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
他缓缓抬头，眼底闪过一丝惊喜，但很快被刻意压下。
“非要在家吃饭？外面的餐厅不香吗？”江川故作不悦。
他们家的大厨周叔是从国外请回来的。
拿过米其林三星，手艺出神入化。
每道菜都堪称艺术品。
江月踮起脚尖，凑到他耳边：
“哥，我今天要给你介绍个对象。
”嘿嘿，你马上就能脱单了，开不开心，意不意外？“
江川慢慢站直身体。
用看智障的眼神盯着江月。
江月接着补刀道。
”哥，我给你分析分析有个老婆的三大好处。
“第一，爸爸就不会整天催你相亲了。
”第二，你有了贤内助，我就能安心打理公司，你专心做研究，皆大欢喜！
“第三，你看人家温柔漂亮，明年就能抱上大胖小子，家族有了继承人，你也不用有压力了...哎呦！你掐我干什么，疼死了！”
车开出学校时，一辆熟悉的车从旁边驶过。
我回头看了看：“那是秦淮吗？”
江月满不在乎：“不是，你看错了。他现在肯定在陪他的小青梅卿卿我我呢，哪有空管你。”
我一向是个理性的人。
本想着分手也要优雅体面。
听她这么一说，突然觉得，体面什么的见鬼去吧。
直接把秦淮所有联系方式都拉黑了。
眼不见为净。
江川回来后，直奔书房换衣服。
全程冷着脸。
直到周叔把饭菜端上来，他才从书房出来。
江月一看他就惊了。
“你是不是有病，在家还穿成这样？”
江川正襟危坐在餐桌前。
一身笔挺西装，发型一丝不苟。
活脱脱一个禁欲系教授。
“我平时，不都这样？”江川咬牙切齿地问。
江月嘴角抽了抽，不敢吭声。
这时，江母回来了。
热情地和我打招呼，眼神意味深长地看着江川。
江母看看我，又看看衣冠楚楚的江川，笑眯眯道：“儿子终于开窍了，妈妈太高兴了。”
江川的嘴角也抽搐了几下。
7.
开饭了。
江川端着碗，一副高冷样。
“把这些红烧肉、东坡肘子都撤了，太油腻。”
周叔赶紧照做。
江川优雅地夹着青菜。
江母疑惑道：“你不是从来不碰青菜，非要吃肉的吗？”
江川动作一顿。
我赶紧打圆场：“偶尔吃点青菜有益于身体健康，值得学习，值得学习。”
气氛稍微缓和。
江母优雅地吃完后，擦了擦嘴。
“你们吃吧，我饱了，儿子加油哦！”
江川一脸黑线。
江月憋笑中。
还是周叔打破了尴尬。
“少爷，门外有个年轻男人站了很久，长得挺帅的。”
江川立刻起身。
“你们吃，我去看看。”
不一会儿，楼上传来他的声音。
“李管家，这种高档小区怎么能让可疑人员随便进出？影响业主安全。让保安把人请出去。”
我小声对江月说：
“你哥虽然有点怪，但人还挺好的。”
江月：“......”
江月怕秦淮来骚扰我，让我这几天先住她家。
江川没有反对。
还主动让出自己的房间给我，说这间房私密性好。
他搬去了一楼的客房。
江月啧啧称奇。
“我哥从来不让女生进他房间，连我都不行。我怀疑他有洁癖。
”可是，他居然对你这么特别！这不就说明了一切吗？“
”说明什么？“我问。
江川下楼的脚步突然放慢。
”说明我哥终于开窍了！这个榆木疙瘩终于开花了！“江月兴奋道。
”不会说话就闭嘴。“江川咬牙切齿。
然后”咚咚咚“很重地下楼了。
江川的房间整洁得一尘不染，弥漫着淡淡的檀香。
我打开窗户想透气。
风吹落了桌上的纸张。
我弯腰去捡。
8.
一张一张，全是打印出来的我发表在核心期刊上的论文。
最底下一张是江川写的。
工整漂亮的字迹。
【苏晚，江大文学院。】
仿佛只是一行普通的记录。
又像是饱含着无数说不出的心事。
我似乎触碰到了什么不该知道的事情。
颤抖着手将东西整理好放回原位。
忐忑不安地回到床上躺着。
告诉自己别想太多，别想太多。
可房间里处处都是江川的气息。
闭上眼睛，江川的身影就在脑海中挥之不去。
我辗转难眠到天明。
第二天早上，我们在餐厅碰面。
我顶着两个大大的黑眼圈。
江川也是一脸倦容。
江月惊讶地问：“怎么回事，你们都没休息好吗？”
我支支吾吾地说：“可能是换了新环境，不太习惯。”
江川：“我也是换房间，睡不着。”
江母笑着打趣道：“你哥昨晚可有意思了，我半夜起来喝水，看见他坐在客厅沙发上，眼睛直勾勾盯着客房的方向。”
江川轻咳一声：“我只是...睡不着出来透透气。”
江母打趣道：“儿子，这话我怎么不信呢。”
说完起身离开，留下江川一脸尴尬。
这让早餐的气氛更加微妙了。
江月吃着面说：“让我哥送你去学校吧，我今天没课，就不去学校了。”
我连忙摆手：“不用这么麻烦，我自己叫车过去。”
江川站起身：“顺路而已，这几天我捎你。”
又掏出手机，耳朵微微泛红：“留个联系方式吧。”
我正犹豫要不要拒绝。
江月眨眨眼：“哥，难得看你这么主动，苏晚你就别推辞了。”
我看着江川泛红的耳尖，心跳不由加快。
赶紧拿出手机加了他微信。
9.
在去学校的路上。
江川专注开车，依旧一副冷淡模样。
为了缓解尴尬，我拿出手机刷朋友圈。
这一刷，我惊呆了。
昨晚这位高冷的江教授发了条动态。
【家里来了新主人。[微笑]】
配图是我抱着他家猫咪的照片。
虽然只拍到了我的手和猫咪，但戴着的戒指很容易认出来是我。
此刻我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
更让我崩溃的是评论区。
能看到共同好友的留言。
林夏立刻回复：【这手看着眼熟啊！】
秦淮看到手上的戒指，连发好几条。
【她怎么会在你家？你什么意思？】
【告诉她，我在你家门口等她。】
【你给我等着！】
我缓缓转向江川：“江教授，为什么要发这样的朋友圈呢？”
江川面不改色：“平时大家都说我不近人情，想表现一下自己也是会待客的。”
我有些无奈：“江教授，你是怎么认识林夏和秦淮的？”
“林夏是我以前同事介绍认识的。三年前我去南方学校读博，她也在那边。有一天秦淮突然加我微信，说了很多莫名其妙的话，还让我照顾好她。”
我这才想起来，他们说林夏当时是追着一个男人去南方的。
恍然大悟：“原来林夏喜欢的是你？”
江川突然认真地看着我：“我和她没什么关系，连普通朋友都算不上。”
我快速理清了这些关系：“所以这四年，你能看到秦淮所有的朋友圈？”
“是的。”
我想起初次见面时，江川看我的眼神有多震惊。
“那天在学校第一次见面，你其实早就认出我了吧？”我问。
“不是这样的。”江川一边开车一边说，声音很轻。
“是先在学校认识了你，后来才加了秦淮的微信，在他朋友圈又看到了你。如果不是因为在他朋友圈里看到你...我根本不会理会他的那些话，更不会一直留着他的微信。”
这些信息让我头晕目眩。
我终于明白了最关键的一点。
原来当时秦淮已经和我在一起了，却还放不下他的小青梅。
甚至卑微地去联系小青梅喜欢的人。
我眼眶发酸，说不出话。
江川默默递来纸巾。
“别难过，天涯何处无芳草。”
我擦了擦眼睛：“他给你发的那些消息，能给我看看吗？”
江川愣了一下。
10.
江川吞吞吐吐地说：“那个...我删掉了。”
他一脸做错事的表情让我忍不住笑出声。
接下来的日子，我住在江月家里，每天和江川一起去学校。
有了他们的陪伴，分手的阴霾很快就散去了。
江川像是突然开窍的理工男。
不仅学会了关心人，还经常带着小礼物回家，有时是一束鲜花，有时是精致的甜点。
江川开始准时下班回家，他手下的研究生们倒是轻松了不少。
江月啧啧称奇：“我们家最不会处理人际关系的人，最近变得越来越会来事了。”
但我觉得，他的行为还是让人摸不着头脑。
比如，晚上临睡前，他像关心学生一样问我：
“住得还舒服吗？需要我帮你调整什么吗？”
我点头说：“都挺好的。”
他立刻发了条朋友圈。
【她说我家的床很舒服[笑脸]】
我目瞪口呆：“江教授，这条是为了显示你的待客之道？”
江川给我削着苹果，云淡风轻：“不，这是在显摆。”
最先被刺激到的是林夏。
可能是气得一宿没睡好。
天还没亮，她就守在了江川家门口，东张西望。
想亲眼看看，这个被江川发在朋友圈让她嫉妒发狂的“她”到底是谁。
但她运气不好。
向来赖床的江月，那天意外地早早醒来。
两人视线相遇的瞬间，江月冷冷地看着她。
“你还敢来这里？”
她早就看这个人不顺眼了。
“立刻给我滚，否则我就报警说你骚扰！”
江月拿出手机，作势要拨号。
林夏脸色煞白，转身就跑，没想到摔了一跤磕到脸了。
我刚出门准备去上班，就遇到破了相的林夏。
她情绪激动地拦住我。
看到我手上戴着的戒指，正是江川朋友圈里那个。
瞬间又激动起来。
“原来是你！真的是你！
”你接近他，是不是为了报复我？“
我平静地回答：”我没有那么无聊，也不需要用这种方式报复谁。“
她冷笑着说：
”那天秦淮的回答，一定让你很难过吧。
“你要搞清楚，你跟我不一样。
”我是他放不下的人，而你是主动投怀送抱的。你我在他心里的分量，天差地别。
“青梅竹马的感情最难忘，就算你们结婚了，我也会永远在他心里。”
她很聪明。
字字句句，都戳在痛处。
只是，现在的我已经不会被这些话影响了。
见我面无表情往前走。
她压低声音，加重了语气。
“而且，你知道吗？那天你走后，他就送我回家，在我那里过夜了。
”你辗转反侧的时候，他在我身边睡得正香。
“看清楚了吧，这就是你深爱的那个人。
”说起来，我虽然伤了你的心，不过你倒要谢谢我，让你看清了他的真面目。“
我皱起眉头，看着她脸上的伤。
”你脸上的伤口需要及时处理，否则很容易留疤。建议你去医院看看。“
林夏愣住了。
”你...要你管！“
”作为一个成年人，提醒你注意身体健康是很正常的事。“
我转身准备离开，想了想从包里拿出一个药膏，又说：
”这是跌打损伤药膏，对外伤有效，你拿着吧。“
林夏呆呆地接过药膏，手一松。
药膏掉在地上，滚了老远。
秦淮来学校找我那天，难得是个大晴天。
午休时间，办公室难得清静。
江川来到我的办公室，说他最近心情不好，想找我开解开解。
11.
他不由分说地关上办公室的门，脱下西装外套，舒展地靠在沙发上。
一颗接一颗，解开了衬衫的纽扣。
平时他总是一丝不苟地穿着三件套。
此刻衣衫半敞，才发现那禁欲的装扮下，藏着令人惊艳的身材。
见我坐在办公椅上不动，他挑眉道：“怎么了，苏老师，该你给我开解了。”
我认真地说：“谈心理辅导，不需要脱到这个程度。”
江川轻笑一声。
慢悠悠地系上了下面几颗扣子。
遮住了那若隐若现的腹肌。
我拿出记录本，准备做咨询记录。
当我靠近他时，他的身体明显颤抖了一下。
呼吸也变得急促起来。
“江教授，放松点，这只是普通的谈话。”我对他微微一笑。
拿着笔，开始在本子上记录。
我们在谈话时。
江川的睫毛微微颤动，耳根渐渐泛红。
啧，斯文人就是经不起撩拨。
就在这时，隔壁办公室的孙教授闯了进来。
“苏老师在吗？”
一眼看到平日里不苟言笑的学术大牛，此刻衣衫不整地躺在沙发上。
孙教授痛苦地扶住了额头。
江川立刻坐直身体整理衣着。
那张脸瞬间恢复了往日的严肃。
我强忍笑意，问道：“孙教授有事吗？”
孙教授闭着眼说：“楼下停了辆红色法拉利，摆了一地的玫瑰，好像是冲苏老师来的。”
我愣了一下。
推开窗户往下看，果然是秦淮。
12.
这段时间，他像个疯子般无处不在。
我听完他声泪俱下的忏悔，只是建议他去精神科做个评估。
显然，他还是不死心。
他就在那里，身后是铺天盖地的玫瑰。
秦淮看到了我，开始声嘶力竭地表白。
“那天我喝醉了，醒来才发现犯了大错，我每天都在懊悔。
”后来我想明白了，那不过是我对过去的执念作祟。
“等我真正清醒后才发现...原来我最爱的人，一直都是你。
”晚晚，你能原谅我吗？给我一次重新追求你的机会，就像从前那样。“
他热切地望着我。
从前我常想，大张旗鼓追林夏的秦淮，会是什么模样。
那时的他意气风发，眼中必然闪烁着青春的光芒。
不会是现在这般狼狈不堪的样子。
人生，从来就没有从头再来。
我转头对孙教授说：”这哪是来找我，分明是来闹事的。赶紧叫保卫处来处理，别让他拉横幅上新闻了。“
学校正在申报双一流。
孙教授一听就急了，连忙跑出去喊保安。
秦淮手里的表白横幅还没展开。
就被一群保安手持警棍，团团围住。
秦淮拼命仰头，想透过窗户向我求救。
却看到了站在我身边的江川。
他眼睛通红，愤怒地大喊起来。
”你这个混蛋，装了这么久的君子，原来就是想抢我女人...
“江川！有种你下来！敢做就要敢当！”
他又哭又闹，活像个泼皮无赖。
孙教授大喊：“快把他带走！别让学生看到这一幕！”
秦淮很快就被制服，带去了保卫处。
我松了口气，关上窗户。
一回头，发现江川又开始解扣子了。
他坐在那里，故作羞涩地说。
“刚才，还没聊完呢。”
他拉过我的手，放在自己胸口。
“苏老师，你感受一下我的心跳有多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