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了让皇太后开心，这些年周淳垕没少努力。
如今见着皇太后对霍昀、顾昔年这么好，沾沾自喜，以为自己这一次正中皇太后下怀。
“原是你这孩子的孝心，哀家一直想着见一见昔年，不想被你父皇一拖再拖，竟是今日才能见着，”皇太后笑呵呵的抚摸着顾昔年的手，很是亲昵，“昔年是陆相爷遗失在外的女儿，虽是离开了父母的跟前，但礼仪竟是比京城里头的皇亲贵胄千金还要全乎，哀家很是欢喜。”
皇太后望着霍昀的眼神满是宠溺。
目光明锐的顾昔年一见，急忙蹲在皇太后身边，“皇太后若是喜欢，今后臣女便时常入宫来陪伴您，顺道儿给您做些宫里头没有的可口饭菜。”
话音刚落，霍昀不露痕迹的向她投来了一个警告的眼神。
宫廷水深，并非是顾昔年能够适应得了的。
且现如今皇宫之中里外都是大皇子的人，这要是一个不小心做了什么，引来不必要的麻烦，得不偿失。
顾昔年视若不见，轻轻的为皇太后捏腿垂肩。
周淳垕见状，笑道，“陆小姐这建议倒是不错的，经常听闻人说起陆小姐厨艺一绝，在外头之时就独创名为十三香的调味品，又有烧烤、火锅等令人唇齿留香的美味佳肴流传世间，陆小姐经常入宫为皇祖母做菜，定是能让皇祖母每日喜笑颜开。”
“这才一日不见，你这孩子嘴越来越甜了。”
皇太后朝着他招了招手，示意他上前，亲手将经常盘玩的念珠赐给他，再三勉励。
得了赏物的周淳垕心里美滋滋的，趁机道，“皇祖母，孙儿以为霍大人年轻有为，为人又是正直无私，乃是我朝第一忠臣。原本父皇令他兼着参知政事的差事，后来便搁浅不提了，孙儿想忠勇之士应当重用。”
本就在兴头上的皇太后听了这话，越发的觉着舒心。
以为周淳垕是真心举荐。
皇太后笑容渐渐凝固，长长的叹了一口气，“只怕你父皇不答应。”
“微臣尚年轻历事不多，恐怕不能胜任。”
霍昀顺着皇太后的话，自行贬低。
让他举荐，霍昀还有些不大习惯。
顾昔年在旁小心翼翼的打量着三人表情瞬息万变，心提到了嗓子眼，却还在强装淡定。
周淳垕每说一句话，都能让她消化半天。
必是要将他的心思揣摩清楚，方能放下心。
周淳垕连忙道，“霍大人才堪大任，父皇没有不准的。”
“为国举贤，孙儿有心，将来你父皇必定是要倚重你的。”皇太后满意的点了点头，“好了，你先跪安吧，让哀家与昔年说说话，这丫头啊，哀家是越看越喜欢。”
“孙儿告退。”
周淳垕朝着霍昀瞟了一眼，与他一同退出寝宫。
宫门之外。
二人并肩而行，霍昀高出他一头，却不及他的嚣张气焰兴盛。
红墙黄瓦，诺大的皇宫寂静一片，落针可闻，本是天底下最富贵的人居住的场所，却显得有些诡秘。
周淳垕背着手目视前方，“霍昀，本皇子一直欣赏你，你可愿效忠本皇子？”
终于，这话还是出口了。
纵使不愿，可他手里的那些兵马，却是周淳垕垂涎三尺的。
霍昀沉声道，“下官忠心大周，亦是忠心殿下。”
“不，本皇子说的是效忠一人并非整个大周！”周淳垕语气明显重了些，严肃道，“父皇这些年操劳国事，如今已经是心有余而力不足，本皇子接手政务，父皇无有不准，只要你忠心本皇子，本皇子在此向你保证，保你一辈子富贵荣华，封王拜帅，让你位极人臣。”
条件诱人。
似乎只要他答应，就有享受不尽的荣华富贵。
“若是下官不愿，殿下会如何？”霍昀轻飘飘的一句话，却令他心生怨恨。
不听话的自然是要除掉。
然而周淳垕在这时却换了一副面孔，和颜悦色，“你若不愿本皇子自然不会勉强与你，当然本皇子也不会亏待你。”
“下官愿为殿下效犬马之劳！”
霍昀深深一拜，不易让人察觉的冷眸中寒芒乍现。
他这一拜，让周淳垕如释重负。
周淳垕亲自将他搀扶起身，“霍大人，今后还有劳你辅佐本皇子，中兴大周！”
“下官定不竭余力，辅佐殿下！”霍昀沉声应对，心中却有万斤巨石压迫。
不想他有朝一日，还会向他人低头。
当天，周淳垕将他带回皇子府，大摆筵席。
消息传到陆贺耳中，此时的陆贺却是沉着冷静，丝毫没有因为霍昀的低头而动摇了本心。
此时，皇太后寝宫之中。
顾昔年做了些许新式菜品，呈现给皇太后。
夜幕降临，华灯初上。
宫中依旧是一片死寂，仅有皇太后宫中有几声欢声笑语。
皇太后屏退了左右，单单留下顾昔年一人，推心置腹，“昔年啊，你老实告知哀家，你可知霍昀的真实身份？”
又是一个打听霍昀底细的。
顾昔年假装糊涂，笑盈盈的道，“太后娘娘怎的问起这话来，世人都知道霍昀他是兵部尚书大周二品大员，家父正是因为他的这一层身份，才答应将臣女许配给霍昀。”
故意打岔。
“哀家是老了，可是头脑清楚，耳不聋眼不花，心里明白着，霍昀他的真实身份是什么哀家早已经知晓，只是这孩子打小便倔犟，又逢大变，父母早逝，他一个人年纪轻轻的就要忍受常人所不能忍受的痛苦，哎……”皇太后说着，泪盈于睫，连连摇头叹息。
说出心里话，这心更痛。
霍昀小的时候时常入宫，备受皇太后宠爱，当得知他死在了断头台上时，心如刀绞，思念成疾，险些随着亡人而去。
如今再见亲孙儿，却是不能相认，其中苦楚旁人如何知晓。
皇太后紧接着道，“哀家的荣儿，也就是他的父王，是哀家最喜爱的孩儿，年纪轻轻便去了，只留下他一个子嗣。难为他心里还想着报效朝廷，为朝廷出力，辅佐皇帝定鼎乾坤，只是哀家不知他心里头想些什么，对他父王的死，又有什么看法。”
苍老的手紧紧的攥着顾昔年，眼中皆是期盼。
想从她的口中得知，霍昀的状况。
抄家灭门，亲生父亲被剁成了肉酱尸骨无存，换做谁，谁又能忍受。
“太后娘娘，您不必为他担忧的……”顾昔年眼里含着泪水，于心不忍，“您好好的保重凤体，就是他希望的。”
“难道他就不想知道当年的真相？”皇太后泪眼婆娑。
她曾想过为子复仇，可手心手背都是肉，已经失去了一个亲儿子，她不想再让自己白发人送黑发人。
顾昔年秀眉一皱，低垂着头，生怕被她看到了自己泪水划过脸颊，“即便是他想知道真相，只怕现如今的形势也容不得他去探查。”
这两行泪包含了对霍昀的心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