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与你们说的可是南域鱼家?”我问。
“不错,正是南域鱼向晚家。”贼人道。
我语气夸张说道:“各位爷,南域地大,族姓也多,单是鱼姓就有五六个支派,我家虽姓鱼,却是孀寡门户,你们莫不是找错了?”
贼人一阵疑惑,说道:“怎么可能呢!一路打听着来的,这就是鱼向晚家没错啊!”
“错了错了!那位向晚向早的大人是衣锦还乡的大官,并非是我家!”我喊冤道。
黄缯小贼急了:“你少胡说八道!这明明就是鱼向晚家!”
我使劲儿挤了两滴泪,说道:“天大的误会!不信你们看这里哪一个是在朝里做官的?我家只有我寡母带着我们姐弟而已!”
贼人看了看,果然只有一屋子的女眷和一个小孩儿,心里便开始摇摆了。
其中一个贼人说道:“大哥!这女子说的好像有几分道理,此处确实没有萩夫人说的人。”
“娘个腿肚子,莫非真是弄错了?”一个贼人暗骂道。
“若真是寻错了,杀了不相干的人,回去萩夫人那里如何交差?不如我们再打听打听?”一个贼人道。
“南域如今十室九空,还往哪里打听去?”一个黄缯小贼道。
最后他们一伙人商量了一阵,对我说道:“既然你也是姓鱼,那你定知道鱼向晚家在哪里,你来领我们去!”
正中下怀。
我喜道:“我这便给老爷们引路!”
于是贼人将我押上车,领他们去寻路。
一上马车,我便对他们说道:“能否请各位老爷发个慈心,将我的绑松了?横竖你们这么多人我也走不脱,再者,我捆着手也不好指路。”
贼人想了想,料定我是逃不掉,便让押我的人将绳子松开了。
我一面寻思着,鱼老爹今日往哪处去的,一面胡乱给他们指了一条道,那班贼人信以为真,便按着我指的路去寻。
谁知道走没多远,迎面便撞上了朱执晏正领着一支游猎装扮的骑兵,个个轻甲护身,背弓持剑,骑着高头大马杀气腾腾走过来。
我心里暗暗叫苦。
今日究竟什么日子?这样晦气!
朱执晏见了我们,神情讶异,勒着缰绳,在马上问道:“你们领命去灭鱼家,为何又回来了?”
“我们问岔了路,绑了不相干的人,如今正要去寻鱼家。”贼人答道。
朱执晏闻言,勃然大怒,扬起鞭子指着我对他们呵道:“车上坐着的不就是鱼家的女儿么!你们带着个活的回来,还寻什么鱼家!”
那贼人也是憨,朱执晏的话都讲到这层面了还没有醒悟过来,梗着脑袋说道:“南域姓鱼的多,她这个鱼不是萩夫人说的那个鱼。”
“放屁!本府昨日亲自去登的门,车上坐的就是鱼向晚的女儿!还不速速灭口!”朱执晏骂道。
趁着他们说话晃神的间隙,我从怀里掏出一块金元宝偷偷往车下一扔,然后扭头对押我的贼人说道:“老爷,是不是你的钱掉了?”
那贼人低头看见地上金灿灿的一块金元宝在冲他招手,登时便被那金元宝勾了魂去,哪里来得及细想?即刻弯腰伸手想去捡,趁此时机,我将那贼人狠狠一脚踢翻车下,夺了鞭子往马背上作力一抽,那马儿撅起前蹄便猛然奔了出去。
欧耶,果然有钱能使贼上当!
正与朱执晏理论的贼人们见我逃路,立即醒觉过来,知道自己上了当,全都纵马来追。
朱执晏领着骑兵,一边追一边放箭,我赶着马,不慎被一支流矢射中后背,直穿过右胸前。
太痛了!
右手使不上力气,我只得用左手拉着缰绳,忍着痛奋力抽马,死命逃。
奈何他们人多,且都是快马,自然比我马车快,一时渐渐赶上。忽的,又一支箭射中我的左肩,贯穿而过,挡着我左手拉不稳缰绳,我想了想,咬牙忍痛,用力将箭羽折断,掷到车上一看,竟是一支细羽乌铁箭。
我又急又痛,赶着马车逃到沿江,望见远处来了一驾车马,正是鱼老爹他们回来了!
我打算将车赶过去求救,却被后面一支白羽长箭射翻了马,我因负伤忍痛流了一路的血,此时早已力尽精竭,不堪忍受这等颠簸,被滚落车下。
狸猫眼亮,远远见着是我,便奔了过来,化作虎身,一声虎啸,唬住了他们不敢贸然近前。蛤蟆与守宫亦现了本身,翻身一跃便跳到面前,个个高大,那些人哪里见过,急忙朝他们胡乱放箭,一簇簇白羽长箭与细羽乌铁箭下雨般射过来,蛤蟆与守宫纹丝不动,大嘴一张,将冲在前面的贼人三个两个连人带马,吹翻在地。
其余人见状,都以为见了妖怪,一班人溃散逃命去了,朱执晏吓得冷汗直流,调转马头便跑了。
不多时,鱼老爹赶着马车一阵狂奔过来了,见我浑身血污倒在地上,便知我出事,将马一勒,也来不及放什么凳子,跳下车来看我伤势。
“老爹,你回来了。快回去看看云妈妈他们有无事。”我忍着痛说道。
“祖宗!都伤成这样了就别说话了!”鱼老爹一边骂我,一边哭,泪珠一滴滴滚下来,落在我的手上。
鱼老爹将我平放在地上,脱下自己的袄子给我盖上,然后拿出玉如意,对着我念咒,我奋力挣起,一把抓住他手里的玉如意:“老爹,我眼看是快不行了,你莫要为我做傻事,若你要用自己的命来换我的命,女儿绝不会依你的!”
“什么换不换命!你伤重我这是用救治咒救你!”鱼老爹泪流满面说道。
我紧紧抓着不放,说道:“老爹,你前番已经救过一回太子,这玩意儿救人也不是平白救的,须用一魄去换,我不能让你再换了!”
鱼老爹一边哭,一边用手去掰我血淋淋的手,哭着骂道:“你松开!你这样我怎么救你!怎么救你!”
“老爹,你要好好活下去。”我紧紧抓着玉如意。
鱼老爹跌坐在地上,一边掰我的手,一边哭:“祖宗!你若是没了,留我千年万年的活着又有什么用!早知当初就不该养了你,任你在玄方山荒郊野地里喂狼喂狗去!”
这话惊得我不知所措,我讶异地看着鱼老爹:“老爹,你说什么?”
“都这时候了,我也不瞒你了。”鱼老爹满脸泪水说道,“那个严卯,原是你的。”
什么?
玄方山?严卯?太子?
那我的生身父母究竟是何人?
我脑子里乱哄哄的,忽然一阵晕厥,倒了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