鲜红，血红，赤红，暗红，黑红。
邪念化身的意识之中没有丝毫杂色，仅仅存在这一种令人看久会莫名烦躁的红。
如果说赵烺之前的意识深入是在海中游泳，那么眼下就是在粘稠的血水海中勉强划行着，不断挤着向血浆的深处。
这个过程不知道持续了多久，因为在这个单调的空间里，不但没有空间感，连时间流逝的感觉也格外稀薄，赵烺甚至感觉不到是否还保持完整。
划啊划。
划阿划。
不知道过了多久，赵烺终于在这单调的血色之中发现了一抹异色，他赶忙冲了过去。
这是一个灰白色的气泡，由于血水占据了意识空间里的主体，所以它被挤到了最偏僻的角落。
赵烺没有耽搁，直接挤入了这个气泡之中。
气泡中是一个穷书生的一生，平平无奇、普普通通的读书人，最后考了一个高不成低不就的秀才；
普普通通的结婚生子，有了一个不算美丽但是贤惠的妻子，有了几个虽然健康可爱但是淘气的孩子；
为了维持生计他放弃了一边考试一边抄书维持家用，而是去富人家里教书补贴家用，虽然勉强过的去日子，但是他早年的雄心壮志都抛在了脑后。
……
这就完了，虽然书生的一生还没结束，但是赵烺已经大致浏览了一遍，没有发现任何与邪灵有关的内容。
虽然如此，但是有两个非常可疑的地方赵烺有些在意。
首先这穷书生半辈子都生活在这个街道与其周围的小巷，甚至连赶考只不过是去了县衙，按理说乡试应该是由专门的府衙操办的才是。
还有，按照书生记忆所记载，到了晚上他一般都会直接回家睡觉，一直到第二天才醒来，从无例外。
如果赵烺没有猜错，这段记忆是被修改的，穷书生一到晚上机会就会陷入失去理智的状态，这种安然入睡只是他的脑补。
为什么会没有线索呢？
赵烺无声的自语着。
他“看”向了气泡之外，出乎意料的，周围竟然隐隐约约还有一个气泡！
难道说是剩下那三个人的？
按赵烺的印象，除了这穷书生，一齐被何叹捆好的还有一个拿锅铲的酒店大厨，一个穿着戏服的小生，一个满脸菜色的老婆子。
既然这里没有收获，赵烺选择游出了属于穷书生的气泡，向另一个气泡游去。
这个气泡更大，似乎走过来更长的一生，难道说是那个老婆婆的？
赵烺也来不及多想，直接就进入了第二个的气泡。
出乎意料，这气泡的主人竟然不是那三人中的任何一人，而是属于一位在街上卖糖人的老手艺人。
这有些出乎赵烺的预估，但是恰好在赵烺设想之内，看来这些人都意识果真属于一个整体，互相是有链接的。
那么…这个血水就是他们中间的介质？
赵烺一边沉思这，一边看完了手艺人的一生。
同样，他也没有离开过街上，一辈子都在这街道周围渡过；
同样，老手艺人也没有晚上的记忆，一到晚上都会睡觉。
“这两个气泡都印证了我的猜测，但是没有实际的价值啊。”
赵烺有些焦躁，他看向气泡之外，在另一头隐隐约约还有一个气泡，但是如果赵烺所料不差，还是会遇到刚刚一样的情况。
只能看到他们白日里的一生，却无法发现与邪灵的关系。
一番斟酌之后，赵烺没有再耗费精神前往下一个气泡，而是在老手艺人的气泡之中沉思了起来，一遍一遍反复浏览着记忆。
问题会藏在哪里呢？难道外面的血水才是邪灵的本体？
不，它完全没有记忆与思维，更像是邪灵特殊精神的体现，而不是意识。
难道无数气泡之间藏着邪灵的本体？
那赵烺总不可能游遍整个意识海，那还不如直接尝试击杀所有化身。
这样起码能堂堂正正的战死，而不是精神枯竭，莫名其妙的死去。
“不…邪灵本体与这些化身不是平等同级的存在，它应该是更高级的，虽然也有可能藏身气泡之中，但是我还是更倾向于它超然这些化身之上。
按照这个思路寻找，它应该有直接控制这些化身的手段…血水只是无意识的精神力，那它到底是什么？”
赵烺越想越头大，这些人从出生到现今的记忆中，完全没有半点线索，只有他们平淡的一生。
难道这些人死后会由邪灵吸收？但是自己也找不到死后的意识气泡……
等等，死亡！
赵烺心中灵光一闪，这些人从出生到现今都没有与邪灵接触，那么死后和生前呢！
死后的气泡无法接触，但是他们出生的那刻呢！这些邪灵化身既然是有由本体分裂而来，那么在出生的瞬间，邪灵应该有短暂的出现才对！
赵烺心中灵光一闪，在老手艺人的记忆中逆流而上，直接来到了他出生的瞬间。
这是一件茅草屋，一个衣物上满是补丁的中年夫人正在分娩她的孩子。
虽然应当有些避讳，但是赵烺还是顾不得这么多，他仔细的留意着周围的一切的，捕捉着一切可能存在的波动。
果真，当记忆倒回至婴儿出生的瞬间，赵烺感觉到了周围的空间一阵虚幻，仿佛有一轮明月忽然浮现。
赵烺没有犹豫，直接朝着月亮冲了过去，两人看着有无尽的距离，但是在链接出现的瞬间，天涯即是咫尺。
如同鱼儿入水，赵烺一头扎进明月上，融入了光辉之中。
……
意识之外的庭院中，众人心中突然升起了一股莫名的悸动。他们下意识的抬头看去，入目竟然是一轮明月。
之前黑漆漆一片的夜色之中，竟然毫无征兆的出现了这个亮到了怪异的月亮。
皎洁的月光撒在众人身上，如同给人披上了一层霜。这霜偷着寒意，让人打心里发冷。
下一刻，几人发现这冷并非错觉，而是切实存在的——他们都被冻住了，如同冰雕一般，被冻在原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