至今已是第三年了,但算算日子,也不过两年。
苏宗岚眉眼弯弯,抓住梁苏年的手,放在自己的小腹上,语气柔和:“臣妾也想要个孩子。”
有了嫡子,梁苏年也没有活着的必要了。
“若有嫡子,他生下来朕就封他为太子。”梁苏年眼神晶亮:“朕会亲自教导他,将他教育成一代明君。”
他还是喜欢苏宗岚的,与她成双入对这么多年,对她的喜欢与敬重几乎发自肺腑。
“臣妾也期盼着那一天的到来。”苏宗岚颔首。
“朕有岚儿,乃朕之幸。”梁苏年郑重道。
“但陛下却不曾体谅臣妾辛苦,甚至给臣妾添了许多麻烦。”苏宗岚带着些娇气道。
“朕可没有。”梁苏年摇头,瞪大眼睛十分无辜:“朕何时给岚儿添了麻烦?”
“今日为陛下晋了两位容华和三位嫔,陛下记得看望她们。”
苏宗岚只说这个,对凝嫔只字不提,针对之意明显。
梁苏年看的好笑,捉住她的手:“朕听岚儿的就是。”
苏宗岚轻吻住他。
梁苏年脑中热血一冲,捏住苏宗岚下巴,狠狠将她压在身下。
一夜无话。
……
收到京都暗桩传来的消息,季宁远不动声色笑笑。
他指尖用力,手中纸张瞬间化为粉末。
而他眼角讥嘲,迎着皎洁月光,遥望京都方向。
明昭帝膝下三个皇子,死了的那个曾是苏宗月未婚夫,活着的,一个是她丈夫,另一个对她心心念念,不惜冷落自己妻子。
宗月将明昭帝三个儿子耍得团团转,她自己知道呢?季宁远有些好奇。
同样的,他更好奇苏宗岚会对梁苏年做什么。
原本他的计划是利用梁苏年后宫那些女人离间京都和雁门关。
更因为宗月是双方之间的纽带,他便对苏家动了心思。若能解决苏家,双方联手自会瓦解。
何况苏家还有那位在,他不愁对苏家动手的方法。
但现在苏宗岚与梁苏年感情重新升温,形势有些许变化。
他原本可以继续先前的计划,又决定还是按兵不动。
瓦解双方联盟不急,他想瞧瞧苏宗岚,究竟会如何面对,喜欢自己亲妹妹的丈夫?
-
又是两月过去。
收到苏宗岚有孕的消息时,宗月正在山上采野菜。
听见这个消息,她下意识将嘴中的毛毛草吐出来,双眸震惊。
他们已经行进到北郡边境了。
军队人多,行进速度十分缓慢。但因着漫山遍野的野菜,加上春天来临,不愁找不到吃的,总不至于饿死。
宗月猛地站起来,两手在身上拍了拍,灰尘拍下,而后伸手接过纸张。
一目十行看完,她心情已经平静下来。
想了想其实算不上突然,嫡姐嫁给梁苏年已经第三年了。
只是……宗月心中泛起阵阵恶心,当夜她带着梁苏暮从皇宫离开,梁苏年拦住她说的那些话,她至今都觉得不可置信。
天知道她曾以为嫡姐跟梁苏年多么恩爱,却不想梁苏年如此龌龊!
她不敢将此事告诉嫡姐,眼下嫡姐有了孩子,就更不敢了。
这是好事,宗月安慰自己。
“主子。”秋娥站在旁边,见她心神恍惚,出声:“您要不要先回去?”
“也好。”宗月根本没听到她说了什么,只是下意识点头。
秋娥扶着她往军营主帐走。
他们已经到北郡边境,停在这里几日,都是思索要如何攻下平南邑的粮仓。
“这是怎么了?”
营帐内,梁苏暮正小作休憩。
“这是怎么了?”他眼神惊讶,面上隐有担忧之色:“不是出去瞧大家是如何挖野菜的吗,怎么就这样了?”
听到他的声音,宗月才重新回了魂,呆呆地将纸递给他:“嫡姐有孕了。”
梁苏暮挑眉,接过消息,蹙眉。
“如今时局这样乱,我不是诅咒长姐,只是……”他拧眉:“怎会在这个时候有孕?”
他这么一说,宗月才忽然反应过来。光沉浸在梁苏年龌龊和长姐有孕的惊喜里,却忘了思索长姐为何会此时有孕。
长姐向来是谨慎的人,不会不知晓这个关头有孕的危险。
为何会在这个时候有孕?
她眸子沉下来。
梁苏暮不知那夜的事情,她却知晓。此刻不可控制的想到:嫡姐是不是察觉了什么,才会选择此时有孕?
依照嫡姐外柔内刚的性格……
一旦出了事,她只会将所有事压在心里,慢慢潜伏自己,趁所有人都不注意的时候……
玉石俱焚。
宗月深深闭眼。
倘若真的如此,嫡姐有孕也不奇怪了。
梁苏年出了问题,生个嫡子代替他为家族谋兴,梁苏年就可以死了。
左右此事对她来说不费吹灰之力,就算她办不到,还有婆婆和大嫂在。
而假若能用这件事换来宗月亲生父亲对宗月的打压,可真是一笔稳赚不赔的买卖。
宗家主从王家出来欣喜若狂,想到明月阁今日在被打压,临时起意决定去明月阁瞧瞧。
来到明月阁,果真见一群来自王家、刘家、石家的家仆在明月阁闹事,而明月阁的下人不过三两个,打不还口骂不还手,摆出来的布料也成了前几年的老旧款。
宗家主越发满意。
想到自己即将升官,又将夺回明月阁抢去的买卖大赚一笔,一时春风得意,只觉平生没有比现在更美好的时候。
“快去赌坊押注啊!”宗家主冷不防被旁边人拍了一下。
那人紧接着又道:“明月阁都这样了,你还不赶紧去赌坊押注大赚一笔。”
“押什么注?”宗家主疑惑。
“嘁,你怎么连这个都不知道。”那人轻嗤一声:“如今满城的人都去赌坊押注,赌明月阁破产。明月阁毫无根基,起死回生太难,这几乎就是稳赚不赔的买卖。”
“赌……赌注?”宗家主心中气血翻涌,赌博已经是十几年前他还正年轻时的事了。
后来家大业大身份又不同,唯恐被人算计,他再也不敢赌博。
“是啊,”那人狐疑地望着他:“有什么不对吗?”
宗家主鬼使神差道:“没有没有。”
瞧着眼前人意气风发的面容,宗家主忽觉自己年轻了十岁。
“听闻云城四大家族的人,都在各大赌坊押了注。你不会是怕被骗吧?大家族的人都不怕,你怕什么?”
“宗家也有人押了注?”宗家主蹙眉,不会吧,赌博在宗家可是家规命令禁止的:“是大房的人?”
“哪能啊,”那人摇摇头,左顾右盼见周遭没什么人,这才道:“我是在宗家有熟悉的朋友这才知晓的,我偷偷告诉你,你可不要说出去。”
宗家主木讷颔首。
“是宗家二房的人来押注,押了明月阁一定会破产关门,听说把二房全部身家都押上了。”
“他们竟这么大胆?”宗家主颇觉奇怪:“也不怕亏本?”
“明月阁被王刘石三家联手打压,听闻不久后宗家也会插手其中,他们又怎么会赔?”那人不屑地望着宗家主:
“再说了,风险虽大,收益也大。等到时候开了盘,二房这一下要收多少银子?说不准宗家见二房这么会打理产业,就将掌家权给二房了呢。”
说着无意,听者有心,宗家主太阳穴突突的跳。
二房真是狠心,还有流言传明月阁是宗月的呢。他还以为二房跟宗月关系多好,原来也不过如此。
不过这人说的也对,二房虽赌上了全部身家,可这赌注一看就是稳赢。
父亲本就喜欢二弟远胜过他,等届时二房再大赚一笔,这家主之位,也不知道他还能不能坐稳?
他身边的小厮见他脸色不对,担忧道:“爷,不如咱们先回去吧。”
“也好。”宗家主神色惊惶,匆忙走到一旁宗家马车上:“快!赶紧回府!”
他急匆匆赶回去,浑然不知在他走后,方才同他攀谈那人蓦的摘下人皮面具。
那人长相清秀,浑身带着书生气,只是手上厚茧和眸中算计泄露了他的身份。
正是玳瑁无异。
宗家主回了宗府,先是拆人不动声色去打探二房用全部身家下赌注的事。
可惜凭他本事,再是不动声色打探,二房也很快知晓。
他们事先得到宗月授意,故意在宗家主派来的探子前表现一番,自然成功让探子得到了错误信息。
于是宗家主得到的消息就是,二房确实用了全部身家去赌明月阁会破产,现在穷的叮当响,还在计划着赚了之后如何煽动老太爷将家主之位传给二房。
宗家主恨得牙痒痒。
他一时想不到破局之法,可又不能眼睁睁瞧着二房如此算计他,一筹莫展。
当然,他是丝毫不怀疑明月阁会破产的。
于是他身边小厮斗胆提议道:“家主,不然您也下注玩玩?”
宗家主一巴掌拍在他头上:“你闭嘴,净出馊主意!”
“二房赌上了全部身家,难道本家主也将全部身家赌出去?”
那小厮撇撇嘴,摸着自己头顶嘟囔道:“也不是不可以嘛……”
宗家主心中一动。
所谓富贵险中求,便是如此。
似乎赌上全部身家,也不是不可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