朕坐拥一国,生活优渥,无需你陪侍在侧。”女人打断他的话:“云梦国内战乱频繁,你的儿子正进行争霸大业,甚至要亲手处置苏家。”
“梁峥,你的儿子若亲手杀了你的生母,你当真不会有任何情绪变化吗?”女人眼底尽是探究。
在她心里,眼前的男人冷血无情,早就不是当年她的心上人了。
梁峥脸色忽白。
“回去吧。”女人似笑非笑:“他应当有知道真相的权利,你不能让他在不明不白的情况下杀了他的亲祖母。否则来日他若真的称帝,此事传出去,帝位危矣。”
“可是陛下您……”梁峥犹疑不决。
“雁门关那一位,也是朕身上掉下来的肉。”女人面无表情。
一旁的婢女神色惊异,她怎么从不知陛下还有亲生骨肉?那为何不接回来继承皇位?
陛下登基数载,后宫男妃众多,陛下却迟迟不曾有孕。若非陛下手段冷酷,又有此人相助,只怕朝中早有大臣不满了。
即便如此,陛下也没有怀孕的意思。所以不是没有孩子,而是早就剩下并且长大了吗?
听陛下的意思,那个孩子很有可能也是一位皇帝?
婢女彻底懵圈了。
而梁峥却明白了女人的意思,他整理了下身上青色衣衫,而后向女人叩首:
“陛下的意思,我明白了。”
“陛下放心,待那边事了,我一定尽快赶回。”
“你最好不要回来。”女人冷了脸。
梁峥却当自己根本没听到这句话,自顾自走出去。
若有人跟在他的身侧,定会惊讶察觉,随着他的动作,他脚下的景致几度变换,斗转星移。
不过几息功夫,他已经离开此国皇宫。
天山之法,当真奇异。
“别怪我没提醒你。”梁峥周围,一道声音倏地响起,却不见有人影,而梁峥面色如常,显然早已习惯。
“怎么了?”他问道。
“云梦国的事情,倒当真复杂。原以为北荣就够复杂了,没想到云梦也是如此。”声音那头的人叹息一声。
梁峥没有说话,等着他继续解释。
“云梦国内两大势力,你儿子占一头,另一头的人,百年前却跟那位曾有联系。”
梁峥无意识蹙眉:“那位的手究竟伸了多长?北荣也就罢了,怎的云梦也是如此?”
“非但如此,云梦国内,你原先去过的岭南,包括那里十几年前覆灭的时家,还有南境巫族,都曾与那位有牵扯。”
“时家覆灭,便是因了此事。巧合的是,你那好儿媳有个属下,正是时家当年拼死保护下来的唯一血脉。而他的妻子,正是巫山巫族公主。”
“现下,这两位被岭南你儿子的敌人胁迫关押,时家血脉又存了给家族报仇的心思。你那儿媳,无论如何是会被卷入到这件事里了。”
梁峥无声颔首:“我知道了。”
那人再叹一声:“天山的立场你是知道的,天山素来与那位井水不犯河水,既无交情也无仇怨。当年那位的事情咱们没有参与,如今……”
梁峥眉毛一挑:“我儿子也是你徒孙,别跟我说你不知道他多喜欢他妻子,你既想将天山交给他,这件事怎么可能不管?”
“可天山这边……”那人话没有说完。
天山还有个姑娘在望眼欲穿地等梁苏暮呐。
“她与我儿子,你就别想了。”梁峥无奈:“我那儿子倔强,跟我是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既然认定了那个人,别人就再无可能了。”
顿了顿,他又耷拉下眼眸,老神在在:“天山一步一跪,自断修为,求心上人死而复生,你又不是不知道。如此深情,你还想给他塞个姑娘,绝无可能。”
“我知道了!”那人没好气。
梁峥噗嗤笑出声。
他既怀疑苏宗岚出了事,又怀疑这是不是京都那边设下的圈套,目的就在于引宗月过去,控制宗月。
宗月可以担忧苏宗岚胜过担忧她自己,可他不能。
在他心中,没有人比宗月更重要。
无论苏宗岚是真的有事还是假的有事,宗月前去京都风险不小,他绝不会让宗月过去。
宗月犟着,他也犟着。
“梁苏暮!”沉默中,宗月怒喝梁苏暮的名字,眸中带泪瞪他:“那是我的嫡姐!”
梁苏暮不说话。
一个多月前,季宁远派人来告诉他宗月到了巫山附近,那时他还没当一回事,只叫巫山附近的人拦着宗月。
却没想到还不等季家属下拦阻,宗月就已经先一步进去了。
他不觉得宗月已经死了。
“远不知,还请祖父示下。”季宁远摇摇头。
涉及巫山,他不能妄下判断。
巫山在季家,甚至在岭南,都算一个不成文的禁忌。
人人都对巫山讳莫如深。
但真正知晓巫山与季家渊源的,也就只有祖父一人。
待祖父临终前,再将此秘密传给下一代。
便是季家主和季宁远,也只是知晓巫山内部有巫族聚居,他们要时刻防着不准巫族人出来,也要防止有人靠近巫山,得知巫山秘密。
至于别的,就一概不知了。
巫山附近那些有关说了巫族就会死的传言,也是季家放出来的。
巫族有秘密,这是在场三人都知道的事情。
为了这个秘密,二十年前,他们不惜血洗了整个时家。
可具体是什么秘密,除了季老太爷,无人知晓,旁人也不能有任何僭越之心。
季家主没有说话。
身为季家家主,他才能不低,只是与季老太爷和季宁远比起来,都稍显逊色。
他年幼时,季老太爷掌家。等季老太爷渐渐将季家交到他手中没几年,季宁远的才能也开始显现。
于是季家权柄经由季家主之手,交给了季宁远。
他前半辈子靠父亲,后半辈子靠儿子,每日只需饮酒作乐,十分怡然自得。
像这样明显不需要他动脑子的场合,他安安静静听着就是了。
季老太爷长吁一声,问:“东边战事如何?”
季宁远眸子垂得越发低:“京都节节败退,恐怕撑不了多久了。”
季老太爷问的不是岭南与雁门关,而是雁门关与京都。
“梁苏暮入主京都,恐怕是迟早的事情。”
季老太爷先是沉默,而后喟叹:“局势对我们很不利啊,没想到屹立上百年的苏家,都败了。”
“苏家一辈子扶持了两个皇帝,个个都是白眼狼,如何能不败?”季宁远面无表情分析:
“何况苏相自幼女香消玉殒、养女叛出京都、长女空占后位有名无实,就隐隐心力交瘁,所作决定远不如从前有魄力。”
对于他们这些人而言,往往一个决定,就能引起底下腥风血雨。上位者犹豫不决,在底下就可能掀起波涛骇浪。
眼下正值乱世,哪里经得起苏相犹豫不决?分明是失之毫厘,差之千里。毕竟京都的敌人可是梁苏暮。
“我记得苏家那个嫡长子好像也不错?”季老太爷拧眉,有几分迟疑。
他对苏宗白了解不多。
“苏宗白才能的确出众,唯一的缺点是对苏相太过信赖。凡是苏相作出的决策,只要没有明显偏移,在苏宗白看来都没有问题。”
“有苏相在上面,纵使苏宗白才能再出众,有什么用呢?”季宁远道。
他也不由叹息,凭苏宗白之能,其实是可以与他、梁苏暮争锋的。
只是太过孝顺,竟也成了缺点。苏宗白为家族所累,孝道羁绊了他,令他就此折戟于亲长之手。
“祖父说局势对我们不利,其实不然。”不等季老太爷说话,季宁远又道:
“雁门关强悍,我岭南也不差。雁门关意欲入主京都,我便抢先一步派人前往京都以南,占领那里。”
“哪怕雁门关成功进入京都,与我岭南也是二分疆土,并非雁门关一家独大。”
“想一统云梦当皇帝。”季宁远哂笑:“他梁苏暮还差得远呢。”
一旦打仗,必要粮草。眼看着雁门关粮食就要捉襟见肘,此时突然发现能食用的野菜,对雁门关用处太大。
“而且……手底下的人已经查探过,从雁门关到北郡的一路上,除了水路,这种野菜比比皆是。”
玳瑁又补充道:“甚至到了后面,能够食用的野菜种类还会变多。
“若此事是真的……”宗月说道,霍然起身:“玳瑁,你立了大功!”
玳瑁面色一红,把头埋得更低了些:“都是主子的功劳,属下不过奉命行事罢了。”
“不碍事,你我本就出自一家。”宗月摆摆手。
叫玳瑁去查雁门关四周有没有大量能吃的野菜,是她的主意。
根据百姓的叙述,他们率先锁定了玳瑁方才提起的那座山。
却不想有这么的惊喜!
“此事十分重要。”宗月神情严肃:“我去找陛下。”
即便如此,陛下也没有怀孕的意思。所以不是没有孩子,而是早就剩下并且长大了吗?
听陛下的意思,那个孩子很有可能也是一位皇帝?
婢女彻底懵圈了。
而梁峥却明白了女人的意思,他整理了下身上青色衣衫,而后向女人叩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