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间转瞬即逝,眨眼到了下午五点半。
陆云升回到厂里面之后,把自己想搬到四合院的意思随口跟李副主任提了提,本来以为还要经过一些琐碎的程序,上报登记之类的麻烦工作。
结果李副主任愣了愣之后,居然只耗了抽根烟的功夫,便把事情全部安排妥当,到最后甚至还打算改天去庆祝陆云升的乔迁之喜。
动作效率之高令陆云升瞠目结舌,也算是首次体验到了背靠大树的好处,朝中有人好办事,这是自古以来的道理。
人在江湖,只要你树大根深,背景殷实,那么自然会有一堆人甘愿为你驱使,帮你踩平前路的坎坷与荆棘。
可如果你出生平凡,而且为人莽撞还不懂得左右逢源,那么恭喜你,只能像杨解放一样在工作上处处被穿小鞋,三十来岁的人了,还跟那些没转正的学徒工一样住在工厂宿舍里。
陆云升享受了一番特殊待遇之后,又到保卫科把所有保卫科的成员挨个认了遍,顺便还抽空去食堂后勤采购部门看了看。
结果观察的结果令他有些诧异,大部分食堂采购的司机居然都是四五十岁的中老年人,这群人忙活完一天的工作之后,就蹲在车库里面下象棋的下象棋,聊天的聊天。
老汉把整个车库抽的烟雾缭绕,陆云升在里面转悠了大半天,愣是找不出一个同龄人。
好不容易找了个二十五六岁模样的司机,张口刚想问问他们的采购物价情况,却发现这家伙只是个学徒工,平常仅负责打杂。
在对方蹩脚的普通话中,陆云升才明白事情的来龙去脉,采购司机这行业还真不是一般人能够做的,首先驾驶技术得过硬,没个两三年的驾驶经验,你休想上岗。
毕竟工业资源如此匮乏,出了车祸你有事就算了,顶多给你赔些补偿工伤费,可要是汽车出了问题那厂里就损失大了。
其次还要懂得车辆的基本维修技术,现在路况还没有后市修建的那么发达,基本上大多数都是土路,车辆也容易出现故障问题。
你自己掌握修车技术既省时也省力,否则要真是抛锚在半路上,还真是个棘手的难题。
最后就是采购司机要懂得简单的枪法,可别小看这些四五十岁的老伯大叔,他们每次外出采购的时候随身携带的都是热武器,有的是老套筒,有的就是打猎的鸟枪。
执行比较重要的运输任务时,万一路上碰到强盗和不开眼的歹人,直接一颗花生米爆头,连犹豫都不需要犹豫,事后也不需要承担任何责任,就如同打死野猫野狗一般。
了解完情况之后,陆云升首次体会到了什么叫做大开眼界,他前世看网络小说的时候,一大堆脑瘫主角半路上拦截运输车队,说自己是个大学生,想让驾驶司机带他一程。
现在看来,带估计是不能带了,送倒是能送你一程,阴曹地府免费游活动不收门票的那种。
陆云升就这么悠然转了大半天,对于现在附近几个公社的采购物价水平也有了初步了解,眼看着大家快下班了,他才不慌不忙把敞篷卡车停在南门口。
准备在厂门口等待于海棠,以及秦京茹。
“不应该呀,秦京茹这个傻妮子在厂里面又没有工作,按理来讲早就该出来了呀,怎么人都走一大半了还没见她影子,难道在厂里转悠的时候迷路了?”
站在寒风中,陆云升有些惆怅的点了根烟,烟雾顺着呼吸管直达肺部的爽辣感让他十分受用,仿佛全身也暖和了许多。
“得,管不了那么多了!她们两个再不出来的话,我直接进去看看情况算了,秦淮茹你个心机婊,最好别让我知道你又在里面瞎搅和,要真是有什么猫腻的话,就别怪我心狠手辣!”
狠狠将烟蒂掐灭,陆云升独自下车斜靠在岗哨处,看着三三两两的职工接受保卫科成员的仔细检查,跟自己手下职员打了个招呼之后,他才大步流星走了进去。
整体来说,大家对于保卫科新设立的规矩还是十分配合的,检查的过程也十分融洽。
由于大家都是熟面孔,所以很少产生冲突事件,唯一美中不足的就是效率太低,素质高点的人自动选择排队,那些差的人则想尽办法往前面插队。
“喂,说你呢,别往人群里面藏,挎包里鼓鼓囊囊装的是什么东西?掏出来让大家伙看看!”
前方人群出现骚动,陆云升循着声音望去,见一个穿着黑色棉袄,鬓白如霜的老人正骂骂咧咧的往人群里面躲,他前面站着的那名保卫科成员刚满脸狐疑的要检查他的口袋。
“咳,咳,不是,你们拦住我干啥呀?之前我都是这么下班回家的,不也没什么问题,凭什么你们保卫科的人就要搜我的身!”
天寒易咳,几乎是北方人的通病,尤其是那些曾经在旧时代遭受过非人待遇的老员工,稍微受点风寒都恨不得把嗓子咳出来。
这老汉光喘气的功夫,就能连咳嗽好几声,不过身手还算敏捷,在人群里左躲右闪,像条滑溜溜的鲶鱼一样,愣是让那个保卫科的成员死活抓不住他。
最后干脆招呼一名同伴强行把他压了过来,绿皮挎包简单翻了翻,便倒出来一大堆机械链条零件,以及一些员工专用的白手套。
显然,这老汉是个惯偷,偷的一些链条零件,估计也是想要卖给附近修车铺子,像这种链条在某些大杠自行车上面倒也能够用到。
“还说你没偷东西,看看这是什么?铁证如山,今天这个家你是回不去了,跟我们到亭里做好笔录,然后扭送到相关单位。”
发现他偷东西的那个保卫科成员长着一张国字脸,浓眉大眼,20来岁的模样,估计是个练家子,十分简单的便把这老汉擒拿在地。
“咳,咳,不是,我没偷东西,这是刚才我在排队的时候,有个年轻人偷偷塞到我挎包里的,我怎么可能偷东西!”
尽管被压在地上,老汉仍然十分执拗,双手撑地就是不愿意屈辱性的以脸贴地,嘴唇上花白胡子因为生气而四处颤动。
见四周没人愿意相信自己,老汉有焦急的解释道:“我在咱们厂待了十几年了,没有功劳还有苦劳呢,你们怎么能不分青红皂白的冤枉人?你们科长呢?我要跟他对话!”
“老东西,倚老卖老是不是?我们陆科长是你随便就能见的?老老实实在这呆着!然后送到所里好好反省!”
国字脸年轻人有些不耐烦的想把这老汉扭送到旁边,结果刚转过头,却看见一张棱角分明的面孔:“陆科长,这个时候你怎么来了?”
陆云升没有过多解释这个问题,皱着眉头仔细观察了下老汉,又看了看对方的斜挎背包,摇了摇头:“你抓错人了,他估计是被冤枉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