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heers,”他不由分说向我举了杯,然后笑道,“你怎么不问问我是谁?”
我愣在原地,思索着该如何应答。
我当然知道他是谁,但这个时候可不能露馅儿。
“我还以为自己是个不知名的小演员,没想到会被人认出来。”我忙转移话题。
“小演员?你名声可不小。”他说罢,轻抿了一口香槟。
是啊,我那些乱七八糟的绯闻丑闻,真得不少。
“您是……”我终于遂了他的意,开口问起他的身份。
“我姓李,一个生意人。”
他没有丝毫隐瞒。
我点点头,又问道:“您去东京是为生意上的事?”
他摇摇头说:“度假,东京是第一站,大阪、北海道、冲绳,一个个接着都要去。叶小姐呢?”
“我也是。”我面不改色地撒了谎。
“一个人?”
“怎么?不可以吗?”
“你们女明星不都很喜欢去日本旅游吗?大多都是跟自己的家人或男朋友,又或者是闺蜜,再不济也有工作人员陪着,很少见谁一个人过去。”
“那您今天走运了,让您碰着了。”我半开玩笑地说着,心底有些不爽,我总觉得过不了多久,就会在他面前露出真实的面目。
“那不如做个伴吧?”他泰然自若地说出这句令我惊诧万分的话,“也好在异乡街头有个照应。”说罢,他坦然地盯着我的眼睛,就像笃定了我不会拒绝一样。
我不知道前方是不是陷阱。
而我不能拒绝,只能接受。
“好啊,”我做出一副惊喜的模样,“那接下来的日子,要拜托李先生了。”
我将手中的香槟一饮而尽,然后轻轻碰了他的杯子。
一个小时后,飞机降落在成田机场。我跟随李希伯坐上了他的专车。
“你定的哪里的酒店?我让司机先送你过去。”他绅士地问道。
我一边架起墨镜,一边淡然说道:“LEE酒店。”
我看到那一刻他的脸上掠过一丝难以察觉的惊讶,我不知那是凶是吉。
“这么巧?”他看了我一阵子,才徐徐吐出这三个字。
“哦?是吗?你也住哪里?”我摘下墨镜,我敢肯定,此时我的眼神干净得只剩纯粹的惊讶。
我相信自己的演技。
他笑而不语,轻轻说道:“缘分吧。”
我们到达LEE酒店的时候,已经有不少工作人员列队齐整在门口迎接了。虽然知道他的身份,但我还是被眼前的阵仗吓了一跳。
“单良,带这位叶小姐去办入住,”他冲门口一个男子吩咐后转过头来对我说,“我要先处理些公事,稍后联系你。”
我不由自主又看了看眼前那十几名毕恭毕敬鞠着躬的员工,小声答了“好”,就跟着那个叫单良的男子去了前台。
当我走进LEE酒店的总统套房,难以克制自己内心的激动。
这是什么?
这才是享受啊!
我没有住过LEE,这家开在东京的分店遵循日式美学,并没有采用那种富丽堂皇的装饰风格,但低调中透露出的奢华,更让我体会到了何为质感。
我快速整理了自己的物品,然后舒舒服服洗了个热水澡。从浴室出来时,东京已是黄昏时分,从窗口向外望去,能看到血红色的远方。
我倒了一杯清酒,坐在窗边怔怔看着那一片暖红,微湿的发梢落在肩头带来些许凉意。
当我刚刚喝完第一杯酒时,门口传来门铃声。
我赶忙起身去开门,本以为是服务人员,结果打开门见到的确实李希伯。
他看到我粉黛未施的模样,挑了挑眉毛。
我摸了摸脸,意识到他惊讶的原因,
“怎么?很丑吗?”我笑问道。
“不丑,所以才惊讶。”
我不知这是夸是贬,哭笑不得将他请了进来。
“Nice room。”他进门环视了一周,情不自禁感叹道。
“你……到底是谁?”我半歪了头,也给他倒上了一杯酒。
“刚才你不是都看到了吗?还明知故问。”他接了过去,笑着揶揄我。
“我是看到一群人对你恭恭敬敬,但我并不知道你是谁啊。估计是个很有钱的大佬?”兴许是舒适的环境让我整个人都放松了下来,我不再觉得那么紧张,反倒露出了一点几年前才有的俏皮模样。
我已走到了而立之年。
遇到林清晖的时候,我还不到25岁,那时的我虽然很穷,但真得是天真烂漫。就算是整日跟在余姝后面当她的狗腿子,我也能展露真实的笑容。
那时的我敢说自己拥有美好的未来。
可现在,我的心上满是瘢痕。
这五年,我仿佛老了许多,也再不能无拘无束地笑。
我最好的年华给了林清晖,而他回敬我的,是无尽的伤害。
随后的每一步深渊,都拜他所赐,也是我自己犯下的罪。
我最该恨的,是我自己。
李希伯察觉到了我突如其来的沉默,他并没声张,直到我自己从回忆中走了出来。
“当初建酒店的时候,我最希望每个来LEE入住的客人,在临窗眺望的时候,可以回忆起过往。不管是甜美的,还是痛苦的。现在看来,我的目的达到了。”他走到我跟前,略显感慨地说着。
我又给自己倒了一杯酒,然后对他说:“可惜前提是,他们必须付得起行政楼层的高额房价。”
我的冷幽默效果不错,他低头笑了许久。
我不禁诧异道:“有那么可笑吗?”
“还好,只是没想到你是这样的人。”
“那我应该是怎样的人?”我反问道。
听我这么问,他明显顿了一下。
“我说出来,你可不要生气。”
“嗯。”我轻轻点了点头,也在心里做好了足够的准备。
“哀怨的,阴郁的,死缠烂打的,破罐破摔的,闷闷不乐的。”
他一连用了五个形容,没有一个是正面的、赞赏的;全是负面的、诋毁的。
我很是好奇他这些印象都从何而来。
我没作辩解,一笑了之。
“怎么?丝毫不想要反驳吗?”他反倒好奇起来。
“我为什么要跟你解释?你是我什么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