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人瞧我做什么?”他阴阳怪气:“我奉我家少主的命令来通知各位,信不信是你们的事,要不要接你们的皇后,拿你们陛下的解药,也是你们的事。”
“你!”他这语气实在不好,有人立刻出声欲骂,被李恒拦下。
“我们知道了。”李恒面无表情。
玉檀冷哼一声,走出去。
李恒这才望向众人,先是对众人施了一礼,而后在众人推辞不敢受礼的声音中说道:
“我以为,我们还是得过去一趟。”
感受到众人投来的疑惑视线,李恒无奈:“我们来这里,本就是为了救娘娘、寻解药。季家说的是真的也好,若是假的,娘娘出了事,我等必然还是要去季家走上那么一遭的。”
“既然都是要去,又何必怕此去会出事呢?做好此行一定会出事的准备,能够应对各种局面即可。”
李恒扫视众人一圈。
他说的十分有道理,众人找不到立场反驳,他们本也是为了此事而来。
于是全票通过,他们由玉檀带着去了季家。
宗月屋子的门外,李恒等人被守在门口的季家下人拦下。
“这是什么意思?”李恒心中微沉。
“少主要与宗小姐见最后一面,还请大人稍等。”下人不卑不亢答道。
“还要多久?”
甚至,若是寻常误入的外人还好,他最怕的是那些人派了人过来,伪装成普通外人。
毕竟,寻常的普通人,怎会一直有本事撑着进入巫山内部呢?
他很快走了出去。
随着他的露面,人群的喧哗声逐渐降低。所有人都在看着巫天,等着他主持公道。
巫天扫视众人一圈,最后将视线落在宗月一行人身上,眉毛挑了挑。
“族长!将这群从外面来的人逐出去吧!”
还不等巫天说话,人群中便有一个人吵嚷道。
巫天仔细审视着宗月,不放过她面上任何变化。
然而哪怕是巫族族人说要将他们逐出去,宗月神色也没有丝毫慌乱。
巫天心中沉了沉,也算有了数。
他抬手,示意众人安静下来,目光满含宠溺与无奈,对着柔星道:“星星,来爹爹这边。”
“爹爹……”柔星下意识唤他一声,想要遵从吩咐去巫天那里,又觉不妥。
如果她离开了月姐姐,长辈们群起而攻之,月姐姐又该怎么办呢?
她摇了摇头,视线落在宗月那边。
见状,巫天向柔星伸出的手僵了僵,只是他到底有风度。手还伸在那里没有动,目光却移向宗月,神色颇为冷峻。
如此处变不惊之人,哪怕是个女人,他也不敢掉以轻心。
“我麾下左膀右臂,李恒、宗瑾等人,皆对月儿敬重有加,其余虽还有人不满,但掀不起大的风浪。”
“月儿嫁给我,不会受任何委屈。她想做什么我都会支持,婚后也跟现在一样,不会拦着她跟苏家亲近。”
“你在牢狱中娶月儿,本就是让她受了委屈!”
“李恒原本对月儿十分无礼,是因为月儿追随你去边境,这才对她改观。”
“你当真不会另娶他人?”苏相狐疑问道:“婚后月儿做什么你都支持,也不会拦着她回苏家?”
梁苏暮哑然片刻,沉默着解释:“的确……在牢狱中成婚不妥,但月儿执意要求,我也无法……”
苏相恨得牙痒痒,他瞧着梁苏暮眉眼,怎么看怎么觉得不对。
这厮怎么那么像炫耀呢?
“日后若有机会,我会为月儿重新筹备一场婚礼,让她风风光光嫁给我。”
“苏成元孙子玷污了李恒刚入门的妻子,李恒刚开始对月儿不满,实为迁怒。”
梁苏暮说的十分委屈,就差明晃晃指出来,李恒对宗月不好是苏家人拖后腿了。
“我从未阻止过月儿做什么,以前不会,现在不会,之后也不会。”
他抬头,与苏相对视,语气坚定:“我以亡母起誓,此生除了月儿,不会再娶任何女子。”
苏相眼神阴鹜,盯着他。
铁证如山下,饶是原先笃定自己不会背叛宗月的梁苏暮,都忍不住心中打鼓。
不由怀疑,自己当初是不是真的将苏嫣然当做宗月,与苏嫣然做了那种事情?
倘若事实如此,他再无法原谅自己。
目前唯一的办法,就是等苏嫣然腹中孩子生出来之后,滴血认亲,确定真伪。
在那之前,没查清楚真相,他心中厌烦,既无法饶恕自己,也无颜面对宗月,更厌恶见到苏嫣然。
寻常最快乐的时候,就是收到宗月来信的时候。
明月阁、摘星楼的人一如既往在雁门关待着,他们受玳瑁统领,继续为他效力,却看他鼻子不是鼻子,眼睛不是眼睛。
他心中颇为无奈,每每厚着脸皮问他们要宗月来信已是难堪,又不敢斥责辱骂,唯恐得罪了他们,再无法看见宗月字迹。
他知晓这是远在千里之外的宗月带给属下们的最后庇佑,也不忍拂了她的意。
只是白日难熬,夜里也难熬。
又碍于苏嫣然,连给宗月送些东西也不能。
如此,他对苏嫣然越发厌恶了。
苏嫣然除了有孕的夫人必须准备的东西,平时生活十分清苦。
不过显然,她对自己在梁苏暮心中的地位心知肚明。
何况她来雁门关,并不是真的要争宠得到梁苏暮的宠爱,对此并不焦急。
李府。
只见宗月郑重地向众人鞠了一躬,而后抬头道:“我今夜要做的事一旦失败,株连九族都是轻的。你们追随我、信任我、忠心我,我不能对不起你们这份心意。”
司水他们愿意陪她冲锋陷阵,是因为追随梁苏暮,报答梁苏暮。
但眼前这些人,却是她的嫡系。
“晚晴、玲珑、王虎、时羡。”她轻声念了几人名字:“你们都去雁门关。”
“小姐!”晚晴惊呼出声,眼神中充满了不赞同。
玲珑别别扭扭的。
“你们四个人,前两个功夫弱,跟着我也只会成为拖累。但在雁门关,需要你们做的事多了。”
“不出意外的话,之后许久,我们都会待在雁门关一带。明月阁、摘星楼也该搬过去,劳你们关心。”
“后两个。”宗月目光落在王虎和时羡脸上,将两人神色看的一清二楚:
“王虎家有妻儿,冲锋陷阵的事不用你做,你对我贡献极大,我不能恩将仇报。”
“至于时羡……”见到时羡眸中也是不赞同,宗月定定望着他:“你还有家仇要报,若今日跟我殒身在此,如何对得起那些拼了命也要将你送出来的家人?”
那位斥责苏相夫人不听话的狂妄小孩,期待着期待着,最后等来了送他最后一程的沈大人。
听闻行刑那天,苏相夫人在自己院子哭得几欲断气。她本想去见苏成元孙子最后一眼,被苏宗白拼命拦下。
“你去见他孙子有什么用?此事是梁苏暮在背后操纵,李家公子也被梁苏暮护得好好的。苏成元孙子不知逼死多少无辜女子,母亲,您也是女子,难道不能感同身受其中苦痛吗?”
“圣旨已下,您去了又有什么用?除了徒增伤悲还能做什么,抗旨吗?叫天下人看看苏家有多么嚣张跋扈,苏相夫人一声令下就能令死犯改判?”
“苏成元之孙必死无疑,四房一家也会就此败落。母亲,您是苏家家主夫人,四房没了,苏家还在。我们本就高处不胜寒,您若如此行径,令苏家子弟日后如何在天下人面前自处?”
这是苏宗白的原话。
他板上钉钉是苏家未来家主,即便是苏夫人院中丫鬟也不敢不听他的命令。他命人关紧院门不让苏夫人出去,任凭苏夫人如何呐喊,也出不了那一方天地。
最后的最后,苏夫人什么都没记住,只记住了梁苏暮。
皇室判处苏成元之孙死刑,符合民意,大块人心。一路上沈大人过足了京官的瘾,也很是顺利地处死了苏成元之孙。
他行动迅速,处死苏成元当天,就带着人直奔香城苏家,满门抄斩,男丁流放,女眷充妓。
作为回报,从沈大人接手苏成元一案起至苏成元一家全部被流放,明昭帝夜夜宿在沈妃宫中,沈妃也顺理成章成为了沈贵妃。
即便是苏太后阻拦,也无济于事。
从某种意义上来说,这是明昭帝头一次正面对上苏家且强撑着不肯示弱。
然而在京都风起云涌之下,掩藏着宗家的如丧考妣。
一如宗冉所筹谋,明昭帝选秀当日,她入宫了。
此事宗家一直不敢大肆宣扬,更不敢庆祝。
宗家背靠梁苏暮,突然将宗冉送进宫又是怎么回事?若将来宗冉生了皇子……
他们欲令宗冉称病不再入宫,宗冉却趁着深更半夜阖府疏忽的关头偷跑了。
等到宫中派人来接那日,她又十分巧合回府,尔后风风光光入了皇宫。
宗二爷被气得好几天不说一句话。
“小姐!”晚晴恨铁不成钢:“三小姐一向与您不对付,她入了宫,日后岂不是要踩在您头上?”
宗月神色淡淡,不置一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