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间紧迫,那个男子选择了长话短说。
他的名字不值一提,就叫做无名好了,十年前只不过是雪梅村的一个佃户,但是也是村里年轻人的头头。
当时清朝将亡,乱象横生,但是雪梅村因为独在偏僻荒山之中,所以也未受乱局之波及。
只是这村里的年轻人已经在偏僻的地方待了太久,而且雪梅村也需要与外界保持贸易,所以还是经常有人来往在京师与村子之间。
这无名正是其中一人,不过他往返于村子京师可不只是为了见识外面广阔的天地,更是为了解决雪梅村人世世代代受的诅咒。
据说这雪梅村之人在明末袁崇焕受凌迟之时,生食了其了血肉(古时凌迟处死时会将血肉分发,让百姓生啖其肉以解心头之恨),后受冤魂诅咒,世世代代不得见阳光。
这时至今日,雪梅村之人依旧对阳光十分敏感稍微强烈的阳光甚至火光都会引起灼痛。同时皮肤薄的吓人,肤色也是诡异无比,还经常生出水泡。
至于那腹痛,肌肉疼痛之流的病症,也是经常无故出现在他们身上。
这一系列怪状自然无法继续在京师生活,雪梅村的先祖因此搬到了这与世隔绝的小山村里。
这恐怖的‘祖上遗泽’,无名自然不愿继承。所以在京师做生意之时,他一直在积极搜寻破除诅咒之法。
也不知道是他幸运还是不幸,真给他遇上了奇人。
这说幸运,是因为他遇上的奇人是实打实的有本事者,而不是招摇撞骗的假大师。但是这不幸——却是这大师是修习鲁班右书的邪道。
这邪道听闻了男子的求助之后大感兴趣,一副大善人的样子,于是主动前往男子所在的山村,要帮助村民找到解决之法。
这邪道还真是有本事之人,一到雪梅村就找到了缓解诅咒之法,只是……
“只是这破解之法是生喝人之鲜血?”一直默默听到这里的赵烺开口补充道。
“正是,而那邪道又加了一些偏方,经过他喂药几天之后的活人祭品会有最好的效果。”无名男子说话有些漏风,定睛看去竟然是他的牙齿被全部拔光了。
“当时我也觉得这方法邪门,可是症状缓解的效果太过舒服…我也就成了那邪道的帮凶。
那个邪道借助我与村里的人搭上线,之后暗中杀害在村子经商或者途经的外来人,制成药品。
而他也并非分毫不取,他要求我们在夜晚为他采集一种在雪梅村附近的花朵,听他是这样的极阴之花只能由我们这样见不得光的阴人采集。”
“这话在现在已经是圣花了,是有什么神奇功效吗?”赵烺开口问道。
无名男子迷茫的摇摇头:“功效我也不知道,总是那位修习鲁班右书的邪道说这是宝物便是……
总之,当时我们就这样助纣为虐去采花,害人。可是后来,因为我们村经常有外人失踪(被杀),所以外来人渐渐不再来我们村了。”
说道这里,男子的眼中闪过一丝悲戚:“谁知道那个邪道竟然把主意打到嫁来我们村的外地媳妇或者上门女婿身上。
我媳妇也是外地人,我自然不能答应,但是胳膊拧不过大腿,我也不好反对,只能带着妻子和老母住的村外躲避…
谁曾想有一日我一回家,我老母抱着我媳妇的尸体大哭,我那可怜的媳妇整个人都成了干尸,血被吸干了,脖子上也有两处放血的口子。
当时我天真了,那些渴血的疯子已经不会放过任何一个目标,而我们村子也因为这一系列事情彻底成了外界谈之色变的血媒村。
出事时我不敢声张,但是为了报仇,两个月后我骗老母说我去京师打工,然后偷偷去报了衙门。
可知道那时邪道已经与衙门勾结上了,而我这个叛徒也被抓住,关押了起来,每日受尽各种折磨,以警示后来者不得背叛……”
无名男子说话时大多毫无感情,要不是谈及自己妻子母亲时眼中的悲戚,赵烺只怕以为他已经没有了七情六欲。
“既然你苦苦支撑活到现在,想必是有什么想做的事情?”赵烺看着男子的眼睛,明悟了什么。
“是,十年前我临走之时,在屋内的地下埋下了我们的罪证…这十年我一直想有一个机会将这些罪证交于警署,让这些恶鬼与我一起下了地狱。”无名男子的眼中燃气了一丝火焰,写满了仇恨的火焰。
“你都不知道我是谁,就不怕我是一个诱饵,让你自己交代这一切,让他们好去销毁罪证?”
无名男子扯了一下嘴角,似乎的想笑,但是赵烺实在无法看出他的表情,只听他这样说道:
“没办法,我可不知道这些,但是我已经没有几天可以活了…昨天我已经梦见我去世的媳妇了,我知道,我该去找他了。”
男子和赵烺说请了自己家所处的地点,末了,还补上一句:“先生,你去我家时如果见到我老母,就说我在京师一切安好…
只是生意繁忙,没有闲暇来看她老人家了。”
看着无名男子隐隐泛着泪光的眼睛,赵烺点点头:“你放心吧,他们会下地狱陪你的…现在我要走了,你怎么办?”
“我?呵呵…心愿已了,我这残躯只要不再勉强支撑下去,只怕一闭上眼,就会去死吧…”无名男子闭上眼睛,低声呢喃道。
“不过如果和之前一样,又是梦的话,只要我一闭眼,又会从梦中醒来吧?小子,你是我做的梦吗?”出乎赵烺意料的,无名男子竟然又说了这样一句。
赵烺有些悲哀的看着男子,想来他已经‘梦见’过无数次这样的场景,也难怪见到自己之后没有问任何话。
只怕是把赵烺的出现又当作了一场梦吧?
赵烺张了张嘴,还想再宽慰一下这个男子,却发现他已然没有了声息。
“……放心吧,此间事了之后,我会帮你好好安葬,让你与你妻子、母亲在地下团聚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