端午节前,京城最热门的事情是永平侯府世子嫡长子的亲事。
听说,在永平侯的认可之下,永平侯世子替自己的嫡长子求娶了辽东府左将军长女为妻。
这件事情来的很是突然,京城很多人家都知道,为了这个嫡长子的亲事,永平侯世子夫人千挑万选,一直拖到孩子二十多岁了,还没有定下亲事。
有那相熟的人家,其实很是看不上许芍的,觉得许芍就是一个爱慕虚荣的人,明明有强硬的娘家,手里捏着大笔的嫁妆,明明能够把自己的日子过好的,硬是被婆婆拿捏着,这么多年把自己的嫁妆填了婆家那个无底大坑,整个京城就没有比许芍还要傻的人。
所以,许芍的长子亲事一定下来,就算是平日里跟许芍关系不睦的人,也是很感兴趣的去打听具体的事情。
外面闹的沸沸扬扬,永平侯府也是鸡飞狗跳。
侯爷跟吴慕岳亲自请了永平侯爷吃了一顿饭,也不知道具体是怎么谈的,永平侯爷回府之后,就对永平侯世子说,自己给长孙定下来一门亲事,让世子赵子琦给赵思行操办婚事。
永平侯此人,是个没有什么上进心的人,跟平西侯郑侯爷是一挂的,成日里除了吃喝玩乐,就是玩乐吃喝,府里的俗务,历来是不理会的,任由自己的夫人在府中折腾,要不然也不会把偌大的侯府整的成了现如今的样子。
永平侯世子赵子琦呢,跟自己的爹学的八九不离十,是个贪图享乐,还爱美色之人,家中事情历来是不曾管的,当年也就是仗着一张小白脸,把许芍迷得五迷三道,非君不嫁,闹腾的很难看,吴氏自来是把许芍当作心头肉的,许芍出家明面上背地里陪送了很多嫁妆。
靠着许芍的嫁妆,赵子琦也是过了好几年的奢靡生活,只可惜近一两年许芍的嫁妆所剩无几,赵子琦对许芍的态度愈发的不好,说实话,赵子琦也曾经打过赵思行的亲事的心思,想着让赵思行找个嫁妆丰厚的商家女子,不过家里三个嫡出的孩子的亲事,许芍掐的厉害,赵子琦一露出这个意思,对赵子琦历来是小意温柔的许芍当即就疯了,还把赵子琦的脸给挠花了,害的赵子琦好几天没出门。
赵子琦听了自己亲爹说的赵思行的那门亲事,当时就要推辞,说:“父亲,思行的亲事那泼妇掐的厉害,等闲不让我插手的。”
永平侯爷叹了口气,说:“你知道这门亲事是谁保的媒?是你那岳丈保的媒啊,你说说,你那个岳丈,那是个一般人吗?”
永平侯跟永宁侯打小就认识,自然是知道永宁侯这个人,别看平日里是是是好好好的,真到了事情上,那是能够拼命的,当初京中这些侯府子弟,很多跟着家中长辈上战场的,永宁侯那是出了名的拼命三郎,只可惜后来永宁侯不知为何闭门谢客,就连永宁侯,也是渐渐的疏远了那些曾经在一起奋战沙场的小伙伴。
赵子琦心有余悸的点了点头,说:“父亲这话说的有道理,可这事不是应该我那岳丈跟行哥儿母亲说的吗?怎么还找到你这里来了?”
永平侯深深的叹了口气,说:“还不是你母亲,打你那媳妇进了家门,这婆媳两个就一直较劲,你母亲那个人你也知道,为人小气,还爱赚便宜,你自己说说,你媳妇那些嫁妆,现在还剩下多少了?你岳丈可是拿着一沓的当票跟我说的,他说我要不把这事办好了,就去找圣上评理去,孩子,为父已经这个年纪了,实在是丢不起这个人,你还是想法子让你媳妇同意了这门亲事才是。”
赵子琦一脸的为难,说:“父亲啊,不是我不想,行哥儿都二十多了,像他这个年纪,这京城勋贵之家还有几个像他一般亲事还未定下的?这不是行哥儿的母亲有要求太高吗,父亲,我那岳丈为何突然之间要给行哥儿说一个武将家的姑娘,这里面的事情你有没有考虑过?”
永平侯心有余悸的看了看自己的儿子,这个儿子,虽然平时耽于玩乐,真到了事情上,还真的是能想的比较远。
永平侯说:“我哪里没想过,左右就是你媳妇为了行哥儿的亲事,上蹿下跳的,不知道得罪了什么人不自知,你岳丈生怕他姑娘惹出来大乱子,索性就给釜底抽薪,我现在怕的就是,行哥儿找了这么一个武将家的姑娘娶进来,日后咱们这府中,会越来越乱。”
想到府中现在的情形,赵子琦心里一阵的烦躁,有心甩手不管,可是现在连自己的父亲都因为自己儿子的亲事被岳丈请了去,自己要真不管,就凭着岳丈那脾气,还不知道要怎么对付自己呢?
赵子琦满脑子的烦心事,从前院书房出来之后,就往后院许芍的院子而去。
许芍住在后院一个比较僻静的院子里,当初成亲的时候,因着许芍的嫁妆多,许芍的婆婆以这个院子大为由,就把许芍的新房安排在这个院子,当时说的是,等到世子袭了爵位,就让许芍搬到正院去,许芍嫁过来都二十多年了,永平侯老两口一直活得好好的,许芍就一直在那个偏僻的院子住着。
至于赵子琦,他在前面有个两进的小院,一直当作他读书的地方,初一十五的他去许芍的院子跟许芍住一屋,平日里想起来就过来看看,平日里就跟结果贴身伺候的丫鬟待在那个小院,至于赵子琦的几个妾室,在许芍住的院子西边有一个西跨院,就安排在那边。
赵子琦露过自己的院子的时候,从院子里跑出来一个俏丽的身影,看到赵子琦就上前一把拉住,笑着说道:“世子爷,您不是说腰跟我们做胭脂的吗?我们把花瓣都准备好了,你这一去这么久,快些来吧。”
这个穿着府中丫鬟服侍的是自己刚收房的一个丫鬟,性子爱娇,说话甜丝丝的,赵子琦新鲜劲还没过去了,这要平时,赵子琦早就随着一起进院子里了。
不过现在嘛,赵子琦实在是没有这个心情,沉着一张脸,说:“你们自己耍就是,爷还有事情要做呢,赶紧撒手,别耽搁了爷的正事。”
丫鬟撅着嘴巴,轻轻的摇着赵子琦的胳膊,娇声说道:“爷,您这是做什么?难道您已经腻了奴婢了吗?奴婢可是爷的人呢,爷要这样,奴婢可是不依的。”
赵子琦这会实在是没心情应付,一把扯过自己的衣袖,沉着脸就往后面走,丫鬟站在门口看着赵子琦的背影,红着眼眶使劲跺了跺脚,扭身就去了院子里。
赵子琦被丫鬟闹的心里更不痛快,走到许芍的院子,看到院门大开,站在门口往里看了看,就看到院子里放着好些箱笼。
赵子琦有些好奇,刚走进院子,就看到有两个婆子抬着一个红色漆面的樟木箱子从正房里面出来,后面还跟着许芍贴身伺候的周嬷嬷。
周嬷嬷看到赵子琦,惊喜的给赵子琦福了一礼,接着就去房间里,赵子琦在外面听到周嬷嬷跟许芍说:“夫人,世子爷来了。”
许芍大概是正忙着什么事情,半晌才说:“哦,世子来了,请进来吧。”
赵子琦已经很长时间没有过来许芍这边了,而且原来每次过来都是晚上或者是傍晚过来,大白天的过来上一次是什么时候,赵子琦已经没有印象了,乍一看,觉得哪哪都陌生。
周嬷嬷进去通报之后,就又出来,站在门口笑着对赵子琦说:“世子爷,请进。”
赵子琦一边迈步往里面走,一边问道:“你们这是在做什么?”
周嬷嬷笑着回道:“夫人说把东西好好的规整一下。”
赵子琦点了点头,进了房间之后,发现里面更乱,不仅仅是桌子上放满了东西,就连地上都摆着一些东西。
许芍坐在里面临窗的炕上,炕桌上放着一本册子,她正在翻册子,不知道找什么东西,抬头看赵子琦进来了,对周嬷嬷说:“伺候世子爷坐下,再给世子爷倒茶。”
赵子琦在许芍的对面坐下,问道:“你这是要做什么?”
许芍 把册子合上,说:“清点一下东西,看看还剩下多少,行哥儿要说亲,慎哥儿也大了,总得看看还有什么能够拿得出手的东西,给两个孩子预备着。”
赵子琦不由得脸上发热,他不仅仅是有许芍生的这三个孩子,他还有几个庶子庶女,原本这几个庶出的赵子琦是想着都放到许芍跟前养着的,嫡母养出来的孩子,不管是在外面行走还是说亲事,都有好处。
许芍坚决不同意,她跟赵子琦说,自己亲生的养着都累,凭什么还要操心养从别人肚子里爬出来的孩子?赵子琦这才作罢,庶出的都跟着个子的姨娘长大。
赵子琦不是很在意的说:“府中孩子嫁娶,公中不是给出钱的吗?”
赵子琦不说还好,话刚出口,许芍冷笑一声,说:“是公中是要出钱的,公中不是已经没钱了吗?上次言姐儿成亲,从库房拿了些旧年里的物件出来顶了,那些物件是些什么破烂玩意儿相比世子还记得。”
赵思言成亲的时候,原本府中对于家中嫡女出嫁要给准备三千两的陪嫁的,永平侯夫人以公中账上没钱为由,开了府中的库房,从里面拉出来一些老物件顶了三千两银子,那都是些家中已经不用的老旧家具屏风,还有一些不怎么值钱的瓷器。
因着这个,许芍大闹了永平侯府,最后还是永平侯从自己私库里面拿出几样之前的东西,这事才算是了了。
赵子琦没敢再往下接话,想做些别的事情来分散一下注意力,正好看到炕桌上放着一个黑色螺钿漆器首饰盒,打开之后,里面还有两层小抽屉,做工很是精致,拉开抽屉,里面什么东西都没有。
许芍看赵子琦动那个首饰盒,皱了皱眉头,说:“这里面的东西早就都当了,只是这个盒子是我母亲给我的,留下来做个念想。”
赵子琦讪讪的把那个首饰盒子放好了,他自然是知道许芍带过来的那些首饰都已经当了,而且早些年的时候,许芍当了首饰的钱,很多都是给自己填了坑。
赵子琦不事生产却是个漫撒使钱的主,但凡是自己看中的东西,不论价值几何,哪怕是跟别人竞价,都要买回来,成亲之后,许芍的婆婆就跟赵子琦说,他已经成亲了,日后这些钱公中不会再给他出,让他媳妇给出。
许芍刚成亲那会,给他不知道往里面填了多少钱,也是后来,赵子琦心又不在许芍的身上,许芍慢慢的被冷了心,这才狠下心来,任你是骂还是把欠钱的苦主带到许芍的身边,许芍冷着心肠不再管了,才让赵子琦有所收敛,只可惜那些值钱的首饰已经所剩无几。
这些年,许芍一颗心铺在三个孩子身上,跟赵子琦也就是挂着 个夫妻的名头而已,对于赵子琦今天来自己院子里,因为没有期待,许芍心里没有激动,倒是有几分的忌惮。
成亲这么多年,许芍已经很了解赵子琦这个人,真的是无事不登三宝殿,他这会过来,一定是有什么事情。
看许芍放下手里的事情,盯着自己,赵子琦轻轻的咳嗽两声,想要开门见山的把事情说了,又不敢,但是让他跟许芍拉家常说些别的事情,赵子琦又不知道要怎么说,为难半晌,依旧是低着头看着自己面前的那个首饰盒。
许芍还以为他手头没钱了,过来找自己要钱呢,叹了口气,说:“世子,您要真没钱了,不管是去找你的父亲哭还是去找你的母亲闹,我都不在意,真的,我手头这点东西,所剩无几了,我还得准备给我俩儿子娶媳妇儿用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