向晓狠狠瞪了周三彪一眼,“你想到哪里去了!妾将紫云留下,当然是负责后宅之事的,你想得倒美!”
“先说好,紫云、红雾两个自小同我一起长大,今后定是要备上厚厚的嫁妆,细细挑选了好人家嫁出去的,你若是敢动歪心思,哼!”
说罢,向晓沉着一张脸钻进周家的马车,将车帘甩下来隔绝住周三彪的视线,红雾也红着脸跟在向早身后上了车。
“诶,你,我不是,”周三彪急的跳脚,“媳妇儿,媳妇儿你听我解释,听我解释啊,我绝对没有这个意思……”
向晚则斜睨着周三彪,只哈了一声,便也施施然上了马车。
“诶,诶诶。”周三彪捶胸顿足,一脸的丧气。
他追着马车往前走了两步,向晓就又噗嗤一笑,掀起车帘来瞪了周三彪一眼,“逗你玩呢,还当真了,瞧你那傻样。”
向晓觉着这样傻不愣登的周三彪有些丢人,而自己的做法更是跟所谓的“妇道”背道而驰,若是阿娘知道她竟敢拿丈夫开涮,还不知道要怎么念叨呢。
“夫君,快上衙去吧。”向晓慌张地催促了句,说完,车帘又唰一声被放了下来。
可是这一次,周三彪面上的颓然一扫而空,只站在原地摸着后脑勺嘿嘿傻笑。
对于自小跟着十分开明的祖父朱南长大的朱明月来说,妇道什么的,就是狗屁,更不要说重生后的向晚了。
只是向晓的性子一向恭顺,说得不好听些,就是懦弱没主见,又一直被向夫人教导着,她不敢像对向早那样,将朱南那套灌输给向晓,只能潜移默化。
看着比起在娘家时活泼大胆了许多的向晓,向晚欣慰地抿起了嘴角。
看来婚后的日子她过得十分不错,再适应些日子,向晓就能摸索出真正适合她们夫妻的相处之道了,而绝不是什么“举案齐眉”。
向晚阖上眼帘,靠着车壁上闭目养神,她暗暗握紧了双拳,如同向晓一样,她们向家每一个人的日子,一定都会越来越好……
马车沿着京城的大小街道,一路窸窸窣窣地朝着向家的方向驶去,渐渐的,车窗外的喧嚣声越来越大,是进入市集了么?
向晚微微掀起车帘,果然,因为拥挤,马车的速度已经渐渐放慢了下来,入眼的已是一条车水马龙的繁华街道。
红雾从周家那辆马车上下来,几步小跑来到向晚的马车旁,笑道:“三娘子,前面就是霓裳阁,我们家太太前几日订了几匹锦缎和彩线,等会儿正好顺道取上。”
向晚莞尔一笑,“知道大姐姐是个闲不住的,可没想到这新婚燕尔手上的绣活还是放不下来。”
“周家人口简单,老爷也不是那挑剔难伺候的,”红雾也跟着笑道,“我们太太只花了三、五日就将府里的中馈理顺了,闲得无聊,便想着替老太太做件坎肩。”
周家和向家都是武将出身,连向家都没有那什么要求媳妇、闺女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规矩,真论起来,周家根基更浅,也就更没有这样的规矩了。
因此向晓想要出门逛逛,只要自己做主就行,第一站,她便来了这间最常来的霓裳阁,说是看上一匹褐底姜黄的云锦,想要买了给向老太太做身衣裳。
只可惜那花色的云锦数量不多,之前的货都被卖出,因着向晓熟客的身份,管事娘子才肯答应帮着留货,约好了今日来取。
“老太太上年纪了,天一凉最怕受寒……”红雾解释道,“我们家太太说了,若是三娘子不耐烦进去逛,就劳您在车上宽坐片刻,她取了东西就来。”
向晚微笑着颔首,“红雾姐姐跟大姐姐说一声,我就不进去了,在车上等她就是,让大姐姐不必着急,若又看上喜欢的,一并买下来就是。”
三娘子向来不喜欢凑热闹,在家时她们这几个常来常往的大丫鬟也都是知道的,闻言红雾也不多客气,笑着应了一声是,就又是一路小跑回到周家的马车旁,服侍着向晓下了车。
看着向晓进了霓裳阁,她那身正红色的长裙上许是用了什么勾边,阳光一照,便反射出星星点点的光亮来,倒为那庄重的红色平添上些许的活泼俏丽。
向晚抿嘴一笑,捡起了手边一本看了一多半的书,继续闲闲翻了起来。大姐姐向来爱打扮,于穿衣一道更是颇多心思,这身衣裳倒是衬她。
今日出门,向晚带的是贺妈妈和寿儿两个,见向晚多看了向晓得衣裙几眼,贺妈妈眼神一亮,忙道:“听说大姑奶奶这身衣裳也是在霓裳阁做的,姑娘不如也去瞧瞧?”
“不去。”向晚头也没抬,转了个身继续看书。
贺妈妈暗暗叹了口气,将一个软垫塞进向晚腰下,让她能坐得能舒服些。
她摇了摇头,自己还从未见过哪个小娘子如同三娘子一般,不喜欢霓裳阁的精美衣裙的。
便是从前的朱大娘子朱明月丽质天成,虽说也于梳妆打扮一道也并不用心,可即便是朱明月,在看到稀奇古玩、华服珠宝时,也会抱着好奇的心思,绕有趣味的品鉴上一番。
而三娘子么,贺妈妈能看出,她是真对这些毫不在意。
就像是一个历经了世事沧桑的人,面对容貌、金钱、爱情、权势,这世间所有的诱惑,她都心如止水。
有时候,贺妈妈认为自己着了魔,越了解,她心中就越是按捺不住一个荒谬而疯狂的念头,那就是,在很多方面,向晚都实在是太像朱明月了,甚至巧合到了一模一样的地步。
可有的时候,贺妈妈又能清楚地看到,向晚与朱明月的不同,就譬如现在。
就这样,贺妈妈被是与不是的念头反复拉扯着。
她也说不清楚究竟哪一个“她”更好,虽说向晚更理智些,不会像从前的朱明月那样被爱情蒙蔽了双眼,引狼入室铸下大错,可好像,她也只剩下理智了。
慧极必伤,过刚易折……
看着眼前的向晚,不知为何,贺妈妈心底生出一股浓浓的担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