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迟小姐不要紧张,小孩子没病还得打疫苗呢,谁规定来看医生的就一定有病?”
“陈医生的意思是,医生有病?”迟景容冷然,“我说过我不需要看病。”
“迟小姐,陈某并没有恶意,你是知道的。”
陈良有些无奈,若不是因为迟景行,他才不会接受迟景容这个案子呢。自从迟景容回国到现在,基本上每隔一段时间都会来上这里一次,可没回都不肯承认自己有病。
“你是没有恶意,但是你会告诉迟景行我脑子有问题,他给你多少钱?诊金不低吧!”
“迟小姐,能帮你的只有你自己,你我都知道,你的这儿,病了。”
陈良指着自己的心口,狠狠的戳了戳,“你不知道怎样解决,唯一想到的办法就是,你有多痛,对方就要有多痛。”
“你少自以为是了,你以为你很了解我吗?”迟景容霍然起身,双手紧握着拳头,气急而笑,“我没有那种想法,你并不是很了解我。”
“是吗?”
陈良敲着桌上的水杯,一下又一下。“迟小姐每次来我这里,都会情绪失控,为什么?是觉得陈某这里不好,还是因为迟小姐在害怕?”
“我没有。”
“你在害怕。”他趁胜追击,“因为你害怕内心被我窥探,你会被人视作异类,所以你逃避,你每次都精神紧绷,以此来抗议我的治疗,你害怕一旦你恢复了正常,你会忘掉过去,但是你不想忘记,你当初是怎么痛的,如今那人也应该怎样痛。我说的对吗?”
“没有,我没有,陈良,你住口。”
大力的拍着桌子,她与陈良对视,“你根本什么都不知道,少用你自己的心思来揣度别人。今天的治疗到此为止,我会跟我哥说,以后都不会再来。”
迟景容捡起地上的包就要走,陈良却叫住了她,“药还没拿。”
迟景容握着包的手在发抖,深吸了口气,包里的手机乍起,迟景容打开一看怔了怔。她看了陈良一眼,随即接起,“你好!”
“景小姐。”
那头男人略显低沉的声音传来,迟景容的眼神闪了闪,“是,梁先生?”
“上次一别,没想到景小姐倒是回榕城了,可惜了。”梁远召微微惋叹。
迟景容手指一抖,捏着手机的手紧了一分,她轻扯着嘴角,“公司有事,不得不回来,梁先生找我有事?”
“是,梁某如今在榕城,不知景小姐可否出来相见?”
迟景容倒是没想到梁远召会如此直接,她顿了顿,良久才点头,“好,梁先生在哪里?”
梁远召报了地址,迟景容一一记下,而后收了电话,看到陈良正一瞬不瞬的看着她,那眼底带着探究的神色。
迟景容拧眉,“陈医生不是说有我的药吗?”
她的口气不太好,但是心情却是较之前平静了很多。陈良不禁思考,方才那个电话,那打电话的人?
“稍等。”
陈良从抽屉里拿出了事先配好的药,“这些只是辅助你睡眠的,当然,比你的安眠药效果要好,而且不伤身。不过也不用每天都吃。”陈良说着顿了一下,“迟小姐现在的情绪不稳定,陈某的建议是,您在见人之前至少收敛起你的情绪。”
迟景容依照约定来到了景江大酒店,询问了前台这里是否住了一位梁先生。梁远召正巧就下楼来,“景小姐。”
迟景容点点头,“抱歉,车子送去保养还没取回来。”她到的时间的确是有些晚了,整整迟到了两个小时。
“不晚,这个时候正好吃晚饭,不知有没有这个荣幸,请景小姐共进晚餐?”
迟景容淡笑,“远到是客,应该我请才对。”迟景容说着看了一眼腕表,“这样吧,我知道这附近有一家西餐厅还算不错,或者梁先生想吃什么?”
梁远召扭头对上迟景容的眼睛,她的眼睛很好看,似乎会说话一般,除却那一丁点儿的防备,倒是无懈可击的。
“套句景小姐的话,客随主便。”
“那间法国餐厅是不错,不过分量倒是有些不足。不如我们去吃湖南菜吧,有一间店还算不错。”
迟景容就算是定下来了,随即含笑看梁远召,“梁先生看我做什么?”
“没什么,走吧,我车在外面。”
倒是迟景容有些诧异了,梁远召笑笑,“代步方便,景小姐带路。”
其实迟景容说的那间餐厅也就距离景江不远,走过去也是可以的,倒是费了一些时间罢了。
因为是周末,所以人比较多。两人等了有一小会儿这才进了包间,“我记得梁先生上次喝的是普洱?”
梁远召眼眸里闪着光,“没想到景小姐还记得。”
迟景容点了菜后把菜单递给服务生,而后要了普洱,“这点儿眼力劲还是需要的。”
不一会儿就有人拿了茶具和茶叶上来,迟景容烧了水,在这边煮着茶,“对了,梁先生来榕城是为了?”
“公事。”梁远召接过迟景容递过来的茶,在鼻尖闻了闻,“景小姐的手艺真是好。”
“过奖。”
“远夏与江氏有一笔生意要谈,所以过来瞧瞧。”
“江氏?不知是哪个江氏?”迟景容似也来了兴趣,据她所知在榕城可是有两位姓江的人家。
一个是与迟家有些牵连的沈慕的妻子江黎所在的江氏,另一个是城北的金域湾的江家。
“江湛。”
果然!
迟景容点点头,“这位江总年轻有为,倒是不错的合作人选。”
“景小姐认识江湛?”梁远召诧异。
“在榕城,很难有人不认识他吧!”对方随意抛子,她自然也能胡乱下棋,反正在摸不清对方的路数之前,迟景容不会轻易出招。
“梁先生一个人来的?没有带助理吗?我看梁先生身边也没个人。”
“没有。”梁远召点头,“此次前来只是为了勘察,只带了一名助理。”
助理?
迟景容怔了一下,“是上次那位江夏江小姐么?”她想起那姑娘挺面善的,倒算是个好相处的人。
“不,那是我秘书,此次并未前来。”梁远召对于迟景容的问题倒是有问必答。
不一会儿菜上来了,迟景容闻了闻,满足的淡淡一笑,“平素里在家是不能吃这些的。不知是否合梁先生口味,梁先生试试?”
迟景容拿了公筷替梁远召夹菜,那一头长发被她随意的挽起,俯过身来时露出了她那半张银质的面具,倒是让梁远召细细的眯起了眼。
她靠过来的时候,那熟悉的感觉瞬间一涌而上。梁远召几乎是下意识的就抓住了迟景容的手,把迟景容吓了一跳,直接松开了公筷。
霎时间那清脆的声响惊扰了外面的人,服务生推开门进来,但见两人僵持着,“客人,需要给您换双筷子吗?”
梁远召先行回过神来,他松开了迟景容的手,微微颔首,那服务生这才急忙出去。
迟景容有好半晌都没有恢复意识,许久才回过神来,尴尬的撇过头去,抚着脸上的面具,“吓到梁先生了吧!”虽然只有一小块,可到底是丑陋的存在。
梁远召也意识到自己的行为不妥,不禁有些懊恼,“不,是梁某唐突了,并非是因为景小姐。”
虽然梁远召这样解释,但似乎也无济于事,两人接下来的时间有些沉默,迟景容在安静的吃着东西,梁远召三番两次想开口,可却被迟景容的态度给浇灭了。
她虽然说着不妨碍,但是梁远召看得出来迟景容真的很介意她脸上的这块印记。
饭后梁远召提议散步,迟景容却拒绝了,“时间也不早了,我送梁先生回去吧!”
“安全将景小姐送到家才是作为一名合格的绅士该做的事。”梁远召说完顿了一下,“我为方才的举动向景小姐道歉。”
迟景容摇摇头,“那就麻烦梁先生了。”
两人上了车,一路上都没怎么说话,迟景容说了地址之后就一直垂着头看手机。
她大部分时间很安静,却是安静的让人难以忽视。不得不承认,就算她不是简宁,有着跟简宁同样的一张脸也足以让他情难自控。
“方才……”
“什么?”
良久没有下文,迟景容抬起头,“梁先生说什么?”
“我方才的行为不是偶然,而是……”他看着迟景容的脸,她的那双眼眸,实在是太像了,“你跟我爱人,真的很像,像到有时候靠近你,我却分不清到底是你还是她!抱歉,我知道这样说唐突了。”
迟景容却因为梁远召的话死死的捏紧了拳头,她的指甲深深的陷入了手心的肉里却不自知。她看着他,花费了好大的气力才勉强控制住自己的情绪。
“梁先生的意思是,看到我就像是见到了你的爱人?那位宁宁小姐,你很爱她吗?”
梁远召怔了一下,车子这会儿已经开到了迟景容家楼下,两人皆是沉默。
迟景容没有很快的下车,她只是盯着梁远召的眼眸看,“那么,为什么你们会分开?死亡吗?”
梁远召拧眉,他直立的坐着,双眸透过窗户看向外面。
大风呼啦呼啦的吹着,打的树枝张狂的在空中摇曳。他双手紧握着方向盘,那骨节分明的指骨分明泛着白。
就在迟景容以为他不会回答的时候,他才幽幽开口,只是那声音中带着一股凄苦的孤寂。
“死亡,她死前,我甚至来不及见她最后一面。”
迟景容浑身一颤,身子有些僵硬,“你……为什么没有去见她?你不是很爱她吗?”
“爱?”他苍凉的笑了,“或许吧,但是她恐怕到死都以为我不爱她,她仅仅只是我手里的一颗棋子。”
“那她是吗?”
梁远召转头,对上迟景容的眼。她的眼里带着不知名的情绪,让梁远召捉摸不透。
他拧着眉,双手却是没有丝毫松开,“是,也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