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人皆知皇后娘娘不是个温和性子,她为什么要那么蠢,上赶着挑衅宗月!
她和崔莹两人,连让宗月为她们驻足都不配,她们又要怎么和她斗!
若是早先自己聪明些,回绝了父亲,此刻也不用站在这里面对两难的处境。
要么是死,要么入宫为奴。依宗月的意思,指不定要给她们安排什么恶心差事!
她虽是不曾在京都长大,可也是正正经经的官家小姐,何时做过伺候人的事?
孟琪自顾自哭着,但宗月身边那群下人可不会体谅她。见她迟迟没有选择,当下便拿起白绫强行将孟琪吊起。
跟在宗月身边的人,没有害怕这两人父亲的。
别说孟琪和崔莹的父亲,就是几十个人一起来了,他们的娘娘也不会害怕。
这是他们的主子给他们的底气。
孟琪意识到自己呼吸逐渐困难,这才恐慌尖叫:“我愿意当奴婢!我愿意!我愿意!”
众下人这才将她放下。
一旁的崔莹也没有好到哪里去,只是她比孟琪乖觉,早在众下人靠近时便乖乖选了入宫为奴,没有受到苛待。
此刻见到孟琪这般模样,忍不住心中怒骂孟琪愚蠢。
她怎会找了这样一个草包当队友?
与孟琪不同,她是真正正正喜欢梁苏暮,真心实意要入宫的。
在她看来,当奴婢有什么不好?
帝后情深,冲破藩篱入宫当然是十分困难,她在来之前就做好准备了。
只要性命还在,只要能留在宫中,那就是再好不过的情况。
历朝历代,多少妃嫔是由宫女上位?也不是没有宫女封妃后宠冠后宫。
她相信她的姿色,近来皇后风头太盛,昨夜陛下直接将她送到皇后这里,定是忌惮皇后的声望。
但哪有男人不偷腥的?永远端庄稳重的正妻,与小意温柔的妃嫔,男人更喜欢跟哪个待在一起,还用得着她说吗?
只要……崔莹心中笃定,她能够承宠一次,就有把握在后宫一路扶摇直上。
两人便就这么留在了后宫。
刚开始还好,安安分分的。因为回去之后缓过来,都十分笃定自家长辈不会眼睁睁看着她们在宫中受苦,定会想办法将她们救出去,便对入宫为奴没什么抗拒。
陈思吟给她们安排的差事,又累又重又辛苦。但住的地方十分偏远,别说梁苏暮,就连宗月后来都没看见过她们。
没过几天宗月就全然将二人忘到脑后了,毕竟她也以为两人的父亲会救她们出去,不可能放任她们一直在宫中当奴婢。
可事实上呢?这两人的父亲,根本就不敢对此置喙什么,别说救二人离宫了,连跑到宗月跟前的勇气都没有!
甚至不消有人提点恐吓,他们的胆子恐怕比针眼还要小,也不知道是怎么跟着梁苏暮做事的。
原因无他,在听到宗月让他们的女儿入宫为奴那刻起就傻了眼,他们不似孟琪和崔莹,是一直都知道宗月厉害的。
但他们也没想到,宗月厉害到这种程度,竟让堂堂皇帝见到女人第一反应不是高兴而是害怕,巴巴的送过去给根本不知道此事的宗月知晓!
于是两人聚起来一合计,各自躲在自家府里当缩头乌龟,只希望宗月视线不要放在他们身上,入宫救女儿成了没影的事。
孟琪和崔莹一边做重活一边翘首以盼,等啊等啊,等到她们形容枯槁,也没等到自家父亲过来。
天真的少女何曾能想象到官场的残酷呢?
直到两人忍无可忍,趁着看守的嬷嬷打盹间隙偷跑出来,一路闯到宗月跟前,宗月是完全没认出她们。
彼时宗月神色错愕,愣了愣,看向陈思吟:“她们是谁?”
陈思吟也有些怔愣,她仔细想了想,而后恍然大悟,将事情原委重又跟宗月说了一遍。
宗月这才认出两人,瞧着她们如今模样,不由失笑。
现在的二人,哪还有当初在她面前那嚣张挑衅、不可一世的样子啊?
到底是小孩子,惩罚到这一步,也便罢了。
“呜呜呜呜呜娘娘,臣女知错了,求您饶了臣女吧娘娘……”
半个多月的重活令孟琪脸上充满风霜,手也粗糙了,脸也发黄了。
她已经被磨去所有骄傲。
崔莹也没好到哪里去。
“是,”他失魂落魄点头:“我用边境数十万将士的命暗示她,不让她离京。”
宗瑾先是一愣,不明白边境数十万将士的命与宗月有何关系,随后反应过来,望向梁苏暮的眼神多了几分不善。
“我竟没想过,陛下是如此阴险之人。”他冷笑。
“不愿让娘娘离开,为何不直接说?反而要拐弯抹角阴阳怪气?”
“陛下用那种话挤兑娘娘,娘娘怎会不恼?如今一切,不过是陛下咎由自取。”
宗瑾语气不善,眼神阴鹜盯着梁苏暮。
梁苏暮依旧呆呆地坐在地上。
李恒过来时看到的就是这样一幕,他下意识扶额,只觉糟心。
瞧瞧这叫什么事!
梁苏暮是天子,哪有这么对待天子的,简直是大逆不道!
“你做什么!?”他一副护犊子的样子上前去,把宗瑾扯开,又将梁苏暮保护在自己身后:“你简直不可理喻!”
宗瑾气笑了,将手中消息递给李恒。
李恒也或多或少知道一些宗月与苏家的事情,得知苏宗岚有孕,第一时间想到的就是方才宗月面无表情离开军营。
此事在军营里都已经传遍了,甚至闹翻了天。
宗月身为皇后,此时出营造成的影响实在太大。
他原本还想与宗瑾商量要怎么应对,此刻见到这封信,就明白了。
“娘娘去了京都?”他挑眉,语气却像是在陈述。
宗瑾无声颔首。
“不必再唤娘娘。”宗瑾面无表情:“小妹与陛下已经和离。”
“什么!?”李恒神色错愕,望向梁苏暮。
“这是怎么回事?”他压低了声音问道。
“京都皇后有孕,陛下以边境数十万将士性命相要挟,不允小妹回京。”宗瑾语气讥嘲:“小妹性情刚烈,何况陛下做的如此不厚道,自是与陛下断情断义。”
李恒心中叹息。
梁苏暮此事的确做的不厚道。
他不知为何梁苏暮会一时嘴快用将士性命相邀,任是谁都知晓哪怕宗月走了,有梁苏暮在,有他在,有宗瑾在,这支军队就不可能有事。
却还要用将士们的性命要挟,这不是上赶着找事吗?
寻常女子倒也罢了,偏偏是宗月。
偏偏是性情刚烈的宗月!
想到这个李恒又觉得牙酸,宗月怎能性情刚烈至此?
不就是稍微要挟了她一下吗?虽然是有那么些不厚道,可两人是夫妻啊。
何况梁苏暮的本意也是为了她好——担忧京都有风险,不愿让她回京。
这夫妻两人,一个蠢一个倔,如此一件小事,竟就走到了恩断义绝的地步!
李恒恨铁不成钢。
“这世上太多人以爱的名义绑架另一个人,美其名曰是为了她好,实际做的都是让她不开心的事情。”
宗瑾神色淡淡。
他见到梁苏暮这幅样子,倒也不好意思继续敌视他,然而语气并不好。
“我自己的妹妹,自己清楚。”
“小妹重情重义,当初为了陛下能与家族决裂,又为了陛下被俘虏去岭南。陛下理当能体会其中恩义。”
“何况京都那位皇后确确实实也对小妹好,起码身为皇后,为了妹妹冷落丈夫数月。”
“如今京都的皇后有事,陛下强压着小妹不准她去京都,无异于当初苏家要求妹妹回去,不要待在陛下身边。”
“换位处之,昔年的陛下听闻此事是什么心情,如今的京都皇后就是什么心情。”
“难道当初的小妹心中犹疑又为难,如今就不为难了吗?陛下做的事情,恕臣不敢苟同。”
宗瑾说罢,不等李恒说话,更不等梁苏暮反应,便拂袖而去。
军营里还有一堆烂摊子要处理呢。
宗瑾无奈,宗月拍拍屁股走了,梁苏暮心绪不佳,任务最终又落到了他和李恒头顶。
李恒倒也罢了,偏他是个有家室的。庞锦薇没跟着他出来,原本他是日日给庞锦薇写信的。
这下好了,写信的时间又没有了。
“陛下。”李恒无奈:“娘娘心中定是有您的,骤然分别,也不过是气急了。您不如去哄哄?”
“朕不能去。”梁苏暮摇了摇头。
他面上失落:“如今她正在气头上,我若去了,她只会以为我是抓她回去,我不能去。”
李恒一想,也是。若是到时候将人逼急了,不管不顾来个玉石俱焚,他们上哪哭去?
“那现在怎么办?”李恒摊手:“军中莫名其妙少了个皇后,总要拿出个章程来。”
何况梁苏暮与宗月的争吵,整个军营都听见了。要圆话,实在是不好圆。
“圆是圆不上了。”梁苏暮面无表情,扭头:“冷处理吧。”
“让手下人抓住机会打压几个刺头,次数多了,自然无人会置喙什么。”
“日后……”梁苏暮顿了顿:“她迟早会回来的。待她回来,一切谣言不攻自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