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家这一队人,行行走走,沿着官道,大抵是前几日刚下过一场冬雨,今日天气稍冷着,道上有些难行,道路两侧泥土微微带了寒霜,中间被马匹车辆和行人反复踩踏,倒是泥泞不堪。
傅青主微微皱眉,只见自己的衣摆上已经溅上不少泥点,坐骑清风,摇头吐气,甩着四蹄,大概也是极其讨厌这种道路,黏腻腻的裹了四蹄。
傅青主回头望着这一队,女眷丫头们均乘坐马车,道路不好,颠簸的厉害,他担心娇贵的妹子路上不适,让朱逸之看顾着队伍,催马向着妹子马车而去。
傅青主将清风的缰绳拢在身前,拍了拍马头,双脚离了马镫,纵身跃上马车,车身一沉,车内人儿一阵惊呼,车门应声而开,傅青主抬眼看去,正和徐甘来了个大眼瞪小眼。
“哥哥,怎么过来了?”傅臻一见正是自家哥哥。
“道路难行,我怕你身子受不住,来瞧瞧?”
小丫头芳心让进公子,车内拥挤,闪身出了马车,坐在车夫旁去了。徐甘一见此情景,急忙收起手中东西,见了礼,起身也要出去。
“呆着吧,外边没地了。”傅青主见她要出去,出言留下她。瞧她穿的单薄,车内暖炉袅袅,熏的她脸蛋泛着粉色,这出去一冷一热的准是要受寒的。
傅臻瞧着哥哥瞧着那丫头,只怕他狐疑,开口道,“是于表哥怕我旅途寂寞,让这丫头陪我解闷。”
“你不是有芳心陪着吗?”
“于表哥说恬儿,新玩意多,给我解闷正好。你瞧,刚才我们正翻花绳呢。”说罢,臻小姐伸手去找花绳。
“小姐,这呢。”徐甘微微低着头,狭窄的空间让她感到局促不安。
臻儿献宝一样,双手翻起花绳,抬到哥哥面前“哥哥,你来。”傅青主看着妹子眼中光彩闪烁,那样雀跃灵动,也忍不到低头研究起妹子手中的玩意。
“不对,不对,用小手指勾里面的这条线。”女儿家的东西傅青主那里明白,在这小小花绳前笨拙不堪,“恬儿,赶紧教教。”
徐甘诺了一声,抬起双手,望着傅青主搭在花绳上的修长手指,认真的指导起来,哪个手指,勾住哪个绳,又是如何变换样式,两人低头几乎贴在一起,像是一对亲昵的情人般,少女呵气如兰,软声低语,车内的暖气,让他鼻尖微微见汗,心中像是开了一朵春花,抬眼看了看笑靥如花的妹子,和身旁满脸认真的人儿,只觉的岁月这般静好。
突如其来的一阵冷气,让他回过神来,车窗被人推开,来人轻笑道“哟,表哥还爱这个?”
傅青主一看正是于南余,一双眼笑盈盈,白面上一副薄唇颜色极淡,大概是气温有些低,有些苍白。
傅臻一见是他,挪到窗口,探出一张素白小脸道“于表哥,又有什么新玩意要给我?”
“有是有,只不过不能一股脑的都给你,不然以后几日怎么弄?”
“那好,我倒等着看你的好东西。”
“既然表哥这里陪着妹子,那我带恬儿回后面的马车,妹子也好陪大公子说说家常话。”
两个时辰前,于南余骑马到了几个丫头的马车前,叫出了徐甘,远走了几步,瞧着左右无人,压低声音道:“妹子,车里可冷?”
徐甘不耐烦他如何故作亲近,退了一步道:“还好,牢姑少爷挂心了。”
“瞧你,这样见外,也没外人,还是叫表哥亲近,妹子是不是还记恨表哥伤你之事?临行前姑母托我好好照看,说你从小受了不少委屈,现在因为姑母身份尴尬,还不能认你,又让你委屈。”
徐甘听到他提到母亲,心中一软,声音放柔道:“知道母亲难处,我自然不会与她添麻烦。”
“还是妹子懂事,走,表哥带你到小姐车中暖和暖和”
“算了,我一个丫头平白去了小姐车中,让人闲话”
“我只说是找个丫头给小姐解闷。”
“姑少爷好意,我心领了,我还是后车待着,心里安生。”说罢徐甘就奔车而去,于少爷心中直道不识抬举,面上却是陪着笑,双手拦住她,道:“别,别,权当妹子成全哥哥一回,不然姑母要怪我没照顾好妹子,姑母时常自责,你年少时就与你分离,这做母亲想为你做的一点点,你也要拒了?”
徐甘听他提到母亲,心中不忍,点点头,这才会上了小姐的马车。
道路难行,马车行进极慢,马车狭小,徐甘只觉得憋屈,起身,开了车门,瞧见于南余并马行在车旁,笑咪咪等着伸手等着接她,徐甘本是不待见这为姑少爷,觉得他狠辣无常,不愿与他多做牵扯,道:“不劳动姑少爷,师傅慢行些,我好下车。”
“你别下了,留下给小姐解闷吧,芳心进来吧。”傅青主讲两指放入口中,一声口哨,清亮幽远,清风听得主人呼唤,长啸一声,疾驰而来,傅青主双足用力,抓住缰绳,翻身上马,拍马而去,于南余看着那一串尘土溅泥,挑了挑眉,收回手臂,轻轻拍着马,随着马车行来,隔着车窗和臻儿说话。
官路逶迤,一路行来忽现一座大河横着眼前,河水奔腾滔滔,湍急翻滚,蒸腾的水汽裹着萧寒之气,扑面而来。队伍行进戛然而止,傅青主左右瞧着滔滔河水,原本的石桥不知何时从中间断掉,大抵是气温寒冷,不利修缮,只拦了一座木牌子提示不能通行,在桥旁搭了绳桥,儿臂粗的绳索,三寸厚一尺宽的整齐木板,瞧着颇为平稳。
“逸之,你来瞧瞧,不知怎地河道上石桥却是断掉了?”傅青主招呼着朱管家来观看,两人下了马,来到河边观看。
“瞧着似乎断了有一阵时间了,却是不知道为何还未修缮,这段河道属于沉水镇管理,这绵宁河倒是名不符其实,从来不是绵软宁静,这段河水上游有个虎跃峡,山上积雪雨水路经此处,落差最大,河水湍急激烈,这段石桥大抵是经受不住剧烈冲击,在沉水镇的地方志上记载也是断过几次的,反倒是这绳桥,承力处不再河道中,而在岸上,深深打了桩,飘荡荡反倒不断,沉水镇也是每年修缮维护这座绳桥,瞧这样子这石桥大抵是要废弃了。”
“原来如此,只是我们一行人,连车带马,分量不轻,通过可还安全?”
“料想无事,队伍只需逐一通过,将马匹蒙上眼睛,不然马儿瞧着滔滔河水,非得惊了不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