众人像是纷纷醒悟了一般,他们再次回到了自己的作为,端起手边的茶水,又成了那么一副高高在上的尊贵模样,全然看不出他们方才那副如同菜场里的泼皮模样。
“哼!我就知道这小东西是个没用的!”
众人的尴尬需要想办法消解,毕竟刚才还在跪舔的模样实在是很难一瞬间便当做从未发生过。
所以侮辱贬低别人,变成了缓解自己尴尬的最好的办法。
而那个身穿破衣服,浑身冒着寒酸气的裴璟偡,便成了那个被侮辱被贬低的人。
“就是!真是白白浪费口舌!真是个没用的东西!”
“说不定裴峥就是被这丧门星克死的呢!他当年可是一出生便克死了他亲娘,虽然他那爬床的贱娘也不是个好东西,但是竟被他克死了!可见他不是个好东西!”
裴璟偡的手逐渐握紧,许久没有修剪过的指甲几乎要刺进肉里,他穿了三年的衣服,袖口已经短到遮不住他紧握的双手。
不知道是哪个眼见的人,指着裴璟偡紧握的双手,“哟呵,你们看这小畜生,还会生气呢!”
另一个搭腔的自然也是立刻附和道:“是啊,你这小畜生还会生气呢?难道你那骚烂娘,不是你克死的?”
房中顿时哄堂大笑,那时的裴璟偡还不曾明白他们为什么会发出这样的笑声。
就在众人漏出那诡异的笑声之时,一声爆喝传入房内。
“给我滚出去!”
是裴老将军。
裴家世代英烈,若说裴峥是战场的勇士,那裴老将军,便是战场上的神。
他从战数十年,从未有过败绩,在西北战场至上,连收数十城,破了本朝战绩。
众人的脸色变得精彩起来了,这本该出现在西北战场的裴老将军,突然出现在了这里,那便意味着他们绝不可能再从裴家获得什么,甚至还有可能被裴老将军搞死。
一时间,突然生病的生病,家中有事的有事,实在寻不得由头的,便只能装作拉稀腹泻,逃出了房间。
裴老将军看着那些人落荒而逃的身影,他现在还没空与那些恶心的喽啰计较。
“你便是偡儿?”裴老将军一身战甲,还不曾脱下。
西北离任城实在算不得近,至少也要整整跑上一天一夜的马,才能回到这里。
裴璟偡抬起头,看着虽然已经满头白发,但却依然精神斐然的裴老将军,点了点头。
他似乎与旁人不一样,他的眼里没有厌恶,也没有裴峥的那种像是要透过他看到旁人的眼神。
“他没有给我什么。”这是裴璟偡今日第一次开口,他紧攥着的双手终于松开,像是松了一口气。
裴老将军拍了拍裴璟偡瘦弱的肩膀,随即便进了房间。
裴璟偡转过身,看着裴老将军的背影,似乎苍老了不少。
这位名声赫赫的老将军,在见到他的独子的尸体的那一刻,似乎瞬间便苍老了。
就算在厉害的战神,大抵也有柔软的那一块。
只是战神终究是战神,裴老将军在只悲痛了那一刻,便从丧子之痛走了出来,以雷霆之势,将裴府那些被旁人侵占的财产田亩收了回来,理顿门风。
“从今日起,偡儿便是我裴家名正言顺的孩子,你们若感再有轻慢,”在战场厮杀过得人,浑身都冒着煞气。
他只消一眼,便让堂下的那些奴仆,个个变得如同那缩头的鹌鹑一般。
也就是从那时起,裴璟偡便跟着裴老将军。
只是虽不曾再受什么明面上的欺辱,却也从未再融入过裴家。
而关于他身世的那些事情,也都随着裴峥的入土,成为了迷。
知道七杀楼的出现。
裴璟偡第一次真正见到七杀楼的人时,裴老将军也已经去了,那时的他仅有自己一人,生活在裴府最角落里。
那是他被带到京城沈家前的一年。
他看着突然凭空出现在他面前的黑衣人,没有惊讶。
“少主!”来人跪在地上,将那张绘着一枚暗红色玉佩的羊皮纸呈在了他的面前。
裴璟偡看着那羊皮纸上所绘画的玉佩,的确就是他身上带着的那一枚。
那是他那个倒霉的母亲留给他的唯一的东西,却不想竟还有这用处。
跪在下面的人见裴璟偡许久没有回应,便小心翼翼的抬起头,以为裴璟偡被吓傻了。
可是却见裴璟偡一副冷静淡定的样子。
其实他早就知道有人在暗中跟着他,最开始他还以为什么什么人要害他,可是随着时间的流逝,这些像是影子一样跟着他的人,却从不曾露面。
就像是真的影子一般,悄无声息,除了他遭遇危险的时候。
渐渐地,裴璟偡便习惯了这些影子跟着他的事情。
既然他们不出来,那他便等着,等到他们需要出来的那一天。
果不其然,这一天很快就到了。
裴璟偡低着头,看着跪在地上的黑衣人,转身坐到了太师椅上。
关于他的身世,大概快要揭晓了吧。
“说吧。”裴璟偡轻抿了一口茶水,跟着裴老将军走南闯北的这些年,他已经学会了怎么掌控自己的情绪,也懂得了如何掌控别人的情绪。
“少主,属下乃七杀楼暗卫,奉前楼主之命,在暗中护少主长大。”那下首的黑衣人如实回答,但是却莫名的觉出一丝惧意。
看来他们的小少主,没有辜负前楼主的期望。
“他是谁?”裴璟偡又抿了一口茶水,摩挲着手中的那块那红色的玉佩。
那玉佩他戴了这么多年,玉佩上的每一处凹槽与凸起,他都了如指掌。
“请少主恕罪,楼主有令,在花护法出世之前,不能将前事告知少主。”
裴璟偡的眸子动了动,从当初裴峥在死前将他的身世说出来之时,他便隐隐猜测出些什么。
只是苦寻了这么多年,关于他身世的一切,却都像是被人刻意阻拦一样。
如今七杀楼现世,他原以为身世之谜得以解开,却没想到又是如此。
“请少主放心,花护法三年之内必然出山,请少主隐藏身份,静待时机,属下一定竭力护少主周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