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天一整天，宋亦青都在门口监听着楼道的动静。
然而，靠近楼梯口那家一次都没开过门，没人进去，也没人出来。
难道里面没住人？
宋亦青灵机一动，为那家点了一份外卖，备注是不打电话，直接敲门。
外卖员到了之后，敲了许久的门，都没开，最后将外卖放在了门口。
六个小时过去了，到晚上七点，外卖依然在门口。
宋亦青的调查尚未取得进展，便陷入了瓶颈，她毕竟不是警察，没有高效的技侦手段，想通过挨家挨户地询问，找出老潘在哪，远比她想象中的难。
宋亦青斜倚门框，一边抽烟，一边思索着接下来该怎么办，律师打来了电话。
“我刚收到一个内幕消息。”律师开门见山地道，“警方在青灵山下的湖泊边上，找到了潘坤的一些物件，主要是他的手机，目前正在湖泊中尝试打捞潘坤的尸体。同时，警方得知，近一周，韩正易去过两次青灵山，都是晚上八点左右。”
宋亦青迅速想起，前天，韩正易就是八点左右出门，背着一个双肩包，问他去哪，他说出去办点事，没想到是去了青灵山。还有上周，韩正易也是八点左右换了衣服，背了个双肩包出去，想来应该也是去了青灵山。
他为什么要撒谎？他去青灵山干什么？
总不能是去丢弃潘坤的私人物品吧？
即使真是丢弃，也没必要跑那么远吧？
而且，韩正易早已知道警方在监视他，这不是自投罗网吗？
律师继续道：“还有，警方反复比对取款视频，推断取款人是一名男性，身高与韩正易相似，他们将取款人的装扮换到韩正易身上，几乎一样。警方怀疑是韩正易去取的钱。关于那个银行账号，调查得知，办卡者将其卖给了中介，警方正在追踪后续购买情况。潘坤的死亡基本已成定局。你告诉韩正易，尽量待在家里。”
律师的这两条内幕消息让宋亦青刚刚升起的希望再次湮灭。
挂断电话，宋亦青连着抽了两支烟，平复下心情后，她决定和韩正易好好谈谈，将她发现的那些东西一并拿出来，开诚布公地谈，她今晚必须听到韩正易的真话，如果韩正易还是不肯说出实情，她就逼迫韩正易去自首。
潘坤的失踪，多多少少和韩正易有关系，明眼人都能看出来，何况朝夕相处的宋亦青。
宋亦青拨打了韩正易的电话，铃声响到最后，无人接听。
她发现最近两天，韩正易回家有点晚，准确的说，是从昨天开始。
昨晚，韩正易将近零点才回来，虽然没喝醉，但身上有酒气，过去几晚他都是翻来覆去睡不着，昨晚却一躺下就睡着了。而且，宋亦青闻到韩正易身上隐隐有那种特殊香味，但她没有质问，她不想给韩正易太多压力。
宋亦青等了几分钟，又给韩正易打，还是无人接听。
她等不下去了，穿衣出门，准备去韩正易公司找他。
来到韩正易公司，里面亮着灯，但办公区域内空无一人，韩正易昨晚说公司已经重回正轨，正在招人，但看现场，大半工位都清空了物品，有种人去楼空的感觉。
韩正易的办公室锁着门，窗户紧闭，不知道里面有没有人。
“你找谁？”一个人从财务室走出，是公司财务专员，她在加班对账。
“韩正易呢？”宋亦青问。
财务走近之后，才看清是宋亦青，立刻道：“是青姐啊，韩总下班就走了。”
“去哪了？”宋亦青问。
“我也不知道，但韩总是和助手一块走的，应该是去吃饭了吧。”财务犹豫了一下，说道，“近几天，韩总都是和助手一起去岳莱吃晚饭，有时我也在。”
“陶小溪？”宋亦青一直记得那个女孩，也记得她的名字。
“对。”财务点了点头，似是觉得自己说多了，轻咳一声道，“我还有事要处理，青姐你随便逛，有事叫我。”转身要走。
“等下。公司现在什么情况了？”宋亦青环顾四周，没见一个人。
“不是很好……但韩总在努力维持着，已经在招新人了，慢慢来吧。”财务耸了一下肩，看起来有些无奈。
宋亦青没再多问，她在办公室内转了一圈，并未发现异常之处，随即离开。
下楼之后，宋亦青回想刚才财务的话，又想到韩正易前几天拒绝她一起吃晚饭的理由是：为了安抚和感谢留下来的几个员工，他想请他们吃饭。
当时宋亦青还觉得韩正易的做法很对，现在看来，或许另有隐情。
韩正易和陶小溪现在是什么关系？
经过上次的事件之后，陶小溪为什么还没被辞退？
宋亦青想到昨晚韩正易半夜才回来，身上有特殊香味，应该是和陶小溪在一起。
宋亦青深吸一口气，稳住心神，她不想猜疑，但必须亲口听韩正易解释清楚。
她驱车来到岳莱，询问老板，得知韩正易今晚没来，昨天也没来，但前几天晚饭都是在这吃的，和两个女人一起，其中一个肯定是陶小溪，另外一个也许是财务。
走出岳莱，外面霓虹闪烁，人来人往，宋亦青长吁一口气，忽然觉得有些累了，但她还有太多事没有完成，现在不是放松的时候。
就在她决定去别地继续寻找的时候，韩正易给她回电了。
“你在哪？”宋亦青开口就问。
“我在吃饭，和一个老朋友，谈融资的事。”韩正易那边隐隐有吵闹的声音。
“你在哪？我有事找你谈。”
“什么事？”韩正易的声音中多了一丝紧张。
“见面谈。”
“我要回家了，你在家等我吧。”
韩正易挂断了电话，他没说他在哪，是不方便，还是心中有鬼？
宋亦青摇晃了一下脑袋，不愿去猜疑，她决定今晚和韩正易好好谈谈，将银色行李箱里的东西也搞清楚，她等不下去了，也不能再等下去了。
宋亦青打电话给宋亦澜，却提示关机，她想了想，又打电话给宋亦菲。
“亦菲，你知道大姐家的地址吗？”接通后，宋亦青问。
“我现在就在大姐家……怎么了，二姐？”
“那正好，你把位置发给我，我过去一趟。”
宋亦菲发来了一个位置，离这不算远，随后又告知了楼层和门牌号。
宋亦青立刻驱车前往，十几分钟后，来到目的地，上楼后，第一眼就看见了站在门口的宋亦菲和宋亦澜，以及豆豆诺诺。她们齐齐地望向她，让宋亦青有些诧异，心想她又不是来闹事的，至于这么多人在门口守着吗？
但宋亦青很快就发现她们状态不对，尤其宋亦澜，头发蓬乱，脸上青一块紫一块的，像是刚刚打过架，而豆豆和诺诺脸上都有泪痕，神情惶恐，宋亦菲看起来还算正常，但也有些紧张，她正在和谁打电话，对方似乎在责备她，她慌忙解释着。
宋亦青走到近处时，宋亦菲才挂断电话，惆怅地叹了一口气。
“怎么了？”宋亦青问。
“是秦礼……”宋亦菲不愿多说，转而道，“二姐，你有什么事吗？”
“我来拿那个银色行李箱。”宋亦青望向了宋亦澜。
“我就知道你是为这事来的。在车里。”宋亦澜轻哼一声，跨步朝电梯走去，走了几步之后回头，对亦菲道，“一起吧。”
宋亦菲拎着豆豆和诺诺跟上，宋亦青也跟了上去。
三姐妹下到负一楼，宋亦澜从车内取出银色行李箱给了宋亦青。
“你最好先检验一下，拿走了，不管里面少了啥，我可都不认了。”宋亦澜道。
“那倒不用，里面没值钱的东西。”宋亦青扫了一眼密码锁，淡淡地道。
宋亦澜不再理会宋亦青，转而对宋亦菲道：“既然秦礼不想你带孩子回去，你也别难为他，搞得你们夫妻不和。再说了，你家里也没床，打地铺还要去买被子，有些麻烦，索性就去酒店开个房间，陪他们睡一晚，房费我出。”
宋亦菲犹豫道：“还是住家里安全些，我再和秦礼说说，我刚才没细说……”
宋亦青拉着行李箱都走了，听见她们的讨论，扭头问了一句：“发生什么事了？”
宋亦澜沉默不语，宋亦菲长吁一口气，一边观察着大姐的脸色，一边一五一十地将大姐和李登明打架动刀的事说了一遍，还说了李登明继父殴打诺诺的事。
听完后，宋亦青思索片刻，看了眼诺诺，说道：“去我那吧。我那空房间多得是。”
宋亦菲微微一愣，随后望向宋亦澜。
宋亦澜环抱双臂，凝眉不语，像是没听见。
“不想去？”宋亦青耸了耸肩，“我只是随口一说，你们去哪我无所谓。”
说罢，拉着行李箱慢悠悠走了。
宋亦菲摇了一下大姐的胳膊，宋亦澜这才开口，低声道：“谢谢了。”
宋亦青脚步一顿，摆了摆手：“那就赶紧上车，我还有事。”
宋亦澜轻哼一声，低声嘟囔：“天天有事，就你最忙。”
嘴上这么说着，宋亦澜倒没故意找茬，宋亦青也装作没听见，宋亦菲站在两人中间，两头帮衬着，生怕她们一言不合吵起来，但宋亦菲已经发现一个现象，最近大姐二姐吵起来的情况变少了，两人虽然还是见面斗嘴，但并未争吵了。
宋亦菲想起母亲死前的遗愿之一就是让大姐二姐别再吵架……
“怎么了？”宋亦青察觉到了亦菲的异样。
“我想起母亲了……”宋亦菲擦了擦湿润的眼眶。
“过去了。”宋亦青拍了拍亦菲的头，“要往前看。”
宋亦澜也走了过来，同样拍了拍亦菲的头，说道：“刚才在屋里，多亏你。”
宋亦菲笑了起来，在这一刻，她体会到了一种特殊的情感，不由握住了大姐二姐的手，大姐二姐却扭头望向两侧，像是不屑于看到对方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