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四十六章：病危通知书
林煜握住周予安的右手，才发现，她的指尖一片冰凉，比腊月寒冬的天气，还要冷上数倍。
林煜心底的恐慌被无限放大，他顾不上其他，跪在床上，双手轻轻扣住周予安的肩膀。
“安安，安安…”
“安安，你醒一醒。”
“周予安！你说句话！”
喊了几句，林煜终于抑制不住哭出了声。
安安，我是不是，把你弄丢了。
足足呆愣了几秒钟，林煜才好似才反应过来，他翻滚一下，踉跄的跌到地上。
林煜顾不上膝盖的疼，疯了一般在一地碎衣服里翻找手机。
此时，他什么都不敢想。
他只知道，周予安若是死了，他一定会尝遍世界上最狠辣的折磨，然后到阴曹地府找她忏悔。
安安，我只求你，活在这个世界上。
哪怕，你不要我了。
林煜大脑一片空白，摸到手机的那一刻，连把电话打给谁，都不知道。
“程锦…程锦…”林煜瞪大眼睛：“对，找程锦，医生…”
林煜抓狂的翻着通话记录，还未拨通，程锦的电话进来了。
办公室，程锦一手撑着太阳穴，疲倦的瞌着眸子。
他昨天在医院进行了两场讲座，随后又做了一场急诊手术，等忙完以后，已是凌晨。
刚才，他的助手才找到机会，说是林煜要带周予安来医院复查。
助手没说清楚，程锦又放不心，索性直接打电话问问情况。
电话一拨，几乎是秒接，程锦霎时就有一种不好的预感。
看见程锦的电话，林煜万分庆幸。
“程锦！快来，救救安安！”
林煜嘶哑的嗓音还带着哭腔，就这么直白的撞进程锦耳膜里。
程锦心底一空，一双桃花眼射出寒光，“腾”的一下站起身，喝道：“出什么事了？”
“好凉，安安她…”
林煜咬了下牙，现在不是说这个的时候。
他回头，抬着膝盖往床边挪，舌头打转，拼了命的在组织语言。
“林煜，你特么说话！”
林煜看了眼伤痕累累的周予安，磕磕绊绊的说道：“程锦，带上最好的妇科医生…快点过来…”
“要最好的，我叫不醒她！”
“程锦，怎么办…”
程锦一手捏着手机，另一手拨通了妇科科室的电话，冷静的问：“地址…还有周予安现在的情况！”
“地址…地址！”林煜张望四周，他已经无法判断这是哪里：“我定位发你！”
“好。”
林煜现在整个人都一团乱麻，他看着抖的不成样子的手，狠狠的又甩了自己一耳光。
“别抖…别抖了！”
口腔里弥散出来的血腥味好似带给林煜丝丝理智，他点开微信，将地址发了出去。
同一时间，程锦已经通知了最好的几个医师，拿上急救箱，上了救护车。
发完地址，林煜好似是吃了半颗定心丸。
看着地上已经微僵的两具尸体，林煜眼神一凛，随后拨通了林东的电话。
随后，看着自己赤果的身子，林煜咬牙，跌跌撞撞的跑进浴室，用两块浴巾，将该遮的地方都遮好。
被别人看见，安安可是要吃醋的。
怎么还没到？
为什么这么慢？
安安，安安你醒醒好吗？
安安，对不起。
林煜跪倒在床边，头磕在床沿上，双眸红的吓人，眼泪一颗接着一颗砸在地上。
时间好似被暂停了，显得无比漫长。
一辆救护车拉着急促的响铃停在酒店楼下。
几分钟后，救护车载着周予安，一路飙回了医院。
林煜想跟着车走，但是不行，房间里的尸体要处理，在林东来之前，他不能离开。
林东在接到林煜的电话以后，将一脚油门踩到底，什么后果也顾不上了。
总归有林西在，消除这些视频监控也不会太麻烦。
事实证明，每天十公里负重跑还是很有效果的。
六层楼，林东只花了半分钟。
他推开门的时候，林煜还跪在地上，双肩还在颤抖。
林东大气都不敢出，把衣服放在林煜脚下，就开始打电话处理尸体。
等他挂电话的时候，林煜已经将衣服套好，起身往外走。
“你跟我来。”
那淡漠的语气，叫林东浑身打颤，他抬起脚，连忙跟上。
林煜一脚踹开隔壁房门，屋内，秦晶晶和男人经过整夜奋战，各自睡的香甜。
“林东，男的剁了喂狗，女的…”
林煜顿了一下，从牙缝里挤出几个字：“只要别弄死，你看着办。”
死了，太便宜她了。
“是，老大。”
“车钥匙给我。”
林东慌忙将车钥匙递出，不知为何，他从老大身上，感受到了深深的绝望。
不同于以往的愤怒，这次林煜身上散发出来的狠厉，更像是一种疯魔。
“林东，将这件事，彻查。”
林煜嘶哑的嗓音带着一股死寂：“跟这件事有沾染的每一个人，都要死。”
包括…我。
林煜身上的肃杀和绝望都太过强烈，那双布满了红血丝的眸子，充满了戾气。
林东身体不自觉的抖了一下，慌忙应声。
随后一脸尊敬的目送林煜离开，待他反应过来的时候，已经出了一身冷汗。
太可怕了。
老大这幅样子，比以往任何一次，都要可怕上千万倍。
名副其实的在世修罗。
救护车上，周予安身上盖着床单，带着氧气罩，各种仪器的滴滴响声尤为刺耳。
程锦一双桃花眼里染上的愤怒与心疼，他不敢乱看，他只知道周予安伤的很严重。
程锦缩在最角落，这些伤，也用不到他。
他只是在想，周予安左手的石膏松动了，还需要重新固定。
其他的，他不知道，也不敢看。
病患无性别，但是，这是周予安。
是他程锦爱到无法自拔的周予安。
“腹部出血，考虑黄体破裂。”
“病患生命体征下降，无意识，重度昏迷。”
“病患持续冷汗，面色苍白，血压下降。”
“病患症状符合失血性休克。”
“小敏，知道该怎么做吧。”
“是，李主任。”
“王小米，病患下、体撕裂，你进行…”
程锦双手抱头，捂住了耳朵，平生第一次，他想逃避。
他已经不敢再听下去了。
这样的时间，漫长而又焦急，每一句话都像是在打磨着程锦的神经。
十分钟后，救护车门被拉开，医院到了。
“快快，推急诊手术室，程医生，病患血型你清楚吗？”
医生护士推着周予安，李主任小跑着问一路上都一言不发的程锦。
“A型。”程锦强调：“A型血，我确定。”
周予安被推进了手术室，程锦脚步顿住，没有走进去。
李主任回头，补充道：“血库的血可能不够，程医生，你先守一下。”
“还有，通知王主任过来，病患很危险。”
“有可能要…”
程锦心急如焚，直接打断李主任的话：“无论什么代价，周予安必须活着。”
“李主任，拜托了。”
说完，程锦深深的鞠了一躬。
手术室门紧闭，红灯亮起。
程锦靠在墙上，低头看了眼腕表。
十点了。
周予安，你一定要挺过来。
今天阳光特别好，和你的笑容特别配。
周予安，我还没有告诉你，我喜欢你呢。
虽然，你可能并不需要我的喜欢。
程锦将头仰起，后脑抵住墙，不至于让眼眶里的泪水滑下。
走廊传来一阵凌乱的脚步声，程锦偏头，是林煜。
那一秒，程锦眼眸一片冰冷，瞬间将白色大褂脱去。
衣服还没落地，他的拳头已经招呼到了林煜身上。
林煜根本没有反抗的心思，被程锦抵在墙上，生生挨了几拳。
他好似察觉不到疼痛一般，漆黑的眼眸死气沉沉的，一直死死的盯着那几个鲜红的字。
手术中。
这第几次了？
里面，是他的安安。
程锦喘着粗气，将滑在地上的林煜拎起来，一双桃花眼微微泛红，带着还未褪去的怒火。
“林煜，你是不是疯了，将她折磨成这样！”
林煜沉默，抬手抹了下嘴角的鲜血，哑声道：“安安她…怎么样了？”
程锦手一松，直接将林煜扔在地上，闷声道：“你听过病危通知书吗？”
“周予安现在，就是这个程度。”
说完，程锦居高临下，俯视着林煜，眼底带着点恨，还有深深的矛盾。
他不是恨林煜，而是在恨自己。
他清楚，他连恨林煜的资格都没有，拳头隐隐发疼，好似是在提醒他，已经明显的逾越了。
听到程锦的话，林煜瞳孔猛然放大，眼里全是惊慌失措。
他像是瞬间被抽干了力气，躺在冰凉的地板上，不可置信的摇头：
“你骗我，程锦。不可能！”
“不会的…为什么会…”
林煜狼狈的翻身坐起，低头，看着自己颤抖的双手，他昨天，都干了些什么啊…
“我…”
脑子里闪过些许模糊不清的片段，林煜哽咽，再也吐不出来一个字。
下一秒，他抬起手，用力的给了自己几个耳光。
“啪！啪啪啪！”
林煜胳膊发软，打在脸上没有丝毫疼痛。
“安安……”
林煜无力的唤着周予安的名字，把脸埋在手掌中，双肩剧烈的抖动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