雍王不知在想什么,一时间竟没听到柳腰的话。
见主子对自己的话不置可否,柳腰的胆子忽而大了起来,只听他继续跟在后面絮絮叨叨,“上回向家大娘子出嫁时您不来讨喜酒喝,今日倒好,拿着礼盒过来算是什么?”
“上回向家大娘子出嫁,本王又没收着请帖,怎么好意思上别人家里吃席去?”雍王回头看了柳腰一眼。
一想到上回竟然连李东那厮都收到了请帖,雍王就觉着心里一阵阵的往外冒酸水。不过再一想到李东现在正跟马厩铲马粪呢,他这心里才总算是舒坦了些。
他们家王爷这话怎么听怎么酸溜溜的,还有,他不请自来跑去别人家里做客这种事还做得少了,怎么就差这一回了?
柳腰悄悄翻了个白眼,“说得好像今儿得了请帖似的。”
雍王转头凉飕飕看了柳腰一眼,柳腰身形一僵,后悔地抬手给了自己一个嘴巴子,叫你多嘴,这下好了,又要去扫马厩了。
“你懂什么!”谁知雍王不仅没提马厩的事,反而难得解释了句,“那日向家办喜事,人声炮竹声的,多吵人!”
“本王可是最受不得喧嚣了,今日向家大娘子回门儿的大喜日子,可不得去贺贺。”雍王懒洋洋道。
不喜欢热闹?柳腰“哈”了一声,得,王爷也是要面子的,他说什么就是什么吧,开心就好。
主仆二人正说话,忽见一道慌慌张张道身影正一路朝着向府门口奔来,雍王立时凤眼一眯。
“这壮丫鬟好生眼熟!”柳腰伸长脖子瞧了眼。
壮?
“这不是三娘子跟前的寿儿吗,”他咦了一声,“这丫头不在三娘子身边服侍,一个人瞎跑什么?”
“拦住她!”雍王沉了脸色,冷声吩咐道。
柳腰不由一愣,却下意识立刻翻身下马,脚尖急点,朝寿儿的方向掠去。
为了掩人耳目,寿儿虽说心中着急却也只敢一路小跑,眼见离府门不远了,正当她松了口气,斜前方却冷不丁窜出条黑影来,寿儿收势不及,差点儿跟他撞了个满怀。
寿儿扶着头后退两步,待看清了来人后,不由暗道一声晦气,“柳腰,你怎么在这里?”
“寿儿姑娘,”柳腰拎了拎手中的提盒,笑得见牙不见眼,“听说今儿府上大姑奶奶大喜的日子,我们家王爷前来道贺。”
大喜大日子?倒霉的日子还差不多!
寿儿朝着柳腰身后的方向看去,果然一个浓紫的身影骑在马上。
那人身形颀长,头脸虽隐在阴影中叫人瞧不真切,可举手投足间的慵懒矜贵做派,还是让寿儿一眼就确定了来人便是雍王。
她们家娘子虽对雍王淡淡的,可寿儿瞧着二人之间隐约有些说不清道不明的关系,只是向晚已决心与雍王保持距离,寿儿自然不会多有接触。
更何况今日向晓被绑,向晚已经只身前往城外,寿儿实在是没有时间和精力去应对雍王主仆这对“大麻烦”。
“那就请王爷改日再来吧。”在寿儿这里,可没有什么伸手不打笑脸人。她硬邦邦丢下这么一句话,就转身抬脚继续往府门过去。
柳腰哪能这么容易将人放走,只见他脚步微移,一闪身又挡在了寿儿跟前,“寿儿姑娘,我们家王爷有话问你。”
几闪几躲,见始终摆脱不了柳腰,又不能将大姑奶奶被绑的事嚷嚷出来,寿儿脸上闪过一丝焦急和不耐。
忍无可忍,她准备使用武力撂翻柳腰,雍王却已经下了马,几步行至寿儿跟前,“寿儿姑娘,三娘子是不是出事了?”
声音虽轻,落到寿儿耳中,却像是惊雷一般,她蓦然转身,防备地看向雍王,这件事才刚发生,姑娘又让霓裳阁的掌柜的封了口,他是怎么知道的?
寿儿却不知她紧张的神色落到雍王眼里仿佛招认一般,叫他心中咯噔一声。
向晚她,果真是出事了!
雍王脸色一沉,“到底是怎么一回事,从头到尾说来!”
眼前的男子气势如渊,仿佛有无限的威压瞬间在他周边凝聚。
雍王从来都是以玩世不恭的模样示人,这样的雍王寿儿还从来没有见过,不知怎的,她心头升起一种莫名的畏惧,一时间怔楞原地。
见雍王眼中闪过一丝不耐,柳腰心头一凛,照王爷的规矩,不论有意无意,误了事是要严惩的,寿儿这傻呵呵的,岂不是白送人头?
他忙笑着上前拉了拉寿儿,“王爷,寿儿姑娘,咱们这边说话。”
向府是当年先帝所赐,左邻右舍虽说不全是达官贵人,却也都是中等以上的官宦人家,平日里也少有人在街上逗留晃悠的。
可即便如此,雍王的身份依旧太过扎眼,若是被有心人看见了,总归不好。
还在楞神间,寿儿就这么被柳腰轻轻一带,拉到了背街的拐角处。
“说吧!”雍王依旧沉着一张脸。
寿儿往后退了一步,脸上闪过一丝戒备,三她们家娘子说了,这件事不能告诉任何人!
雍王深吸了一口,再抬头,已换上一脸笑意,“你这丫头,倒是个忠心的。罢了,既然你不愿说,那不妨就让本王猜猜看。”
“出事的是三娘子?还是向家大娘子,哦是向家大娘子,想来你们家娘子傻乎乎救人去了吧?”雍王嘴角挑起一抹轻笑,双目却越发深沉。
他知道向晚看着拒人于千里之外,实际却最是重情重义,因为汪明妃的惨死,她就不惜和当今圣上为敌,更遑论若是向家有人出事,她怕是豁出性命也要相救的。
可是为什么,唯独对上自己,向晚却永远那么理智冷清,雍王心中一痛。
寿儿瞪圆了眼,今日儿是怎么了,谁都喜欢猜上一猜,还都猜的这么准!
雍王看她的表情,就知道自己猜对了,脸上露出放松的神色,心中却越发紧绷,能将向晚那女子逼到这个份上的,可见形势危急。
现在,自己必须马上知道究竟发生了什么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