旁边陈玉园一直等着大眼睛听着娘俩说话呢,末了有些迟疑的问道:“阿柏,为何是大表兄家的姑娘,日后阿柏有了自己的女儿,是不是也要送到乡下地方去见识一番的呢?”
难得陈玉园说了这样一番俏皮话,陈兆慈乐的哈哈的笑了起来,许柏半晌没有说出什么话来,一着急就一个劲的眨巴着眼睛看着陈玉园跟陈兆慈,陈兆慈擦了擦眼睛里笑出来的眼泪,说:“你个傻孩子。”
许柏两辈子加起来三十多岁的年纪了,可是还是一个纯情的小男生,从来没有想过自己成亲娶媳妇的事情,冷不丁的被陈玉园这样说,还真是没有反应过来。
娘三个又腻在一起说了些话,陈玉园看时候不早了,要去旁边院子先生处听先生讲课,许柏自然是要同行的,还没走呢,白微从外面进来,问陈兆慈给青青换药方的事情。
青青跟着一起来了之后,就被陈兆慈安顿在了这边的后院之中,为的是小姑娘能能够静养。
青青十来岁的年纪,因为家中贫困,营养没有跟上,身体底子不好,陈兆慈给她开了一个滋补的药方子,吃了两天,觉得效果挺好,就想着添减两味药材。
陈兆慈看了看原来的方子,想了想,把其中一味药的剂量加了一些,对白微说:“先按着这个方子吃两天。”
白微拿着方子出去之后,许柏问陈兆慈:“娘,青青的腿什么时候能好啊?”
陈兆慈说:“别没大没小的,你要喊青青姐姐。”
许柏不甚在意的说:“她就比我大了几个月,喊名字挺好的。”
陈兆慈一脸严肃的说:“柏哥儿,青青现在是你舅公的孙女,你舅公这么多年都是独身一人,好不容易有了个孙女,你一定要好好的尊敬青青,该喊姐姐就喊姐姐,知道吗?”
许柏不甚在意的点了点头,拉着陈玉园就往隔壁院子走,一边走一边说:“我娘真是的,非得让我喊青青做姐姐,明明就大那么两天,青青长得都还没有我高呢。”
陈玉园拍了拍许柏的肩膀,说:“阿柏,年龄跟个头没有关系的,该喊还是得喊。”
许柏虽然年纪小,打小吃的好,又从三岁开始练功夫,个子长得很高,又壮实,比青青高了半个头。
看许柏一脸的不愿意,陈玉园劝道:“青青也不容易的,小小年纪,跟着自己祖母做活挣钱,现在祖母也没了,就来跟着先生,咱们日后要一起跟着先生到处去,就得好好的照顾她才是啊,说不得好好的养一养,日后青青能长得很高呢?”
许柏自然是明白这些道理,看看还不到舅公规定的晚课时间,拉着陈玉园说:“既然这样,咱们去后院看看青青吧。”
陈玉园想了想,虽然已经过了七岁的年纪,但是一路上同行,相互之间很是熟悉了,也就同意下来。
青青的院子里有两个粗使的婆子在院子里晾晒被褥,看到许柏进来, 赶紧行礼。
许柏说:“两位嬷嬷好,我跟表哥过来看一下青青姐姐。”
房间里伺候的白蜜已经听到许柏的话了,赶紧出来,行礼之后说:“七少爷,表少爷,青青姑娘刚吃了药呢,这会没有睡觉,请你们进去说说话。”
青青因为腿上的伤还没有好,就在临床的大炕上躺着,平日里躺累了坐起来还能看看窗子外面的景象,算是解解闷。
看到许柏跟陈玉园进来,青青笑着说:“你们怎么这个时候过来了?”
许柏说:“青青姐姐,我跟表哥去大姐姐家中了,吃了午饭回来,就过来看看青青姐姐。”
青青笑了笑,说:“我挺好的。”
许柏说:“青青姐姐,你好好的养伤,等你腿好了,咱们就去外面玩去,我听人说附近的长白山上有很多好东西,咱们到时候就去爬山去。”
青青点了点头,说:“好,到时候我就跟着你们去爬山去。”
许柏说:“青青姐姐,我那里还有几本解闷的书呢,让白蜜姐姐找个时间过去,拿过来你看看,我听人说,养病养伤的心情好了就容易好的快呢。”
青青又道了谢,许柏跟陈玉园又说了几句,就告辞走了。
青青从窗户看着许柏跟陈玉园的背影,白蜜见了,笑着说:“青青姑娘,别着急,等咱们腿上的伤好了,咱们就能够到处去玩了。”
青青低着头,轻轻的摇了摇,说:“白蜜姐姐,我是觉得挺幸运的,走投无路了还能遇到吴祖父他们这样好的人。”
白蜜跟着一路从河西走到着辽东,自然是知道青青身上发生的故事,白蜜其实也觉得青青挺幸运的,如果当时这一行人没有从那边路过,青青的家中就剩下青青这一个姑娘,还是个摔断了腿的,后面会发生什么事情真的是不好说,毕竟,白蜜这些人,当初能够被许家人买回来,不就是因为遭了灾,家中养活不了,被家里人卖了,或者是家中没有什么人了,被别人给卖了的吗?
白蜜轻轻的叹了口气,对青青说:“青青姑娘,既然老天爷让你遇到吴先生,那就是给了姑娘一个好好活下去的机会,咱们总不能浪费了这个机会才是。”
青青抬起头,对着白蜜笑着点了点头,明亮的眼睛里面闪着璀璨的光芒,倒是让白蜜有些看呆了,青青长得很好看,只是平日里要忙着做事情,穿得不好,吃的又不好,这些日子慢慢的将养一二,脸色好了很多,虽然还是躺在床上养伤,气色却好了。
日子慢慢的往前走,秋风渐凉的时候,许栀跟着三舅舅张兆枳从琼岛回到了越州。
越州港依旧是那样的繁华,每日里都有出港进港的大船,有时候还会看到一些金发碧眼的从很远的大海的那一边过来的外国人,许栀慢慢的也从惊奇变为习以为常。
已经改名为沈明婉的冯婉儿得知许栀回来的消息,第二天就从家中坐马车来到许栀家中。
郑伯源依旧是在军中未归,郑源源这些日子管着家中大小事务,还带着阿英把这越州城逛遍了,甚至是越州城外一些比较有名的地方也逛了,好吃的东西也都尝了。
王嬷嬷一开始是拦着不让的,王嬷嬷觉得郑源源是侯府的嫡女,眼瞅着跟一个乡下丫头成日里到处疯,规距都松了很多,但是郑源源这样做开心啊,她活了这十多年,第一次觉得人还能活得这样畅快。
王嬷嬷拦的厉害了,趁着郑伯源回家,郑源源就对着郑伯源撒娇,哄着郑伯源让自己出门,郑伯源觉得妹妹来到越州之后,性子活泼了很多,想着日后还不知道有没有这样痛快的玩耍的机会,郑伯源自然是要任着妹妹玩了。
谁都明白,做姑娘的时候跟做媳妇的时候是不一样的,嫁了人,有各种各样的规距要守着,还是做姑娘的时候来的畅快,只要是明面上的规距守好了就是。
许栀回到家中,看着比自己离开的时候黑了很多的小姑子,有些无语,倒是郑源源,见到许栀之后小嘴巴巴的开始说。
许栀叹了口气,说:“源源,我这才离开了几天呀,你怎么变成这样子了呀?”
郑源源听了许栀的话,一下子愣住了,半晌之后才说道:“嫂子,我这样不好吗?”
许栀说:“这样挺好的,只是我觉得有些突然而已,你来跟我说一下,这几个月,你在家里都做什么了?”
郑源源就把自己在家中的事情一样一样的讲明白了,还把自己去哪里,做了什么,吃了什么说清楚了,末了还拿出一个挺大的竹编的箱子, 打开之后里面是各种各样的小玩意。
郑源源说:“嫂嫂,这是我专门给你买的,都是极好的东西,你看,怎么样?”
许栀挺感动的,这个小姑子,自己玩的痛快的时候都没有忘了自己,也不枉了自己对她的好了。
一夜无话,第二天沈明婉过来的时候,许栀刚起床不久。
看到沈明婉过来,许栀赶紧迎着,两个人也没有去待客的前厅,就在许栀的绣楼之上,白果给上了祛火养生的茶,俩人一边喝茶一边说话。
沈明婉说:“九妹妹,你可算是回来了。”
许栀笑着说:“婉儿姐姐,我可是听说你现在越州闺秀的翘楚呢。”
沈明婉现在是沈家二房的独女,很多时候,会被家中的长辈带着出席各种各样的聚会,沈明婉自小被家中长辈教导,学问规距都没得说,几次聚会下来,大家都被沈明婉的文采折服。
沈明婉听了,摆了摆手,说:“都是些虚名而已,哪里比得上九妹妹要做的事情?九妹妹,我想问一下,下次你要去哪里?”
许栀说:“三舅舅说要带着我去北边,我想要去辽东看看我爹娘,如果可以,还想要回京一趟,看望一下我的老祖母。”
沈明婉听到京城,眼神暗了下来,许栀想了想,说:“婉儿姐姐,你可是有什么东西要我捎回去吗?”
沈明婉摆了摆手,说:“九妹妹,没有的,现在我不能跟家中诸人有接触,这样会给家中人带来麻烦的,我想要去越州城外的庵堂住些日子。”
许栀惊讶的问道:“婉儿姐姐,庵堂哪里是什么好去处,生活清苦不说,听说有些庵堂藏污纳垢,不安全的。”
沈明婉说:“我已经打听好了的,那家庵堂规矩森严,没有那些污糟的事情,我就是想要图个清静,家中辈分最高的是祖母,可家中主事之人是大舅母,沈家一直没有分家,家中人员复杂,我现在住的清馨小筑又是府中姑娘们最想要住的地方,为了这个,家中已经出了好些纷争了。”
许栀能够明白沈明婉的难为之处,想了想,说:“婉儿姐姐,既如此,我倒是觉得你还不如在我家附近买个宅子呢,这越州呀,民风开放,不是京城能比的,我看这边很多人家都是家中女子当家作主,买了宅子,自己住着不挺好吗?”
沈明婉叹了口气,说:“我自然是想过这个法子的,可话刚一露头,就被祖母打了回来,我现在是沈家二房的人,而二房的二舅舅,当初是家中做了对不起他的事情才去庙里做了居士的,这事情只有我母亲知道,就连祖母都不清楚,我要再从家中搬出来住着,祖母心里难过,就是沈家诸人,也会觉得面子上不好看的。”
许栀明白是怎么回事了,拉着沈明婉的手,说:“沈姐姐,那你就只能够这样熬着的吗?”
沈明婉微微的笑了笑,那笑容在许栀看来,满是苦涩,许栀的心里更加难过。
明明是天之娇女,却落得这样一个下场,许栀心里的恨,一下子就从脚底板冲到了头顶,她现在更加有一种紧迫感了,不为了别的,就为了自己还有沈明婉,甚至还有自己不知道的但是却跟自己同样遭遇的女孩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