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本趴在沙发上委屈哭泣的糖糖,抬眼看到站在门口的宮寻墨,瞬间扬起笑脸。
立马从沙发上爬起来,不等文景拉住她,就迈着小短腿欢快的跑到宮寻墨身边,抱住宮寻墨大腿,小脸上还挂着泪。
“爹地,妈咪要走,糖糖不想走,要和爹地一起!”
宮寻墨低头,看到糖糖哭红的眼睛鼻子,澄黑的眸子暗色翻涌,弯腰用大手揩干净糖糖小脸上的泪,微微弯起唇角。
轻声安慰,“糖糖不哭,不想走,那就不走。”
糖糖欢喜的拉住宮寻墨的大手,被泪水浸湿的大眼睛亮晶晶。
“妈咪也不走吗?”
宮寻墨长睫微动,最终却似是下定了什么决心,“是,谁都不会走。”
“那,以后爹地妈咪,还有糖糖和哥哥,会变成一家人吗?”
“会。”
糖糖听了,小脸彻底放晴,把自己软软的小脸放在宮寻墨掌心蹭,欢喜的不得了。
文景站在一边,听到宮寻墨的话,却是有些不可置信。
他明明知道……
顾如凡看了眼文景,却是走到宮寻墨跟前,抱起糖糖,看着宮寻墨沉寂的黑眸。
“我带糖糖出去,你们在这把话说清楚。”
宮寻墨既然来了,必然是心中已经有了决断。
……
客厅的门被关上,文景看着站在对面的宮寻墨,“你知不知道你刚才在说什么?!”
宮寻墨视线从客厅里,那面隔开两套房子的巨大书架上挪开。
黑眸注视着文景的脸。
光洁的额,秀挺的鼻,粉嫩的唇,还有清亮明净的眸子,他一步步走近,站在文景跟前。
伸手擦干净文景脸上的泪,“别哭。”
文景因为他的话,情绪却是再也绷不住,眼泪像断了线的珠子,不断落下。
“你为什么要和糖糖说那样的话?你明明知道,那是不可能的,我们是不可能是在一起的!”
她说这话时,是莫大的哀痛和绝望。
宮寻墨眼底也满是心痛和怜惜,再也按捺不住的将文景抱进怀里。
“小景,你冷静点。”
文景紧紧揪着他的衣角,仰着脸看他,眼底尽是悲痛。
“阿墨,我马上就要走了,就这样,你忘了我,我忘了你,我们过回自己平静的生活,好不好?”
宮寻墨搂着文景的手一紧,漆黑的眸子暗色翻涌。
“不好!”
文景眼角的泪一点点滑下,嘴角掀起惨淡的弧。
“阿墨,你非要这样吗?你不让我走,让我留下来,和你以什么样的关系相处?哥哥?”
听到她喊自己‘哥哥’,宮寻墨脸色顿时阴沉下来,一瞬间像是失了理智,俯身直接吻住文景,直到胳臂被文景的指甲划到,才微微恢复了些理智,松开文景。
墨色的眸子看到文景眼底的惊慌,沉声开口。
“我不是你哥哥!”
文景眼神有短暂的光亮,“你说什么?”
可又立马暗了下来,惨淡的牵了牵嘴角,“你是想说,你不是方美玲的儿子?可是怎么可能呢?这种低劣的谎话,你不要再说了,我…今天是一定要离开的。”
宮寻墨薄唇微动,想告诉她,他没有说谎,但现在鉴定结果还没有出来,他无法拿出证据去说服文景。
“小景,再等两天,一切都会清楚的!”
文景却只当这是宮寻墨想要拖延的借口,垂下眼睑。
“不必了,延之等会儿就会来接我,我下午就走。”
宮寻墨在这个时候听到慕延之的名字,却是脸色瞬间黑如锅底,拽住文景的胳臂。
“你就那么想跟他离开?!”
脑海不受控制的想到傅苓雅之前说的话,就算不是这次的事害文景被迫辞职,再过不久,她也是打算和慕延之去国外生活的!
文景胳臂有些泛疼,忍不住皱眉,看到宮寻墨黑沉的脸,下意识想解释,但想到两人如今的关系,还是撇过脸。
“是!延之是我男朋友,我当然想和他在一起!”
这话更加激怒了宮寻墨,“我不准!”
文景也有些恼,他不准?难道要让她们永远生活在互相折磨的深渊里吗?!
“宮寻墨,你现在没有任何资格约束我的行动,我要离开,要和别的男人一起生活,不需要获得你的批准!”
“我是糖糖的父亲,我当然有资格管你!”
宮寻墨被刺激失去理智之下说出的话,彻底让客厅内陷入死寂。
文景睁着眼,原本想要挣脱的手顿住。
“你说什么?”她强扯着嘴角笑了笑,“糖糖叫你爹地,只是因为她还小,她不是你的女儿……不是……”
看到文景震惊不已的脸,宮寻墨已经恢复了理智。
但话已出口,事到如今,为了留住文景,宮寻墨也不打算继续隐瞒。
他紧紧扣住文景的手,幽深的眸子紧盯着文景的脸。
“糖糖是我的女儿,是身上流着我的血的亲生女儿!”
文景听到他的话,只觉得一瞬间连呼吸都窒住。
她凝视着宮寻墨的眼睛,试图从中找出破绽,证明他是在撒谎。
可宮寻墨的眼神坚定认真,他没有说谎。
文景不敢再去看他的眼睛,眼神有些茫然无措,只一个劲的摇头。
“不可能的,糖糖怎么可能是……”
如果糖糖是他的孩子,那他们成了什么?
文景呼吸有些急促,强迫自己冷静,回忆五年前的一切。
那些痛苦难熬的夜晚,还有那个男人,是她一直不敢回想的过去。
可是现在,宮寻墨却告诉她,那个男人,是他。
[别害怕。]
[别乱动。]
[不舒服就告诉我。]
回想起五年前那个男人说过的短短几句话,文景的呼吸愈发急促。
那个时候,她只觉得那个男人的声音像小哥哥,却一直觉得不可能,觉得是自己臆想。
可是如今……
文景紧咬着下唇,纤长卷翘的睫毛颤动,抬眼看宮寻墨。
“那俊文俊谨……”
“他们是你的孩子。”
文景揪着宮寻墨衣服的手不自觉的收紧,甚至无意识的掐到宮寻墨手上的肉。
“不可能的,明明那时候,医生告诉我,只是一个男孩……”
难道,是那个医生骗了她?
她那个时候生下的,其实是三胞胎?!
宮寻墨忍受着手上的痛,看着此时满脸不可置信的文景,试探的想要安慰,“小景……”
文景却是似乎仍旧不愿意相信,突然一把将宮寻墨推开,情绪已经崩溃到极点。
“这一切,到底是怎么回事?!”
五年前的男人怎么会是他?!
俊文俊谨是她的孩子,而她和宮寻墨,却是绝对不可能在一起的关系……
宮寻墨看着情绪崩溃的文景,漆黑的眸底也是难掩的痛色。
“小景,当年的事,我之所以一直瞒着你……”
当年宮寻墨在车祸中死里逃生,重回宮家,且开始隐隐在宮家崭露头角,得到宫老太爷的看重。
温秀筠自是不甘心,不知道怎么查到宮寻墨和文景的关系,先是设计下药让两人发生关系,而后又害文东来入狱,逼文景不得不答应生下孩子。
而那时候的宮寻墨,羽翼未丰,无法对抗势力庞大的温秀筠,为了不让文景被其他男人沾染,只能被迫答应温秀筠的要求。
“你和你父亲,都是遭我连累,我怕你恨我,离开我。”
直到最后,又从方美玲口中,得知他们之间的关系,一切,便都彻底偏离了轨道。
文景此刻知道这一切,却是全身几近虚脱,差点站不稳。
宮寻墨条件反射的上前想要扶她,却被文景仓惶避开。
她全身有些发颤的扶住一边的沙发靠背,觉得一瞬间连心都是冷的。
“所以,这一切,都是你说的,那个叫温秀筠的女人的报复?”
那个女人,早知道她和宮寻墨之间的关系,所以设计了这一切。
想要报复抢走了她的丈夫的方美玲,也报复方美玲的孩子。
文景眼眶通红,这会儿却是觉得连眼泪也被冻结。
“可是这些,和我爸爸有什么关系呢?”
如果她是方美玲的女儿是错,那她爸爸做错了什么呢?
就因为曾经不顾一切的用真心爱过一个女人,就算被抛弃了,也还要承受五年的无妄之灾,半生的心血被毁,如今躺在医院甚至不知道能否醒过来?
宮寻墨伸出的手因为文景的话,握紧成拳。
在外面呼风唤雨的男人,此刻却只能克制着心底的情绪,嗓音低哑。
“对不起。”
听到他的对不起,文景却是觉得心脏一阵阵的刺痛。
对不起,他对不起自己什么呢?
这一切的一切,他同样也是受害者。
可是,如今发生的这一切,却是将他们彼此,都推入深渊。
“我想一个人静静。”
文景没有转头看他,声音很低。
宮寻墨心脏一紧,“小景……”
似是知道他想说什么,文景喉间有些干涩,“我不会走。”
至少,暂时不会走。
俊文俊谨是她的孩子,他们那样渴望母爱,她亏欠了他们那么多年……
可是现在,她还没有办法说服自己去接受这一切。
她和宮寻墨之间梗着的,不止是五年前的陷害和这些年的分离。
宮寻墨站在那没动。
“阿墨,我向你保证,我真的,只是想要一个人静静。”
就在这时,文景放在茶几上的手机响起,是慕延之的电话。
宮寻墨澄黑的眸子微微眯起,文景当着宮寻墨的面接起,听到慕延之那边温润的话语,却是语含抱歉的开口。
“延之,对不起,出国的事,我想缓缓。”
挂断电话,文景终于抬头看宮寻墨。
“现在,可以了吗?”
她看着他的眼神很静,悲伤难过的情绪通通被藏了起来,宮寻墨不想走,却无法拒绝。
只能沉默的离开,拉开门,关上。
一门之隔。
他抬眼,看到站在门口的慕延之。
一向以温和面目示人的男人,此刻脸上却是有些阴郁。
“宮寻墨,你怎么这么自私?是不是一定要毁了文景才甘心?!”
就在刚才,顾如凡带着糖糖,在楼下告诉他。
文景今天可能不能和他一起回F国了。
理由甚至不用多想。
在这个时候,能改变文景决定的,除了宮寻墨,不可能会有其他人。
宮寻墨薄唇微抿,看着慕延之,没有反驳。
他承认自己的自私。
如果他今天没有来阻止。
或许文景真的就和慕延之一起去了F国,慕延之性子温和,又和文景志趣相投,在那里,文景可以完成她的梦想,也不用卷入他的这些家族是非。
更不用因为他们之间的复杂关系而痛苦纠结。
那对文景来说,确实是一个比他更好的选择。
可是他呢?他又该怎么办?若是失去文景,他剩下的,便只是一具躯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