏暮,你又能如何?”
“夫君曾向我许诺,一生一世一双人。”宗月低头瞧了瞧脚尖,而后抬头:“若是季小姐要嫁给夫君,必将踩着我的尸体嫁入。”
“区区不才,虽不似季少主一般优秀,但若说人为刀俎我为鱼肉,也是不可能的。”她眸中尽是冷意。
“那你就等着我来取你性命,在你尸骨未寒时风光嫁给梁苏暮。”季宁雅嚣张放话。
她从未将宗月放到眼中,尤其是季宁远在,有人宠着,她自然无后顾之忧,肆意展示自己真实性情。
“我与家妹欲回岭南,还请王妃让路。”见两个女人打完机锋,季宁远神色淡淡道。
“季少主与季小姐回岭南,敢问马车内是谁?”
季宁雅握住弯刀的手一紧,她面无表情望了宗月一眼,眸中毒辣仿佛在看一个死人。
“是自在下与家妹年幼时就照顾我们的婆婆,在下娘亲的陪嫁。婆婆身体不好,因此坐了马车。”季宁远不假思索答道。
“是么?”宗月嘴角微勾:“若我今日一定要留下这位婆婆呢?”
季宁远不语。
他高坐马匹之上,定定地瞧着宗月。
这个女人怎就如此有魄力呢?竟敢单枪匹马来拦他。
“看来前几次与王妃打交道,没能令王妃长了教训。”季宁远神色淡淡:“王妃若有时间不如尽早回去,在下还为您准备了一份大礼。”
宗月眉心一跳。
她摆摆手:“是否长了教训无需季少主担心,今日这辆马车,我是一定要留下的。”
说罢,她不再废话,瞬间扬起腰间长鞭,带有倒刺的一方朝季宁远挥去。
季宁远登时勒马,马儿前蹄抬高,同时在季宁远指挥下转移方向,灵敏躲开了宗月长鞭。
事先潜伏在这的摘星楼众人全员出动,与季家众护卫陷入混战。
双方打得不可开交,季宁雅想过去与宗月对打,偏偏被玳瑁拦住,死活脱不开身。
而宗月这边,秋娥和时羡护在她两侧,三人一起朝季宁远身上招呼,全然没有不能以多欺少的觉悟。
季宁远嘴角抽搐。
“摄政王正和苏家对垒,在下只是京都过客,王妃何必苦苦将目光放在我这里?”
“季少主未免太过自大,我从未将你放在眼中。只不过我既是女子又是小人,睚眦必报,今日即乃我报当日之仇罢了。”
三人单独拎出来跟季宁远打,绝对打不过。但三人配合默契,身手也不算十分差,季宁远一对三,倒是渐渐显出吃力来。
他一边狼狈躲闪三人攻势,一边分心瞧着熹贵妃待的马车。果不其然已有许多人想那边围去,季宁远心中微沉。
“在下愿为当初对您所做所有事道歉,还请王妃今日放我一马。”他匆忙道,尚维持着翩翩君子模样。
“倘若道歉有用的话,还要衙门做什么?”宗月冷哼一声,手中长鞭再次向他甩去:
“何况季少主的累累罪行,哪怕鞭尸都不为过。为我、苏家大房、夫君带来苏嫣然如此劲敌,可都是季少主手笔。”
闻言,季宁远心下无奈,平生第一次体会到搬起石头砸自己脚的感觉。
扭头打量四周,这实在是一场鏖战,他虽心有预感早有准备,却奈不住宗月将属下全部带过来。
她不在京都保护梁苏暮,非得来这里堵他!
真是……真是……太无耻了!
他有些走神,因此并未察觉马车那边围着的宗月属下,不动声色朝这边打了个手势。
他有些走神,因此并未察觉马车那边围着的宗月属下,不动声色朝这边打了个手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