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升兄弟,这咋办?谁能想到老爷子居然也在场,要知道他平常可最烦对将士们疑神疑鬼的人,这要是闹了个乌龙,说不定老爷子能把我腿给打断!”
杨解放越说越是心虚,别看他三四十来岁的年纪了,长得也是虎背熊腰,满脸凶狠,可是在陆朝天眼里也就是个兜着纸尿布的泥娃娃。
上次为了让陆云升调到红星轧钢厂当科长,他仅仅是多说了几句话,就被陆老爷子在雪地里撵了整整两个小时,靴子里都跑出汗水了。
“别慌,咱们有确凿的证据怕啥?再说了老爷子可最讨厌反骨仔,咱们这明明是惩奸除恶,为了保证红星轧钢厂生产的平稳进行,等下你先稳住阵脚,我上去跟老爷子解释!”
虽然被陆朝天的突然出现打乱了步局,但陆云升还是毅然决然的选择了继续进行,他刚才进展览室的时候,特意观察了一下四周。
并没有看到那个有重大嫌疑的警卫,想来应该是首长谈情说旧,所以把不相关的人员全部撤到了会议室的外面。
“这……反正都走到这一步了,你咋说我就听你的,咱们是现在上去,还是说等一下。”
杨解放掐了一下自己的大腿,让自己时刻保持在一个相当亢奋的精神状态,毕竟陆老爷子在他眼里实在是太恐怖了,拐杖落在屁股上,想想那种令人麻醉的滋味,他就直打哆嗦。
“不急,老旅长正在介绍相关的技术理论,这个时候打岔绝对要出麻烦,咱们还是老老实实呆着就好,等他们介绍完了再出去。”
陆云升并没有那么紧张,反而是悠哉游哉的找了个靠后的位置,半眯着眼睛,若有所思注视着台上面的老旅长。
在他残存的记忆里,老旅长虽然当过陆老爷子的长官,但也仅仅是半个月左右,陆老爷子便调到了其他纵队里参加战斗。
后来老旅长稀里糊涂的参与到了文书工作,除了55年授勋仪式上会过面之外,老旅长干脆直接成了军械武器及重工业科研人员,专门负责装甲理论以及纯钢提炼的研究。
“我知道,蘑菇蛋的爆炸让让许多人都丧失了危机感,觉得家里面种了蘑菇,旁人就不能怎么着咱,但我现在要讲,这些想法愚不可及,只有基础工业以及金属材料工业研究上取得突破,咱们才能勉强保证不落伍。”
老旅长并没有穿军绿色的将服,挺拔瘦削的身躯上披了件灰褐色的披风,里面则是最常见的三民装,鼻梁上翘着副眼镜,和这个时代大多数知识分子一样的着装打扮。
让陆云升觉得格格不入的是,偏偏就是这么一位看起来文质彬彬,大有儒雅风范的国士,居然能跟台下一大堆大老粗聊得津津有味。
老旅长抿了一口白瓷缸里面的茶,转咳嗓子:“大家请看这张手绘图纸,这是6年前毛熊援助过来的车床设计图,技艺精湛到令人惊叹!这还是毛熊专家6年前的小型轧机,生产效率比现在我们的大机床不知道要强上多少。”
“现在再说说炼钢煤炉的问题,我们工厂现在大规模建造的平炉,不仅在能源消耗方面上有巨大瑕疵、而且生产力十分低,能够冶炼钢材的种类也屈指可数、甚至还有许多半路坍塌的现象,稍有不慎!连生产的工人都难逃一劫!”
讲到这里,老旅长环视下台下议论纷纷的人群,带着笑容,继续说道:“不过大家也不要灰心,咱们毕竟才刚刚起步吗,九尺之台起于累土,只要大家能够拧作一根绳,绝对能够把咱们的炼钢工艺还有重工业追赶上去!”
不得不承认,老旅长的眼界属实是高瞻远瞩,即使是陆云升这个后世的人,也没办法挑出半点毛病,他也曾了解过这个时代的炼钢技艺,跟目前世界主流工业生产线上的技艺仍然有较大差距。
现在的人们似乎还停留在数量能够战胜质量的认知水平,每年报上来的炼钢产量,里面不知道掺杂着多少土钢,土铁,除了当做废品之外,压根没有半点提炼的价值和意义。
杨解放听得昏昏欲睡:“云升,上面怎么说的?什么时候能够离席呀。”
陆云升翻了个白眼:“平常让你多读点书,长长见识,你从来没有放在心上,你要是能够来夜校多听上几节课,说不定上面提拔你的时候也多些机会。”
“听这些课?别开玩笑了,最开始的时候老爷子又不是没逼我来上过学,结果不都是瞎狗看星星,最后什么东西都没钻研出来。”
陆云升打了个哈哈说道:“这样也好,没有在虚无缥缈的地方进行钻研,把你磨练出来这副脾性,正好往后在北方摸爬滚打出来。”
“摸爬滚打?那也是之前身体强健的时候的事儿了,现在到了年纪,不服老是不行了!”
杨解放说到这里眼神中凭空多了一种落莫,他也不怕丢人,耳顺的年纪了依旧孑然一身,家里面连个堂客婆娘都没有。
两人正聊到痒处,逼仄房间里掌声如雷,却见老旅长端着茶杯,施施然下了台:“这么多年不见,没想到你们还惦记着我这个老骨头,今天中午国营大酒店,假如说还卖我三分薄面的话,必须得喝个尽兴才能回去!”
“国营大酒店,不得了不得了!老领导升了官之后看来是口袋宽裕阔绰了,连这种场面都能请得起,大家要是不去的话,岂不是不识抬举!”
听到这,那些交头接耳的首长们也不再底下窃窃私语,相互有说有笑站起身,拥簇着庞眉皓首的老上司往出口走。
陆云升见胡中天与自家老爷子不紧不慢跟在后面,心里倒是平缓了许多,给杨解放使了个眼色,俩人一前一后悄咪咪摸了过去。
“老胡呀,暌隔三年再次相见,今天我就斗胆关公门前耍大刀,咱们拼拼酒,不醉不归!”
陆朝天攀着胡汉中宽大的肩膀,心里面五味杂陈,时节如流,眨眼之间他们都已经到了垂垂老矣的年纪,这次如果不能畅饮一番,下次估计只能在阴曹地府再次相遇了。
“那不成!那不成!谁不知道你老陆的酒量,别说是我一个人了,就算是把之前辅导员找来也不行,你这还叫班门弄斧呀,那我这岂不是说是贻笑大方?”
胡汉中笑骂几声,就差把囧字写在脸上。
“两位首长请止步片刻,晚生这里有事关此次生产活动能否顺利进行的重大间谍情报!”
尽管两位首长,一个是自家老爷子,一个是跟老爷子一起扛过枪的兄弟,但陆云升还是屏气凝神继续严肃的说道。
“云升?你怎么出现在这里!”
胡汉中心里一惊,有些琢磨不透陆云升来这里的真实意思,但还是停了下来,准备看看这个印象不错的后辈该怎么陈述情报。
“陆云升,有什么情报问题需要禀报,假如说是诬告诽谤的话,不用我过多解释吧!”
见自己孙子气喘吁吁的模样,陆朝天觉得解决问题十之八九,但是碍于面子,仍旧揣着明白装糊涂道。
“胡首长,经过一上午的细致筛选以及排查,我们暂时掌握了该间谍的身份信息,此人朕是一直潜伏在你身边的警卫员!”
陆云升说话掷地有声,直接把错愕的胡汉中震惊的半天没有回过神,良久才反应过来:“云升,你确定这方面没有问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