甘州城虽然靠近边境,但是也是因为地理位置重要,几个朝代之前就建城了,经过几百年的发展,城中经济繁荣,南北货栈开了很多,特别是许荛来到这里,大力发展边境贸易之后,城中经济更加繁荣,很多店铺如雨后春笋一般开起来。
许栀已经着人打听过那些做家具的店铺,知道有一家已经开了好几代,从一家小小的作坊开始经营,现在是甘州城中最大的家具店,他们家做的一些家具,甚至能够卖到很远的地方去。
许栀下了马车,就看到这家叫做如归堂的家具店,就坐落在最繁华的东西大街上,两层的铺面,还有一个很大的后院,是加工家具的地方。
路嬷嬷跟王嬷嬷带着许栀进去之后,就有一个伙计迎上来,问道:“客人想要买什么家具?”
路嬷嬷说:“听说你们如归堂中有几样镇店之宝,我们想要看看。”
伙计听了,有些犹疑的看了看许栀这一行人,说:“客人稍事休息,我去后院请了掌柜的过来。”
掌柜的是一位四十多岁的男子,态度很是谦和,听到路嬷嬷说想要看那几样镇店之宝,自然是带着人去了后院一间一件屋子里面。
房间很大,靠着角落放着一张紫檀木的拔步床,看到那张跟一个小房间一般大的拔步床,许栀又想到自己的哥哥许棣专门请了老师傅做的拔步床。
掌柜的说:“这张拔步床是我们老师傅做了十多年才做好的,这木料都是整棵的木材,没有用一点的下脚料。”
路嬷嬷很是仔细的看了拔步床,做工精致,料子也是极好的料子。
许栀笑着对路嬷嬷说:“嬷嬷,咱们不用买这样讲究的东西,且不说这拔步床不能轻易的带着到处去,就是从这里搬到河西去,都是一个麻烦的事情呢。”
掌柜的听到许栀的京城口音,惊讶的说:“听着姑娘的口音不是当地人。”
许栀笑着点了点头,没有说明自己的身份,倒是掌柜的不知道想到了什么,说:“姑娘买床是要准备成亲所用?”
许栀点头道:“正是。”
掌柜的说:“既如此,姑娘如果觉得这张床太大不好挪动,那个房间里面还有一张做好的,上等的花梨木,只是还没有上漆,请姑娘移步。”
挨着这个房间还有一件稍微小一些的房间,房间里面摆着几张已经坐好的床,都是一些架子床,在最靠近房门处,放着一张已经做好的床。
掌柜的说:“这张床床头床尾床架可以分开,便于运输,用的时候插起来就是。”
许栀倒是一眼就看中了这一张,无他,只是觉得这张床便于运输,不用的时候拆开来把各个部件放到车上就能拉着走了。
路嬷嬷倒是看中了那个拔步床,但是许栀钟意这一张,她也不好说什么,只能叮嘱掌柜的赶紧着人上好了清漆,仔细晾好。
许栀跟路嬷嬷还有王嬷嬷又选了几样旁的家具,像什么梳妆台,圆桌椅子,甚至还有几把玫瑰圈椅,几个高几,临走之时,许栀又看中了两个小巧的炕桌,也给定下来。
路嬷嬷跟掌柜的订好了取货的时间,这个在春节之前就要拉到河西去放好了,这也是没有办法的事情,正月里面没有搬动家具的规距,婚期就在二月之后没几天,到那个时候时间上来不及,只能是过年之前把这些事情搞定。
回到家里,许栀很是高兴的对张兆慈说:“娘亲,我在家具店看到一张拔步床,跟我哥哥请师傅做的一模一样呢,您说哥哥也是啊,费了那么大的劲做了那么好一张床,睡了没几天就去了泰安,也不知道什么时候再回去睡呢。”
张兆慈也想起许棣执意要做的那一张拔步床,其实现在已经不是很流行做工繁琐的拔步床了,倒是那做工简洁的架子床很得勋贵人家甚至是普通之家的喜爱,很多人家姑娘出嫁都是要给准备一张用料讲究的架子床当作陪嫁,也有些人家不怎么讲究的,临着姑娘出嫁之前啊,去家具店买一张现成的当作陪嫁,也就是那些讲究的人家,或者是老派的人家,才会做一张拔步床给家中姑娘当作陪嫁,毕竟一张做工讲究,雕工细致的拔步床,可不是一朝一夕就能坐好的,有些工匠师傅,甚至是穷尽毕生的本事,才能做得一张让自己满意的拔步床出来。
张兆慈说:“你哥哥这是脑袋被驴踢了才想着要做个拔步床。”
许栀捂着嘴巴嘿嘿的笑了起来,张兆慈说:“那个用着挺好的,就是搬动起来太费劲,你要是想把床给换个地方,那可是要费大劲了。”
许栀点了点头,挨着张兆慈坐下来,说:“也不知道哥哥嫂嫂还有柏哥儿现在怎么样了。”
张兆慈叹了口气,说:“他们自然是极好的,你哥哥自然不用说,带着你嫂嫂,自然是事事顺心的,柏哥儿跟你几个表哥表弟的,真是能吃能睡的时候,只要是吃好了睡好了,自然是万事大吉,孩子大了,出去之就跟那飞上天的风筝一般,总想着要越飞越远。”
许栀知道后年是大比之年,哥哥许棣撇家舍业的带着新婚媳妇去大老远的泰安读书,就是为了能够金榜题名,许栀是不敢让哥哥过来送自己出嫁的,甚至都不敢跟娘亲提出来。
张兆慈说:“你哥哥前些日子来信了,说等明年你出嫁,要带着你嫂嫂还有你那些表哥表弟们都来给你送嫁。”
许栀听了,赶紧说:“娘亲,哥哥读书紧张,这么远就不要让他过来了。”
张兆慈说:“你哥哥信上说了,会试三年一次,你出嫁这一辈子就这一次,无论如何是要过来给你送嫁的,没有妹妹出嫁哥哥弟弟不来送嫁的道理,这可是人生大事呢。”
许栀说:“这一来一回的就要一个多月的时间呢,可是要耽搁了哥哥读书了。”
张兆慈说:“读书科考可不是在这一朝一夕的时间里,要因为耽搁了这一个来月读书的时间你哥哥就要落了地,那是他自己本事不到家,看他还有没有脸面回家来。”
许栀靠在张兆慈的身上,说:“娘亲,哥哥现在都成亲了,咱们可不能再跟以前那般对哥哥了,要不然哥哥会在嫂嫂面前没有脸面的。”
张兆慈听了,惊讶的说:“咱们小九现在都懂得这个道理了吗?”
许栀有些不好意思的说:“人家都说儿大是客,没成亲之前咱们怎么跟哥哥闹都可以的,只是现在,哥哥娶妻成家了,那就是大人了,我跟弟弟再不能跟以前那般跟哥哥没大没小的,要不然嫂嫂会怎么想?”
张兆慈笑着说:“你这嫂嫂不是从小就跟你们一般这样胡闹长大的吗?”
许栀很认真的说:“娘亲,嫂嫂没成亲之前跟成亲之后是不一样的,没嫁到咱们家之前呢,我可以把嫂嫂当作是姐姐一般跟她胡闹,但是她现在是我的嫂嫂了,有些事情我就不能像以前那般,毕竟,嫂嫂跟姐姐可是不一样的。”
张兆慈听了许栀的话,叹了口气,说:“咱们小九长大了,都能想到这些问题,娘亲是真不愿意你们长大呀。”
许栀奇怪的问道:“娘亲,您跟爹爹养活我们,不就是为了把我们养大了然后好好的孝顺你们,照顾你们吗?您怎么会不盼着我们长大呢?”
张兆慈怜惜的说:“小九啊,我们盼着你们长大呢,是想要你们能够独当一面,以后能够好好的生活,可是我们又不愿意看到你们长大,因为你们长大了,就意味着你们要懂很多迫不得已的道理,甚至会离开我们,虽然孩子长大了,始终是要离开父母的怀抱,可是我们总是舍不得。”
许栀轻轻的搂着张兆慈的腰,说:“娘亲,我也舍不得离开你跟爹爹。”
张兆慈想到这个小小的姑娘,很快就要嫁人,这个时代的姑娘出嫁,出嫁之后是不能够经常回娘家的,就算是离得近了,也不能经常回娘家,而且孩子小小的年纪,就要独自面对很多的风雨,张兆慈心里就多了很多的不舍。
张兆慈轻轻的抚摸着许栀的头发,说:“好孩子,你年纪虽然小,但是既然成了亲,还是腰担起你身上的担子来,娘亲相信你能把日子过好了,可是娘亲还是想要跟你讲,过日子,很多事情不要放在心上,只要是能够让自己过的舒心,就算是对不起别人,也不要太挂在心上。”
张兆慈想了想,说:“咱们家中男丁,历来是没有纳妾的习惯,你祖父那是情况特殊,内里的缘故你也是听我跟你爹爹给你讲过的。两个人一起过日子,自然是两个人就好,再多一个,那也是不行的。”
许栀点了点头,说:“这个我已经跟郑家哥哥讲过,郑家哥哥也给我保证过,妾室是祸家之源,他不会纳妾。”
张兆慈说:“姑爷能给你保证自然是最好的,但是有些时候不要太把男人的话当真了,女人跟男人不一样,女人只能守着这个小小的院子,男人在外面却有广阔的空间,小九啊,娘亲是说万一啊,万一真要有什么情况,你记得你还有娘家,你的身后还站着我们这么多人,不管你想要怎么处理,我们都直持你,但是有一点,一定不能委屈了自己就是。”
虽然女儿还没有嫁过去,说这些有些不合时宜,但是张兆慈还是忍不住想要说。
郑伯源是许栀自己看中的,又是在这样一种情形之下要给两个人办亲事,郑伯源不是池中之物,张家许家对郑伯源是有恩情,但是日后郑伯源面临万难的选择,这点恩情不值一提,他不得不要牺牲跟许栀之间的感情的时候,最难过的就是许栀。
张兆慈听说过甚至是见到过这样的事情,有些女人,还在念书的时候就付出了一颗真心,毕业之后也是恩爱了一段时间,男人变了心,做出什么事情的都有,不过独自黯然神伤的还是多数,因为接受不了付出珍贵的生命的都有。
张兆慈不想让自己的女儿也因为这样的可能而受到伤害,话有些难听,张兆慈依旧是想要跟自己如珍似宝的女儿把话说清楚。
许栀不是一般的是十二三岁的小姑娘,她自然是明白自己的娘亲的话是什么意思,虽然她觉得郑伯源不会做出那样的事情来,但是事情真的是绝对的,一点意外都没有吗?
许栀其实也觉得人心是最难测的。
许栀点了点头,说:“娘亲,您说女人以后的所有就是这个小小的后院,可是我不想像那些女子一般,一辈子就这样栖身于这小小的后院里面,我想要像娘亲一般,能够做一些有意义的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