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时凊出神的望着那透出光亮的大船，不知道再想些什么。
“怎么了？”裴璟偡将一个盛着糖水的小白瓷碗放到沈时凊的手里，问到。
白瓷碗里是梨子熬成的糖水，味道清甜，沈时凊向来喜欢。
沈时凊接过那白瓷碗，喝了一口。
甜水入喉，十分解腻。
“我总觉得，那船上的姐姐有些熟悉……”沈时凊将小白瓷碗中的糖水喝尽，缓缓地说到。
“熟悉？”裴璟偡有些疑惑，沈时凊这才第一次来梅镇，应当没有见过这红菱的才是，怎么会觉得熟悉呢？
“嗯嗯！”沈时凊肯定的点了点头，就是熟悉。
方才她还没有意识到，现在却突然想起来了，那船上的女子，与她前日夜里所见到的那个，突然出现在她院子里的白衣小女孩，长得格外相似。
虽说不能算是一模一样，但也大抵相同。
“那个船上的姐姐，和那日我在院子里见到的白衣小女孩，长得几乎一模一样！”沈时凊又仔细回想了一下，的确如此。
那小女孩与红菱长得几乎一模一样，尤其是那一双眼睛，几乎就是一个模子刻出来的，是一双漂亮又魅惑的丹凤眼。
更重要的是，红菱身上的那种孤寂的感觉，和那小女孩更是相似。
“你是说，这船上的女子，与那日你所见的白衣小女孩十分相似？”裴璟偡问到。
“嗯嗯，就是她。”沈时凊点了点头，又说道：“说不定她们是母女呢！”
裴璟偡看着那船上透出的烛光，仔细一想，倒也不是没有这个可能，红菱现在已经二十六七，有一个八九岁的孩子也并不算夸张。
只是若是按方才那小厮所说的来看，这红菱一向卖艺不卖身，从未接过课，又怎么会生孩子呢？
正当两人猜测之际，下面传来一阵敲锣声。
拍卖开始了。
这拍卖的自然就是能够上船同红菱姑娘一叙的机会。
虽然红菱向来只卖艺不卖身，可是奈何她魅力无穷，就算只是听她弹弹琴聊聊天，也照样有一大群人慕名而来。
下面很快就传来了众人的声音。
“我出五十两！”
一个身穿蓝衣的公子哥儿率先喊到，大概是为了震慑其他人，所以一出手，便是五十两。
若算在寻常的姬子身上，五十两便已经是天价了。
但是很明显，在红菱这里可不是这么回事儿。
很快便有人跟着加价。
“六十两！”又有人高喊到。
这六十两的银子已经快要比寻常人家一年的口粮还要多了，不过红菱的价值远不止于此。
“七十两！”
“一百两！我出一百两！”
若是放在寻常的日子里，一百两便该是最高的价格了。
但今日似乎不大凑巧，两个看起来都像是远道而来，专门为了见红菱姑娘一面的人凑到了一起。
都大有不见红菱不罢休的意思。
喊价声一声高过一声。
价格很快就到了一百五十两。
这一百五十两可算不上是小数目了。
显然台下的众人都是这么认为的，方才挣的面红耳赤的两个人很快也冷静下来，谁也不敢再加大价钱，只是一两一两的涨。
现在价格已经被顶到了这个高度，双方自然都在等着对方认输，毕竟远道而来，只为一睹红菱姑娘美貌，现在却放弃，实在是有些太亏了。
“一百八十二两！”
那争夺红菱的两人之一，又一次的把价格加了许多，看来这次没人能与他相争了。
另一个人还大有再争上一番的意思，可惜实在囊中羞涩，这一百八十二两都能去寻常的春楼里找上二十个了，现在全花在一个只聊天弹琴的人身上，确实有些浪费。
“还有要在加价的吗？！”在那大船的一旁还有辆小船，船上站着个胖乎乎的中年女人，看来正是那老鸨。
那老鸨本就长得膀大腰圆，满脸盘子的肥肉，现在见着这么多银子，更是笑得眼睛都没了。
“一百八十二两一次！一百八十二两两次！还有没有要再加价的了？！红菱可就在里面呢！”那老鸨笑得满脸横肉乱抖，一方绯红色的罗帕挥的格外快。
就连喊价的声音里，都带着要发大财的喜气。
岸边没有人在冒出动静，唯有那个喊出一百八十二两的男子还在十分夸张的扇着扇子，丝毫没有意识到这夜晚的河岸边还带着凉气。
老鸨见没人再要加价，便喜滋滋的喊道：“一百八十……”
“二百两。”
老鸨的话还没有说完，远处便传来一声‘二百两。’
众人哗然，议论纷纷，这二百两可是天价。
他们原以为能炒到一百八十二两便已经是夸张了，现在竟然还有人一开口就是二百两的人。
先前那出一百八十二两的人自然不甘心了。
这红菱姑娘可是差点就到他手里的了，怎么偏生半路又杀出来了这么个人。
“二百零一两！！！”那男子手里的纸扇都快被他摇烂了，他飞快的扇着扇子，好把他脸上油腻腻的汗扇掉。
不过这汗倒是扇掉了，油却都糊在了他的脸上，让他本就油腻的脸，显得越发油了吧唧的。
“三百两。”这声音依旧淡定，仿佛他说的不是三百两的巨款，而是随便一句寒暄的废话一样。
“你故意的吧！！！”那摇扇子的油腻男人受不了了，这直接出三百两是什么意思，分明就是故意挑衅他。
“噗嗤！”沈时凊在纱窗后，看着下面气急的油腻男人，脸都快笑抽筋了。
原来这喊价声来自她这里，是她让裴璟偡喊得。
天地良心，她真的不是故意要等到这男人快拍到的时候才开口的。
只是刚才那岸边的两个人争的太过火热，一时间她也没办法插嘴，便只能等那两人争出个高低，这才叫裴璟偡有机会开口。
可是她也没想到，裴璟偡会直接一百两一百两的加价，这般豪气的做法可不是她教的。
不过这在上面看别人吹胡子瞪眼，还真是别有一般趣味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