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啊?!”宮潇张大了嘴巴,有些混乱,“之前在阳城不是拟了一份吗?”
宮寻墨神色冷然,“不用等到一年后,就现在!”
顿了顿,想起被送去医院的秦羽然,俊眉微拧。
“打电话让阿让回来。”
说完,宮寻墨也不等宮潇反应,直接出了办公室。
宮潇愣在原地很久,突然想起不久前接到的一个电话。
那是在他和宮寻墨刚从阳城回来后不久。
打的是他的私人号,知道他私人号的不多,但对方却是个他没有任何印象的陌生号码。
他那时候第一时间想到的,是自己生死不明的生母,或者是远在国外的宫开。
但接通听到对方的声音的时候,他却迷茫了。
“是宮潇,宫少爷吗?”对方嗓音嘶哑,像是被汽车碾压过的水泥,听得人头皮发麻。
宮潇当时就皱了眉,“你是谁?!”
“呵呵,我是谁不重要,重要的是,你可是宮家的少爷,除了你大哥,最有资格继承宮家的就是你了,你现在,真的要眼睁睁的,看着那个篡夺了你位置的私生子,将宮家的财产,拱手让给一个外人吗?”
宮潇当即心下一凛,听这人的语气,似乎是知道他哥打算将宮氏的股份转给秦羽然的事情。
“你到底想说什么?!”
“宫少爷,你心思善良,一直把宮寻墨这个私生子当自己的亲兄弟看待,但你有没有想过,他是不是把你当兄弟?有没有把宮家当做自己家?!”
“你说这些,就是想挑拨我们兄弟间的关系?!”宮潇这时候脸色已经阴沉一片。
“宫少爷,你这话就过了,我说的只是事实而已,若是宮寻墨真的把宮家当自己家,又怎么可能早早就搬出去自己住?若是他把你当亲兄弟看待,又怎么可能不问你的意见,就将宮氏拱手让给一个外人?更甚至,他要是真把你当兄弟,怎么可能逼得你的生母至今生死不明?!”
宮潇手心握紧,“那和他无关!”
他不相信自己生母和大哥会设计陷害宮寻墨,同样也不相信宮寻墨会对付他母亲。
“宫少爷的天真真是让我慨叹,认为你母亲和宮寻墨能够和睦相处的,只怕在整个宮家,也只有你这么认为,你只需要去问问宮寻墨,他对你的母亲,是不是恨之入骨?”
宮潇牙关紧咬,已经根本不想再听下去,就要挂电话,那边却似乎感觉到了,轻笑一声。
“宫少爷,这些话你若是不爱听,咱们不如说点实在的,就说说宮寻墨要把宮氏转给秦羽然一个外人的事吧,你身为宮家的少爷,这宮氏可也有你的份,你当真愿意让一个外人接手?而且,就算是为了你心目中的二哥考虑,宫老太爷那边若是知道了,后果会怎样,你比我更清楚。”
宮潇眼神一黯。
从宮寻墨被接回宮家开始,他就对这个同父异母的哥哥有种莫名的崇拜和亲近感,所以才会明知被讨厌也要跟在他身边。
跟着宮寻墨,看他将几乎只剩下一个空壳的宮氏,带到如今的地步,他高兴又自豪。
这是他的兄长,他所做的决定,他愿意无条件支持和配合。
现在虽然他能理解宮寻墨对秦羽然的歉疚,也尊重他的决定,但其实心里,对他要将名下所有股份和财产都给秦羽然的事,并不赞同。
不管是站在兄弟的角度,还是一个客观旁观者的角度,当年的事情,他大可以给秦羽然一笔钱,或者帮她开公司也好,保她后半生生活无忧。
宮氏比起几年前,已经是宮家最重要的一个部分,若是宮寻墨如此轻易将宮氏交到一个外人手里,宫老太爷必然大怒,将宮寻墨赶出宮家估计都是轻的。
到那时候,这个家,或许就真的散了。
“宫少爷,你是聪明人,就算是为了宮家考虑,这宮氏,既然宮寻墨不想要,你为何,不自己握在手里?”
……
宮潇的思绪从回忆中抽离,看着宮寻墨离开的方向,眉头紧锁,却是并没有按照宮寻墨的意思,去找程律师,下楼开车去了宮家本宅。
宫老太爷虽然早就不管宮氏的事情,但到底宮家的大权还握在他手上。
他原想着宮寻墨和秦羽然之前在阳城签订的协议,至少中间还有一年的时间,是有转圜的余地的。
可是现在回想起来,当初既然那个神秘人能知道这件事,宫老太爷只怕也会知道。
他之所以没动作,是和他一样,想要看后续情况,还是另有打算……
想到之前老太爷想要让他取代宮寻墨接手宮氏的事,宮潇眉心皱的更紧。
他不知道宮寻墨在这时候决定将一切都给秦羽然,是否不是还有别的打算。
但不管是站在宮家人,还是兄弟的立场上,这宮氏,断然不能落到一个外人手里!
……
皇澜别墅
俊文俊谨正拉着文景参观整个别墅,他们从小就是在这里长大的,对这里各个角落都熟悉的不得了。
文景虽然来过这边几次,但大多时间只是在客厅停留。
这幢别墅大而冷清,布置显见着也是用钱砸出来的。
俊文拉着文景的手,停在二楼走廊尽头的一间房外,踮脚按了密码,门应声打开。
文景抬眼看见里面摆放的东西,脸上的笑瞬间僵住,清澈的大眼里满是震惊,被俊文柔软的小手拉了进去,看清里面摆设的每一样东西,她的眼睛却是逐渐被泪水浸湿。
这间房间很大,里面却几乎没什么装修。
墙上挂满了照片,小孩子的奖状,一排架子上,是摆放齐整的相册和奖杯,还有一些文景看不太明白的小摆件。
跟在后面的宮俊谨松开糖糖的小手,颠颠的跑到一边,踩着旁边的小梯子,从上面取下一本相册。
相册很大,足够让宮俊谨抱个满怀。
看他要下梯子的时候,因为相册太大,手腾不出空,差点踩空摔倒,文景吓得浑身一紧,连忙伸手从后面接住。
宮俊谨只是懵了一下,倒是似乎没有被吓到,被文景抱在怀里,还腾出一只小手拍拍文景的肩膀。
一本正经的安慰,“妈咪不用担心,地上铺了垫子。”
因为之前在两人还小的时候,趁宮寻墨不注意,爬上去摔倒过,两兄弟后脑勺当即磕了个大包。
小孩子好动,那段时间又是宮寻墨最忙的时候,干脆让人把别墅里面,这两个小家伙可能去到的地方,全部铺了层厚厚的垫子。
文景看宮俊谨反倒过来安慰自己,有些哭笑不得。
指了指他怀里抱着的相册,“是要给妈咪看的吗?”
宮俊谨点头。
糖糖也迈着小短腿扑到文景身上,“糖糖也要看!”
别墅里供暖充足,地上不仅底下铺了一层厚厚的垫子,上面还铺了一层厚实的毛毯,文景索性和几个小家伙坐在地上看。
文景翻开相册,相册第一页,是两个小家伙的百日照。
旁边是遒劲有力的几个字。
俊文俊谨,成长记录。
文景眼神一颤,这些,都是她在俊文俊谨生命中缺失的时间。
第一张照片上,两个小家伙并排躺在摇篮里,漂亮的小脸几乎一模一样,只是一个好奇的睁着一双黑溜溜的大眼往前面看,小胳臂上下挥舞。
一双白嫩的小胳臂都胖出了层次感,文景倒是有些意外。
她偶然听宮潇和秦非凡提过几句,俊文俊谨三岁之前,都是宮寻墨自己亲自在带。
当时的工作都是尽量放在家里做,把屎把尿喂奶洗澡,大大小小的事情一样不漏。
当时宮寻墨自己都才20出头,在毫无准备的情况当了两个孩子的爸爸,就算是私生子,方美玲当初要靠他嫁进宮家,也是从小请保姆照顾的。
要照顾两个一碰似乎就会受伤的小家伙,文景甚至想象不到那会是个什么样的场景。
再加上两个人在一起之后,宮寻墨对俊文俊谨一直都是放养教育,两个小家伙也懂事的过分。
文景一直觉得,两个小家伙小时候一定吃了很多苦。
只是看这照片,宮寻墨当初这个奶爸,似乎做得很不错。
文景连着翻阅了大半,心里感动又难过,她在两个小家伙生命中缺席的那五年,似乎在慢慢被填补进来。
宮俊文抬头,看到文景眼底的泪意,一时间有些无措。
手忙脚乱的伸手要给文景擦眼泪,“妈咪,不哭……”
而原本在一边,拉着宮俊谨要他介绍架子上那些奇怪的小摆件的糖糖,一听到俊文说文景哭了,立马扭过小脑袋往这边看。
看到自家妈咪脸上还没来得及擦干的眼泪,黑葡萄似的大眼一扎,小嘴一扁,立马也跟着哭了。
这一哭,站在糖糖旁边的宮俊谨小脸一僵,下意识伸手就把糖糖抱进怀里。
“不哭。”
小孩子力道不知道轻重,糖糖小脸闷在宮俊谨怀里,哭的更大声了。
宮俊谨一张俊俏的小脸愈发僵硬,平日里高冷的不行的小家伙,这会儿眼神难得有些无措,盯着文景求救。
就很慌,他什么也没做,妹妹怎么就哭的越来越厉害了呢?!
宮寻墨驱车回到别墅,身上还带着外面的寒意。
问了老陈,知道文景带着几个孩子在楼上,抬步刚上楼,却是听到糖糖的哭声。
俊眉微折,辨认了方向,看到是尽头那间屋子,微楞,阔步过去。
门没关,只是半掩着。
因为这间房在走廊尽头,光线不太好,文景在里面开了灯。
此刻里面一室暖黄色的灯,文景坐在纯色的地毯上,旁边摆放着一叠相册,还有几个样式奇怪的小摆件。
文景抱着哭的小脸通红的糖糖在哄,俊文俊谨站在旁边,小脸又担心又无措。
场面混乱,却又莫名觉得一股温暖熨帖到心底。
因为文景是背对着宮寻墨的,一时间没有发现站在门口的宮寻墨,倒是趴在文景怀里,哭的可怜兮兮的糖糖最先看到宮寻墨。
打了个哭嗝后,竟然是突然就止了哭。
哭过以后湿漉漉的大眼盯着宮寻墨,趴在文景肩膀上,朝宮寻墨的方向伸出小手。
“抱抱~”
宮寻墨从在宮氏开始,就冷着的眉眼,几乎是瞬间柔和了下去。
阔步走过去,一手轻易就将糖糖抱起,另外一只手把坐在地上的文景也拉了起来圈在怀里。
用自己的脸蹭了蹭糖糖还挂着泪珠的小脸,低头看脸色还有些愕然的文景,勾着唇角。
“看来,你们还真是一刻都离不开我。”
文景有些囧,“你想多了,是我看到屋里这些东西,有些感动,糖糖看到我流泪,也跟着大哭。”
说到这,文景抿了抿唇,抬眼看宮寻墨。
“这屋子里的一切,都是你亲手布置的吧?”
宮寻墨眉头一挑,语气半带戏谑。
“感动了?”
文景这回很坦然的点了点头。
“嗯。”
这间房子里的一切,记录着俊文俊谨这些年的成长。
相册里,每张照片的旁边,都写着当时发生了些什么。
看着那些,她感觉自己就好像真的有参与进俊文俊谨过去五年的成长一样。
她抬眼看宮寻墨,“如果,我们一直没有再见……”
宮寻墨剑眉微扬,“不可能!”
他看一眼仰着小脑袋看他们的俊文俊谨,“最迟再过两年,我会带着他们去找你。”
这两年,足够他处理掉温秀筠母子,俊文俊谨也更长大了些。
“你是他们的妈妈,之前的时间我可以帮你纪录,但之后他们的成长,得由你亲自见证。”
“如果我在国外结婚生子。”
“那就离了再嫁!”
“如果我爱上了那个男人呢?”
宮寻墨俊脸一沉,扣着文景腰肢的手收紧。
眯了眼垂眸看她,“那我就让那个男人消失。”
他一点也不喜欢这个如果。
文景眨了眨眼,他的表情一点也不像开玩笑。
旁边还有孩子看着,文景试图松开他的手,干笑着打哈哈。
“杀人犯法的懂不懂?”
“除了杀人,想要让一个人消失,并不难。”宮寻墨说这话时语气懒洋洋,甚至带了几分威胁意味。
文景嘴角一抽,从他手里接过已经停了哭泣,但因为听不懂他们的对话,一脸懵逼的糖糖。
“当着孩子们的面,你这说的是什么话?也不怕教坏了他们!”
宮寻墨倒是似乎并不在意,“早晚都要知道的,现在知道,也好过以后吃暗亏。”
文景却是不赞同,她只希望自己的孩子能够健康快乐,无忧无虑的长大,就算以后只是做个普通人也好。
但这些,当着孩子们的面不好讨论。
文景转了话题,“不是说公司有事,怎么这么快就回来了?”
宮寻墨原本淡然的神色一顿,薄唇微抿。
“没什么,事情已经解决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