乐隐对武氏很是尊敬,在高背圈椅上欠了欠身道,“还请岳母直言。”
“是这样的,发生了这样的事,伤的又是靖宁侯府的女儿,我自是不能坐视,便叫人也去打听了一下,心里多少有些猜测,所以还想请世子下令,将府上的顾姨娘请过来,一起听听,”武氏才不管有没有证据呢,只要有传言,有动机,管你是牛鬼蛇神,她都得将人拽在太阳底下。
安庆长公主听不下去了,这武氏胆子也太大了,越俎代庖的事情也敢做,“苏氏出事跟顾氏有什么关系?武氏,你莫要以为我长公主府好欺负,就想胡乱攀扯。”
“殿下有所有不知,臣妾也是在外头听了些传言,”武氏含笑看着了一眼杨西吾,“要是我得来的消息没错的话,杨大人跟顾举人是同科?而且相交莫逆?”
一年的举子也就那么多,如果自己否认,也是能查出来的,杨西吾轻咳一声,“武夫人说的没错,不过自从哲兄去世之后,我们鲜少来往了,我竟不知道原来允和兄的女儿进了长公主府,”
杨西吾看着乐隐叹了口气。
“大人竟不知道?不可能吧?”武夫人一脸讶然,“我可是听说,当年亏得有您,顾太太才保住了自家的产业不被族里吞了,现在街坊们还说,您时不时的就往顾家去亲自指点顾大公子的课业呢,好像您前几天还去过一趟,这顾姨娘进长公主府也有两年了吧?难道你往顾府去,府上人从来没有告诉过您,他家女儿的去向?”
武氏神色一本正经,可是语气却是满含深意,一旁的玩家秦王殿下,已经掩不住唇边的笑意了,而特意过来表示关心的晋王周以深,也对这位仕途顺遂的杨侍郎有了新的认识。
杨西吾没想到武家能耐这么大,连这种私密的事都被她们打听出来了,他刚想出口否认,就听苏曼卿道,“长公主殿下,几位王爷,世子爷,顾姨娘虽然只是世子的姨娘,但平日里世子身边的事务都是由她一手打理的,”
苏曼卿微微一笑,“之前就常听说顾姨娘是好人家出来的女孩儿,殿下也向来没有将她当寻常的妾室看过,不如就将人请过来吧,这府里的事,一般还都不瞒她的。”
乐隐看着笑微微的苏曼卿,既然她一定要这么做,自然是有她的用意在,何况武夫人的意思,这事儿只怕还真的跟顾家有关了,“来人,请顾姨娘过来。”
自己这个儿子真是越来越跟苏曼卿一心了,安庆长公主狠狠的瞪了苏曼卿一眼,到底没有出声阻拦,顾氏有多少本事她也是知道的,哪里能指使得了杨西吾这个户部侍郎?只是那个言氏,听武氏的意思,跟这个姓杨的有来往?
言氏她是见过几次的,生的跟其兄极为相似,想到那张动人的容颜,安庆长公主看向杨西吾的目光意味深长起来。
从乐隐被人抬到肃仪厅,顾新桐心里有呯呯直跳,她多少也听说了苏曼卿在娘家出事的信儿,知道这是杨西吾动手了,她心里也好将姓杨的埋怨了一通,一个堂堂的侍郎,竟然连个苏曼卿都对付不了,不知道是蠢呢还是根本没有将这件事放在心上。
当听到冯姑姑过来唤她往肃仪厅去的时候,顾新桐整个人都站不住了,“姑姑,不是说几位王爷都过来了么?我只是,只是一个姨娘,怎么好往那个地方去?”
冯姑姑淡淡一笑,已经笃定这件事还真的跟顾新桐脱不了干系了,以前她可是最爱充正室,往贵人跟前凑了,“姨娘说笑了,这回还是世子爷跟夫人特意叫请的您呢,说您以前一直管着世子身边的事务,有些事儿还是得叫您知道的好。”
真的是这样?不管心里相不相信,安庆长公主身边的人亲自来了,顾新桐就得过去,她理了理身上素青衣衫,庆幸自己这阵子的妆扮足够低调,认命的跟着冯姑姑去了肃仪厅。
“妾身见过长公主殿下,见过两位王爷,见过世子,夫人,苏侯爷,武夫人,”肃仪厅正堂里,顾新桐看着济济一堂的贵人,心里一突,强作镇定的一一上前行礼,她也看到陪坐下首的杨西吾,想上前见礼,但终究是心里有鬼,想着这个场合杨西吾也未必愿意“认得”自己,干脆装作不知道这人是谁,略过了。
“怎么不给杨大人见礼?你们不认识么?刚才杨大人还说跟顾姨娘你的父亲是同科的举人呢,你们两家还是通家之好,时常走动的,”苏曼卿看着顾新桐,责怪道,“你也是的,既然有杨侍郎这样的贵戚,就不该瞒着大家嘛,”
原来在座的都知道自己跟杨西吾的关系了?顾新桐又羞又恼,暗恨杨西吾怎么也不暗示自己一下,讷讷道,“妾身是哪牌名儿上的人,说这些只会给杨大人招来闲言,何必呢?”
“怎么会是闲言呢?刚才大家还都在称赞杨大人高义呢,这么多年一直照顾着同年的遗孀,”苏曼卿可不相信顾新桐的话,这个女人,苏曼卿的命极有可能就是她害的,现在又来害自己,她怎么可能就这么轻轻放过?
安庆长公主在一旁已经等的不耐烦了,“行啦,你们叫带顾氏,顾氏不是已经来了,还说这些有的没的做什么?”
“秦王,你抓的人呢?还不快带上来,扬儿可久坐不得。”
安庆长公主既然发话了,秦王一挥手,底下已经将五花大绑的任氏兄妹给带了过来,任姨娘素衣荆钗也难掩她颇为出众的容貌,只是那张美丽的脸上一片死气,她木然的跟着秦王府的侍卫过来,也不必旁人吩咐,直接跪在众人面前,垂头不发一言。
苏曼卿跟武氏仔细打量过任姨娘之后,互相交换了个眼色,确认她们真的都不认得这个女人。
“你就是任老二?”乐隐也在打量堂下的两兄妹,比起沉静的任姨娘,任老二即便是没有受过刑求,但人已经没有了正经样子,跪在地上只管瑟瑟发抖。
“是,”任老二恐惧的看了妹妹一眼,连连磕头,“贵人饶命啊,小的只是一时鬼迷心窍,听了她的话,才做出这样的事,都怨她,都怨任香兰!”
任香兰就是任姨娘了,苏曼卿看着木呆呆的任姨娘,这女人一副视死如归的模样,看来是别指望从她嘴里掏出些什么来了,她看着一脸淡然的杨西吾,心里恶心的不行,明显他通过任姨娘指使着任老二害自己,却能装的跟没事人一般,也是个人才了。
“任姨娘,你可认得我,”既然演戏,大家都来演一演好了。
任香兰却像没有听到苏曼卿说话一般,只是垂着头一声不吭,她是已经打定主意去死了,不说话杨西吾才会兑现给自己的承诺。
武氏轻轻一笑,说的却是另一桩事,“任姨娘,自你被杨侍郎看中,被你哥哥以五十两银子卖进杨府之后,日子过的也算是顺遂,听说你为杨侍郎生了一儿一女,不知道有你这么一个谋害人命的生母,他们将来可怎么办呢?”
这个任姨娘并不担心,杨西吾已经答应了,她死之后,就将小女儿记在夫人龙氏名下,等过些年女儿长大的时候,谁还会记得她有个如此不堪的娘亲?至于儿子,左右都是庶子,杨西吾已经当着自己的面拿了田产跟店铺的契书给儿子,这些都是自己活着,为儿女们谋不到的。
武氏又笑了,“看来是不认得了,我就说嘛,我们母女跟任姨娘都是内宅女子,平时都不在外头行走,根本就没有见过面,哪里会有结仇的机会?再说了,侍郎府跟我的们侯府更是素无往来,任姨娘怎么就能知道我女儿哪一天要往哪里去呢?”
杨西吾却不能叫任姨娘再不说话了,他轻咳一声,“武夫人,虽然任氏犯下大错,但跟她生的子女并没有什么关系,您应该知道,那些都是我妻子龙氏的子女,至于武夫人后面的问题,”
杨西吾一脸严厉的看着跪在堂下的任姨娘,“任氏,你跟武夫人说清楚!”
“夫人不知道,妾身好多年前在娘家的时候,出门遇见过宋老夫人带着世子夫人出门上香,因为冒犯了宋老夫人,被她打了耳光,如果妾身没有得到侍郎大人的青睐,此事也就算了,可是妾身如今身份不一样了,这旧仇就不能这么了了,现在宋老夫人不在了,那这笔账,妾身便要向当时也在场的大小姐讨了!”宋姨娘看着苏曼卿的目光里满是仇恨。
“编的不错,不过啊,我可以清楚的告诉你,我祖母一向与人为善,从来不会在大庭广众之下做出轻辱旁人的事,当时你还是良民吧?还是在寺院里,我祖母叫人掌掴你?”这仇恨的目光做的也太假了吧,苏曼卿根本不相信,“你当朝廷的御史们都是摆设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