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着眼前凌乱的一切,张天宸怎么也无法相信,这是那个强悍的小伍的童年。
扯着头发的抽打声中,张天宸再也忍不下去。
“只会打女人的男人,算什么男人!你这个孬种!”
张天宸一个拳头抽了过去,然而,当他接近那个男人的身体时,却直接穿了过去。
这里是小伍的潜意识空间、她曾经的梦,张天宸作为一个利用法术入梦的人,根本不属于这个空间,因此,这里的一切,他都无法改变。
即使他能改变,也只是改变一个梦,他无法改变她的童年。
在刚才梦魔制造的梦里,小伍再也不是一个软弱无力任人抽打的小女孩,当小伍对着自己父亲边揍边喊“你以为我还会怕你?!”的时候,她一直相信自己能克服对这个人的恐惧,克服那埋藏在童年记忆的深深恐惧。
但当那个男人怎么也死不了,并说出“想我死,没那么容易!我会缠着你,一辈子缠着你……”的时候,梦魔赢了。
即使自己变强了,即使自己长大了,却怎么也摆脱不了这个男人的阴影,却怎么也摆脱不了那份无能为力任人宰割的感觉,这才是小伍真正的恐惧。
于是她崩溃了,于是源源不断的恐惧滋生,成为梦魔的食粮。
看到小伍这个梦,张天宸真正明白到,世上最可怕的不是枪林弹雨、也不是妖魔鬼怪,而是那扎根在心底里的、驱之不去的、伴随一生的心魔。
在这个一切恐惧产生的源头,张天宸稳住自己的情绪,努力地寻找梦魔的藏身之处。
方才他无法碰触那个男人的实体,这个男人不是梦魔,梦魔究竟藏在这个梦的哪里,最能让小伍产生恐惧的东西,究竟是什么?
张天宸围绕这个房子环绕一圈,除了一些杂七杂八的生活用品,什么都没有。就在张天宸跑到走廊的时候,他突然感觉到一双眼睛在凝视自己,是妖气!
张天宸扭过头,身后却什么都没有。走廊尽头,一片空白的墙上,只有一副挂画一样的东西。张天宸小心地走了过去,他发现,白墙上并不是画,而是一幅全家福。
全家福上,那个男人、那个女人、那个女孩,笑容依然灿烂。
张天宸凝视着这全家福,照片上的眼睛突然一转,齐齐看向张天宸。
几乎是同时反映过来,张天宸举起手枪,朝那相框射去!
玻璃炸开一瞬,一道身影闪了出来,那身影渐渐成型,让人觉得无比熟悉。
张天宸震惊:“你……”
那身影穿着一身黑袍,带着一个鬼面具,正是妖王!
妖王灿然一笑:“这样都能找到,真是好大的本事呀,张少主。”
看着那让人悚然的笑容,张天宸冷汗都下来了,他怎么也没想到妖王会藏在这里!
现在通知莲木恐怕来不及了,独自对上妖王,他是必死无疑的!
妖王讪笑:“我们又见面了,这次我不会让你跑掉的。”
怎么办,我该怎么办!?
就在恐惧产生一瞬间,张天宸看到一样东西——它有右手!
那一瞬间,张天宸快速理智回笼——它不是妖王!是梦魔!它在故意吓唬我,让我害怕,从而吸取恐惧。梦魔根本没有真身,每个人害怕什么东西,什么东西就是他的真身。
“让你装神弄鬼,一枪打爆你!”恢复冷静后,张天宸举枪射过去。
“妖王”身形一闪,随即避开。
这下张天宸更加确定不是妖王了,妖王的速度要是这么慢,早就被莲木打死了。
枪林弹雨中,梦魔不断躲避,嘻嘻笑道:“张少主果然胆色过人,不知道你怕不怕做噩梦?”
“怕你妹!”张天宸粗鲁说着:“再可怕的噩梦也只是梦,你这种妖兽整天就知道装神弄鬼,吓唬别人。”
梦魔轻笑:“噩梦当然是假的,但是如果噩梦成真呢?”
张天宸眉头一皱:“你什么意思?”
梦魔:“我不但会制造噩梦,还会让噩梦成真。接下来,请你好好享受噩梦成真的滋味吧!”
说完,化身一团黑雾,钻出梦境。
“你究竟是什么意思?你……”
刚想追出去,张天宸突然看到自己的身体开始变透明。阵法的时限到了!再不出去就要被困在这个梦里了。
张天宸咬牙,凝神,结印。
一阵强烈的失重感下,他的魂魄一下被扯回肉身中。
回到身体后,张天宸身形一晃,有些头晕,这阵法果然烧灵力。
叶秋风扶住他:“天宸,你怎样?”
张天宸摆摆手:“没事。”
叶秋风:“捉到了吗?”
张天宸:“让它跑了,刚想追,时限到了。”
叶秋风暗叹:居然能支撑这么久,这小子真的进步不少。
“伍姐醒了,但好像有点不对劲,你们快过来。”小陆突然叫了起来。
呼喊下,叶秋风一把拉起张天宸,走了过去。
小伍迷迷糊糊地撑着身体坐了起来,仿佛没有回过神来。
“伍姐,你感觉怎样?还好吗?”小陆细声问道。
小伍摇摇头,然后泪水悄无声息落下来,她哭了。
“那个人……我又梦见那个人了……”小伍浑身颤抖,泣不成声:“他明明已经不在这个世界了,但我还是害怕他……”
再次看到小伍哭,小陆慌了,他连忙抱着她,细声安慰道:“那是梦,都是假的。你已经醒了。”
“不,那不是假的,是真实发生过的。”小伍颤声道。
小陆和叶秋风不明就里地看着小伍,小伍说不出口看向张天宸。于是,张天宸就把在两个梦里看到的情形告诉了两人。
叶秋风当场惊呆,小陆神色凝重,不知道是生气还是心痛。
“第一个梦,除了那个小女孩,其他全是真的。”小伍讷讷说道:“那是我当警第二年,那时我被调去缉毒组帮忙。”
“在十八岁那年,我彻底跟那个人断绝了关系。我万万没想到,会在那个情形下见到他。”
张天宸:“他成了毒贩了?”
小伍艰难地点点头:“而且还是头目。”
在场所有人倒抽一口凉气,小陆更用力抱紧她。
“在我小的时候,那个人虽然喜欢喝酒、赌博、打我、骂我,但我万万没想到,他居然成了毒贩。”小伍眼神呆呆地说着:“当他在缉毒现场认出我后,他也十分吃惊,然后依然嘴里不干净地骂着。”
“后来,两方对峙了很久,终于还是动手了。就在那时候,我第一次杀人了……”
在场所有人都沉默了,小伍亲手杀了自己父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