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家大舅一路琢磨着回了陈府,回去之后就去了陈家老夫人的院子里。
这些年,因为小陈氏,陈家的当家人,也就是小陈氏的父亲陈江川,跟自己的原配妻子关系不是很好,陈老夫人是个性格刚强的,当年陈家的老太爷,也就是鸿胪寺卿陈大人,就是看中了儿媳妇的刚强,才给聘到家里,之子莫若父,陈老太爷清楚自己的儿子不是个能成器的,耳根子软,想要这个家继续兴旺下去,就得找个性格刚强的媳妇管着才是。
陈氏被庶妹跟相公刺激早产而亡之后,陈老夫人恨不能活撕了自己的那个小白花一样的庶女,只可惜形势比人强,平西侯府也算是逼着陈家把小陈氏嫁到他们府上,最后只能是把庶女嫁到平西侯府做继室,不过陈老夫人没有管这个庶女的嫁妆。
陈家的大部分铺子庄子又都被掐在陈家大舅的手里,虽然陈老夫人当时掌家,但是她因为女儿难产而亡深受打击,成日里在自己的院子里闭门不出,家里的事情撒手不管了,小陈氏就是想要多要些嫁妆,就算是把当时陈江川手里的私房都挖过来了,也没有多少钱,不管是陈老夫人还是陈家大舅,历来都是在银钱上掐着陈江川的。
陈老夫人看陈家大舅陈众从外面进来,身边伺候的嬷嬷给陈众上了一盅茶,陈众让嬷嬷带着伺候的人下去,跟陈老夫人说:“娘,刚才我去城外见了伯源了。”
陈老夫人听了,脸色一下子很激动,急切的问道:“你真的见到伯源了?他现在怎么样?”
陈众说:“伯源挺好的,他跟着许大人的公子一起出来游历的,娘,伯源把我叫过去,是跟我商议 一件事情的,我觉得可行,回来跟你再商量下,看看怎么做才不让人看出是咱们在里面鼓动的。”
陈老夫人听了,很是感兴趣的说:“你且说说看。”
陈众就把郑伯源跟自己的说的打算一五一十的说了出来,陈老夫人听了,沉吟良久,说:“伯源的这个法子可行,那点东西没什么现在最重要的是伯源跟源源两个孩子的性命,我早些年安排到侯府的人手已经折的差不多了,再这样下去我怕孩子在那边有点什么事情咱们都不能及时的知道,这事咱们就从吕姨娘入手。”
吕姨娘就是小陈氏的亲生母亲。
吕姨娘早些年是陈江川的通房丫鬟,两个人可以说是从小就有的情谊了,吕姨娘拿捏陈江川拿捏的好,就算是以后陈老夫人嫁进来,吕姨娘也逼着陈江川把自己升为姨娘,还生下两个孩子,从这里就能看出来,吕姨娘还是有几分手腕的。
吕姨娘自打小陈氏嫁到侯府做继室,就一直肖想正室的位置,只可惜陈老夫人也不是吃素的,当年把吕姨娘留下来就是因为想着不要这个总会有别的人进来,吕姨娘又是陈府的家生子,知根知底的,陈老夫人也就没有在意她,谁知道自己的女儿竟然因为吕姨娘生的庶女撒手西归,陈老夫人真是悔不当初。
陈老夫人这些年,谨守着陈家正室的位置,为的就是能够让陈众他们能够在陈府还有一席之地,更为了自己闺女留下的一对儿女,如果自己没有这个正室的位置,就连去侯府看他们都很难,现在自己还是侯府那边正儿八经的亲家,想上门看看孩子,只要跟侯府的老夫人打声招呼就可以,如果让吕姨娘得逞了,估计那俩孩子的消息自己都不好得的。
陈老夫人谋划了两天,花重金买通了吕姨娘身边的一个姓钱的嬷嬷,这个嬷嬷算是吕姨娘的心腹,只可惜是个贪财的。
钱嬷嬷拿了陈老夫人的钱,自然就是给人家办事,再说吕姨娘成日里跟自己背后嘀咕,说前头留下的两个孩子实在是碍着自己闺女生的一双儿女的路,什么时候这俩孩子不在侯府了才好呢。
吕姨娘再跟钱嬷嬷说起来的时候,钱嬷嬷小声的说:“姨娘,让这俩孩子不在侯爷身边,不碍着咱们家表少爷表小姐的路,这还不简单吗?”
吕姨娘问道:“你这个老货,这是又有什么歪点子啊?”
钱嬷嬷说:“看姨娘您说的,大表少爷不就是占着个嫡长的位子吗?咱们把大表少爷给挪开了不就好了,他们平西侯府早些年在西边死的还还少了吗?找那关系近的,把人给过继出去不就好了吗?”
吕姨娘听了, 眼睛一亮,说:“还别说,这倒是个法子,可那是人家侯爷的嫡长子,还是原配所出,侯爷舍得吗?”
钱嬷嬷说:“舍得不舍得的,不全开咱们侯夫人劝的吗?那大表少爷都十好几了呢,为什么一直没有被立为世子,估计也是想着等到咱们家表少爷再大一些,教养的好一些,立咱们表少爷为世子呢,姨娘,既然现在这里还有这样一条路可走,为什么不去走呢?”
吕姨娘说:“那行,正好我明天要去平西侯府,到时候我就跟咱们姑娘商量一下看看。”
钱嬷嬷说:“姨娘,还有啊,这要把孩子过继出去,那就是别人家的孩子了,咱们大姑娘当年可是因为嫁给侯爷才带着嫁妆过去的,那俩孩子还能带着走吗?”
听到这里,吕姨娘的眼睛直接就亮了,乐的一晚上没有睡好觉,第二天早早的就套车去了侯府。
吕姨娘是从后门的小角门进去的,因为是自己的姑娘当家,吕姨娘经常过来,不过都是背着平西侯爷,吕姨娘生怕因为自己过来看姑娘惹得平西侯爷不高兴,却不知小陈氏因为这个,再平西侯跟前暗自垂泪,那个时候两个人刚成亲不久,正是感情最好的时候,平西侯知道小陈氏的委屈之后,又给贴不了一些财产,倒是让小陈氏有些意外之喜。
吕姨娘因为是姨娘,并不算是侯府的正经亲戚,每次走角门,心里都会暗暗的骂几句,但是这次,因为心里异常的高兴,也不顾的了,倒是引着吕姨娘一路往小陈氏院子走的嬷嬷看吕姨娘高兴的样子,心里暗暗的奇怪,每次这位姨娘来,都是 一脸的愤恨,怎么这次这么高兴了呢?
小陈氏因为花钱买的人一直没有把郑伯源找出来,再加上这些天心里不舒坦,心情不是很好,听到自己的姨娘来了,更添愤懑,小陈氏可是很知道自家的,自家的姨娘不是个能干事的,亲兄弟更不用说,不来打自己的秋风就好了,还指望他们给自己出谋划策的,这些年来自己攒下来的私房钱,大部分都填了他们这个无底洞去了。
小陈氏看自己的姨娘一脸喜色的进来,有些惊讶,吕姨娘笑着对小陈氏说:“我来跟你商量个事情。”
小陈氏就让屋里伺候的都下去了,吕姨娘凑到小陈氏的跟前,把昨天钱嬷嬷跟自己讲得说了一遍,重点就是陈氏的那些嫁妆。
小陈氏听了,没有接着表态,只是把吕姨娘好好的招待了一番,又送了些东西让她带回去,再三的交代这事情不能再跟别人讲了,这才把人给送回去。
陈众跟陈老夫人自然是知道吕姨娘的行踪,吕姨娘回去之后,就安排人去侯府盯着小陈氏的动向,陈府有钱,砸下重金买通了侯府的一些下人,就是为了能够掌握小陈氏的做的一些事情,很快就知道小陈氏开始给平西侯做思想工作了。
陈老夫人对陈众说:“这个平西侯呀,看着一副正气凛然的样子,其实最是糊涂不过,你且看着吧,他这么被一个妇人玩弄于股掌之间,不会有什么好下场,咱们伯源跟源源能够跟他们分开,自然是好的。”
陈众说:“娘,我打听过了,平西侯爷的二叔,当年在战场上很是勇猛,当年也是为了救先帝才没的,咱们伯源过继过去,没坏处的,我打算把这件事情办成之后,就让伯源跟平西侯分宗,再想办法送到陛下跟前去,让陛下知道,以后就算是平西侯做出什么事情来, 也不会牵累咱们伯源跟源源了。”
陈老夫人说:“送到陛下跟前去,那得多困难呀?”
陈众说:“我前些日子请人牵线,认识了御前大太监陈五福陈公公,陈公公为人挺不错的,我想到时候请他想想办法。”
陈老夫人说:“外面的事情你来想办法就好,只是有一点,不要把自己放到险境里面去,你这身后,可还有这一家子的老小呢。”
陈众点了点头,说:“母亲,您放心,我知道的。”
小陈氏知道自己直接就这么跟平西侯讲这件事情,自然是不行的。
郑伯源跟郑源源可是西平侯原配嫡出的孩子,如果平西侯就这么简单的把两个孩子给过继出去,会惹人耻笑的。但是小陈氏这么多年除了研究平西侯的脾气,就是钻研平西侯的性格,她能一直在这个府里得宠也是付出很多的心力的,自然是知道自己就这么跟平西侯提出这件事情不光是不会成功,还得被平西侯厌弃,小陈氏琢磨了半天,就想到怎么样从别的地方来打破突破口,好好的操作这件事情。
平西侯郑家这一族并不都在京城,老家在冀州,平西侯的祖上凭着军功被封为侯爷之后,老家的族人过来一些,但是大部分还是留在了老家,平西侯出息之后,给族里在老家置办了很多族产,有几百亩的庄子,还有当地镇上,县里的一些铺子,所以郑氏一族的族长一直都是在老家的,这些铺子田产的出产都是要作为族产的,而族长就是这些族产的管理人,族长不在老家守着能行吗?
其实也不排除当年的平西侯是因为不愿意族里太多人跟着自己去京城才想出这样一个主意,族里人来了京城,就得管着人家吃喝,人多了,矛盾也就多了,花些钱,就把这些麻烦扼杀在摇篮里,还能得个好名声,不是挺好吗?
平西侯府虽然是郑伯源的爷爷继承的,但是因为当年的时候郑伯源的二叔祖为救先帝才死的,先帝单独给了郑伯源的二叔祖一份丹书铁券,现在就供奉在府里的祠堂里面。
小陈氏因为是平西侯夫人,跟郑家老家的那些人接触的比较多,小陈氏也是个比较重视名声的人,很多面子上的事情做的还是很不错的。
用话探了平西侯对于过继这件事情的态度之后,小陈氏决定让老家的族人过来逼一下平西侯。
郑家有很多在京城依附侯府过活的人,小陈氏就把过继的打算透露给了这些人,有人有心,就回家去找郑家的族长,想请族长过来跟平西侯交涉一下,平西侯占地面积广,其实是东西两府建在一起,郑伯源的二叔祖去世的时候,先帝曾经跟老平西侯爷说过,等以后郑伯源的二叔祖的遗腹子长大成人了,就自己开府,谁能想到那个孩子先天不足,后天虽然极力的调养,最终是早早的就去世了,因为孩子小小年纪就去世,当时也没有想着要给过继一个孩子继承这边的香火,当时也是因为老平西侯三个姑娘就平西侯一个男孩子,从祖里给过继一个过来的话,又得把侯府给一分为二,还有那供奉在祠堂的丹书铁券,都是一些麻烦事情,老平西侯也就把过继的事情给放下了。
这事情都过去几十年了,冷不丁的又提起来,年轻些的都不知道什么事情,但是祖里很多上了年纪大人都知道啊。
老族长听到这个传言,晚上就睡不着觉了,这平西侯当年的二房真要再过继一个孩子,不光是继承这一房的香火,还有那供奉着的丹书铁券啊,虽然没有什么称号,但是这丹书铁券就相当于免死的金牌 。
这些都是让人动心的事情,老族长翻来覆去的睡不着觉,他老伴就问他:“你说你,半夜三更都不睡觉,烙什么饼呢。”
老族长说:“京城的有人回来,说让我帮着说项给侯府二房过继个孩子呢。”
族长老妻说:“瞎说什么呢,侯府不就一脉吗,哪里来的二房?”
老族长说:“当年战死沙场的那个二哥啊,不是有个遗腹子吗,后来小小年纪就没了,他们这一脉算是绝了,不知道谁听说的,说如果不给过继个孩子继承这一脉的香火,朝廷要把那丹书铁券给收回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