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我妈无比鄙视又哀怨的神情下，我里三层外三层把自己裹的跟粽子似的，颤悠悠的出门了。
冰天雪地的，路面又滑，因为穿的太厚行动不变，好几次，差点摔了个四面朝天。
摔倒后爬起来，拍拍身上的雪，心情简直落到了谷底
手机响时，我刚拍完身上的雪，见是同事秦海峰的电话，没好气的接听
“什么事，快说”
“程姐，你在哪？我们都到客户楼下了，贺总他们也都到了，就差你了！”
秦海峰是我手底下的程序员，对我一直恭恭敬敬的。
“行了，行了，我马上打车过去。再快，非摔断我的腰不可！”
“哦，那程姐，你慢点，客户这边我跟贺总周旋一下。”
好不容易打上了车，报了地点后，掏出手机对着镜头看自己的脸上是否得体，是否补个妆会好点，但是对着
那张平淡无奇的脸，最终怅然的放下手机，算了，怎么打扮也是路人，既然都给别人留不下深刻印象，那何
必瞎折腾自己呢，浪费时间！
我这种破罐子破摔的思想，要是被我妈知道，非劈了我不可。
这么冷的天，又下了雪，路况不好，前方大概是出了车祸，堵的人心烦气躁，我一直催促司机快点快点，
“师傅，您变个道走啊。”
“那要是开罚单了，算你的啊？”
“行，你只要别让我迟到了！”
“现在的年轻人，这么急，就不会早点出门？”
司机一路骂骂咧咧的加快了油门，左蹿右蹿的挤了好多车，引起后面车主一阵喇叭，终于准时准点的把我送
到目的地。
到了客户公司楼下，秦海峰与贺立宗早已在大堂处等我，我一边跑过去，一边道歉说
“对不起，对不起，今天路况太差了！”
贺立宗上下打量了我一眼，最后眼朝天花板，很无奈的呼吸了口气，再看我说
“下次长点心，这次中寰的竞标，如果我们能拿下，明年一年公司的业务都不愁了，今天大家全力以赴！”
秦海峰点头哈腰的说
“必须的！”
我也连声说好好好。
进电梯的时候，我望着反光镜中的影子，自己都吓了一跳，惨不忍睹的无法直视。穿着臃肿，头发也有些
乱，脸色还苍白，这个形象？客户见到会奔溃吧？我有些心虚的看了一眼贺立宗，
好在他虽对我很无语，但也对我的形象已经习以为常了。遇上谈的来的客户，会主动说
“我们开颜是典型的IT女，不像其他行业的女孩那么爱打扮，希望您能理解，咱靠的是技术实力，形象无所
谓了”
每每客户听完都哈哈大笑表示理解。只有我在心里咒骂个不停，用眼神秒杀了他多少遍。当年我也是亭亭玉
立一位好姑娘，要不是因为跟着他走南闯北，女人当男人用，我能这样不注重形象吗？
他每次看我这样的表情，一般会跟安慰狗似的拍拍我的后脑勺，以示安慰。
我真的忍他很久了….
这整栋楼都是中寰集团的，我们由大堂的前台直接引路到25层。
前台很专业，职业套装勾勒的身材线条分明，气质又大方得体，果真是大公司的样子。
“麻烦你们登记一下！”
她递来一份登记簿，我看了一眼登记簿上的名单，脑子顿时空白，然后第一反应就是
“惨了，惨了，还是撤吧，别来丢人现眼了，这肯定没戏！”
理由无他，上面写的来竞标的公司，清一色知名企业，其中不乏一些国际跨国企业。贺力宗见我脸色有异，
也看了一眼登记簿，眼神也闪了一下，但老板毕竟是老板，竟然能神色如常的说
“正常。以中寰的实力当然是这些企业心里的一块大肉，争个你死我活是免不了。咱们这样的小公司，能
分点残羹，就足够了。”
我们与其它公司的人全被安排在同一个会议室里。
我在暗地里观察一下会议室里的竞争对手，竟然清一色的男士，个个西装革履，精神抖擞，全是业内精英的
摸样，
看到这个阵仗，我不免有些紧张，一紧张，膀胱就捉急，频频上洗手间。
上完洗手间，又觉得口渴，逐又去倒水喝，就这么来回穿梭在走道里，也依次看到
总裁办公室，副总办公室，技术总监办公室….
那前台女孩看到我来回晃，礼貌的提醒我
“这位小姐，很抱歉，会议室在那边，这里禁止非本公司人员进入！”
我冲她抱歉的一笑，然后低蒙着头就往会议室走
咚的一声
闷声就撞到了一个人，而且来人显然被我撞的踉跄了一下，差点没站稳。
待我回神时，就听到刚才前台女孩惊呼
“穆总，您没事吧？”
有些埋怨的看了我一眼，口气不佳的说
“你小心点，撞到人了。”
我连声说
“对不起，对不起”
抬头望进眼里的是一双熟悉的眼睛与脸，却一时想不起哪里见过。
被称做穆总的那人也看了我一眼，面色冷凝的一直看着我，见我半天没反应，忽然开口说
“程开颜…你不认识我？”
那口气像是我们很熟似的。所以我不竟又多看了他一眼，他眼底有沉沉的光，紧抿的双唇似曾相似，我心
里突然漏了半拍似的，一个名字在我脑海里破蛹而出，还未说出口，他似乎很失望的扭头就走了。
我望着他的背影，才呐呐的把那个名字说出口
“穆正远…”
“是穆正远？竟然是他？”
多少年没联系了，我甚至记不清他的长相。偶尔听邻居阿姨们提到，也觉得是路人甲乙丙丁。可是此刻，就
在刚才，我遇见了他，额头上还残留着他衣襟的触感以及他沉稳的声音，还有深不见底的眼。
“程姐，你怎么在这，找了你半天，下一场就轮到我们了！”
秦海峰出来急促的催我，我忙收起了心绪，先把穆正远的事情抛到了脑后。
因为我们是最后一个讲标的，所以对客户参与人员还算是比较了解。
我进会议室的时候，听到中寰的王副总说
“ 稍等一下，我们穆总临时要来听讲！”
贺力宗与我都同时愣了一下，在这之前，我们只知道中寰的在国内的业务全是这位王副总在负责，贺力宗小
心翼翼的问
“穆总是….”
“中寰集团中国区的总经理！”
而我心里想的是，难道是穆正远？是他吗？
事实证明了我的想法。不一会他就到了。王副总连忙给他让座，
“穆总，您坐这！”
“不用，我只是来旁听，你们继续！”他说完，很随意的自己找了一个位置坐着。那一排全是中寰集团的高
层，见到穆正远，似乎坐姿比刚才都更笔直了一些，全场鸦雀无声，只听到幻灯机上细细的响声。
贺立宗打开了PPT，负责讲标，他看到穆正远之后，也明显的开始变得有点紧张。
我在私底下观察客户的反应，
王副总与几位中寰的高层不时用笔在记录，而穆正远看似随意坐着，但越听越蹙起了眉头。他忽然看了我一
眼，我连忙转头错过视线。
待贺立宗讲完标，几位高管与王副总开始提问题，到最后，王副总跟穆正远说
“穆总，您看，您还有哪些问题？”
其实我对穆正远的印象还是当年那个才华横溢的翩翩少年，但看此刻的他，却是全部颠覆
他刚才完全没有做任何记录，但却立刻能咄咄逼人的提了几个关键性问题，贺立宗显然有些招架不住，最后
败下阵来，额头冷汗直冒。
穆正远二话不说，把标书往桌上一扔，一眼都不看贺立宗，直接对王副总说
“来竞标的都是什么资历的公司？中寰集团何时选供应商如此低的标准了？”
全场寂静无声，中寰的高层都面面相觑。
我们这边都尴尬的想装入地洞。
他环顾了一下众人，最后看了我一眼，冷声到
“这标废了！重做，下午最后一次机会”
突如其来的峰回路转，我们全都吓出一声冷汗。
这人，哪里还是当年那个他？陌生且吓人。
他甩门而走，王副总只好出来打圆场
“穆总要求比较高，不过，他也破例给了你们重讲的机会，下午好好把握。”
贺立宗只能频频点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