路嬷嬷接到信之后已经开始整理东西了。
先把张兆慈生产要用的东西给找出来,张兆慈已经把自己生产要用到的东西都用一个大包袱给包好了,自己要用到的,新生儿要用到的,还有自己生产要用到的一些药材以及器具,路嬷嬷把大包袱找出来,对站在一边的李延霞说:“李姑娘,这个是咱们夫人生产要用到的东西,很重要,就交给你保管了。”
李延霞接过来,直接就给背到背上,说:“嬷嬷,交给我您就放心吧,我一定会把这个包袱保管好的。”
路嬷嬷说:“谁能想到这次北狄人来的这么凶猛呢,着就要过年了,咱们也不知道要在哪里过年呢。”
李延霞笑着说:“嬷嬷,等把北狄人赶跑了,咱们天天过年。”
路嬷嬷听了,一下子就笑了出来,说:“还是你会说话,好了好了,看看自己的东西也要收拾一下,真是回不来了,到了那个时候,你想要都没地方买呢。”
李延霞答应一声,就回自己的房间去收拾东西。
张兆慈带着青苗跟青穗急匆匆的回来,拉着路嬷嬷到内室,把自己收藏的那些东西都找出来,说:“嬷嬷,您说我把这些东西藏在隔壁院子的密室里面怎么样?咱们这个院子不安全,带着更不安全。”
路嬷嬷说:“我的夫人呀,咱们走了,这个地方就不是咱们的了,这些东西,您还是不要藏在这个城里面了,用几个包袱装好了,我让人给送到雁门关去,刚才卫世子派人过来了,说待会让您去西门口,他派人在那边等着您呢。”
张兆慈听了,点了点头,说:“还真是呢,就咱们院子里的地道,估计那些北狄人也能找到,既然这样,那就听您的,咱们就把东西让人给送到雁门关去。”
路嬷嬷说:“别用什么箱子呀盒子呀的,就用那普普通通的包袱皮,包好了我让人给送过去。”
路嬷嬷这次回去,虽然是自己回来的,但是暗地里却有几个人跟着她一起来的,她回来之后就跟许荛还有张兆慈以及许棣交代过,是梁承帝身边的太监总管陈五福给她派的人,为的就是保护她的安全的,这些人现在就住在许家后院,平时深居简出,个个武艺高强,真到了紧急时候,那是能够救命的存在。
路嬷嬷把几个包袱给了一个看起来非常普通的人,让他们赶紧给送到雁门关那边,为了安置河西撤离过去的人,卫朗在靠近雁门关的地方扎了好些的营帐。
那个人领命之后,带着包袱就出了许家的门,一路上不引人注意的往雁门关而去。
把东西处理好了,张兆慈算是放下了一桩心事,转头就去看许栀。
李家的小姐俩已经被送回自己的家里去了,许栀接到撤离通知之后,就回到自己的房间里,把自己的收拾,衣裳,银票都找了出来,衣裳捡了那些穿着不打眼的,一些绸缎做的就给扔到衣橱里面。首饰呢,找了些镀银的,镀金的扔到梳妆台上,那些实心的倒是给装了起来,银票自然是贴身放好了。
张兆慈看到梳妆台上的那些看起来样子挺华丽的首饰,问她:“这几样你怎么不收起来呢?”
许栀不好意思的说:“我听哥哥说咱们这样做是为了引着北狄人进来的,既然要佯装城破咱们逃了,就得做出一个逃跑的样子呀,谁能在逃跑的时候什么东西都整理的好好的呢,把这几样东西扔在这里,他们就会觉得咱们跑的挺匆忙的,娘亲,这几样都不怎么值钱的,值钱的我都收起来了。”
张兆慈听了,说:“哎哟,还是你细心呢,我怎么就没想到呢,小九呀,你赶紧收拾,娘亲再去安排安排。”
张兆慈挺着肚子急匆匆的就去了正房,路嬷嬷还在安排着运东西呢,张兆慈拉着路嬷嬷说了刚才许栀的想法,路嬷嬷说:“我都想到了,你就放心吧,我保证那些北狄人进来就会觉得咱们是急匆匆逃跑的,不是这样走的,好不好?”
张兆慈笑着说:“我就说有了路嬷嬷您,这个家里呀,就有了主心骨。”
路嬷嬷笑着说:“你快一边去吧,我还得再看看什么东西需要带走呢。”
许棣灰头土脸的从外面进来,看到张兆慈捧着个肚子站在门口,说:“妈,准备的怎么样了呀?准备好了就去西门口,咱们要开西门了。”
张兆慈说:“路嬷嬷还在收拾呢,许棣呀,你说,人家北狄人能听咱们的就这么进城来吗?”后面的话是小声的问的。
许棣凑到张兆慈的跟前,小声的说:“下午或者是晚上他们还要攻城的,到了那个时候,我们这些在城墙上的就赶紧跑,他们就会以为我们是抵挡不住的。”
张兆慈说:“刚才我跟你爸说,不管到了什么时候,一定要保全自己的性命,只要命还在,就有希望,妈不希望你们做英雄,妈只要你们活生生的跟我过日子,听到没有?”最后一句张兆慈眼里含着泪说的。
许棣点了点头,说:“妈,我们都把一切计划好了,没问题的,您要好好的保重自己的身体,照顾好我的弟弟。”
许棣摸了摸张兆慈的肚子,小声的说:“小家伙,你要好好的听话呀, 要是不听话,等你出来我可要打你的屁股的。”许棣说完了,竟然觉得张兆慈肚子里的胎儿轻轻的踢了自己的手一下。
许棣惊讶的说:“妈,他竟然踢我呢。”
张兆慈笑着说:“我早就跟你说过,你这个弟弟可是个小人精呢你说的话他都能听得懂的。”
许棣说:“只要你听话,我一定好好的疼你的,你要不听话,哼,你的小屁股可是找到地方了哟。”
张兆慈笑着推了推许棣,说:“你都多大了呀,还这么幼稚,哪里有你这样威胁小孩子的,赶紧忙你的去吧。”
许棣答应一声,急匆匆的就跑了出去。
都准备好了,许家人急匆匆的各自背着自己的东西站在大门口,张兆慈看了看这个已经住了三年多的小院子,叹了口气,说:“咱们走吧。”
大街上已经有人背着包袱,拖儿带女的往西城门走,有人看到张兆慈,喊“张大夫”,张兆慈就笑着跟人家点点头,大家一起往西们走。
西城门已经打开了,城里面的人陆续的往城外走,有些人一边走,一边回头看着这个地方,眼睛红通通的,这是自己的家园呀,就这么扔下了,心里实在是舍不得。
有专门的人带着这些人往雁门关那边走,一路上相隔不远就有雁门关的守军站在路边维持秩序,已经是傍晚了,天色有些昏暗,凛冽的北风吹得人脸疼,许栀就把围在脖子上面的羊毛围巾给往脸上拉了拉,这条围巾还是张兆慈用羊毛线给织的呢,就是最简单的正针,张兆慈水平实在是有限,那围巾织的有松有紧,胜在是羊毛的,而且织的又厚实,又长,围起来非常的暖和。
青苗背着一个很大的包袱,里面放着的都是家里人的棉衣服,手腕上还挽着一个小些的包袱,里面放着的也是一些衣服。看到许栀拉围巾,赶紧帮着把许栀披着的棉披风给紧了紧,说:“九姑娘,咱们快要到了。”
许栀说:“青苗姐姐,你累不累呀,我帮你背着这个小包袱好不好?”
青苗说:“不行呀,你现在还在长身体,不能背着太沉的东西呢,会压得你不能长高个的,你别看东西多,都是一些衣裳,也不沉。”
许栀叹了口气,说:“但愿咱们这次能够把那些北狄人都消灭了,以后都不能再过来跟咱们打仗了。”
青苗说:“我也是这样想的,他们太可恨了。”
从河西往雁门关的这一路,是一条简单的砂石路,专门供雁门关这边的守军行走的,路不是很宽,走起来也不是很平坦,走了一会,张兆慈就觉得身体有些沉重,肚子一个劲的往下坠,她用手往上轻轻的托了托,小声的说:“小家伙,你可不要太性急呀,咱们这还没有到地方呢,不过也快了,你再坚持坚持呀。”
路嬷嬷一直跟在张兆慈的身边,看到张兆慈的动作,赶紧问道:“怎么样?”
张兆慈说:“我觉得肚子往下坠的厉害了,估计是快要生了。”
路嬷嬷听了,心里急得厉害,说:“这可怎么是好,前面还有十多里的路呢,咱们不能把孩子生在路边呀。”
张兆慈擦了擦脸上的汗,咬了咬牙,说:“嬷嬷,没事,我再坚持坚持,咱们继续往前走。”
路嬷嬷说:“走什么走?你又不是没生过孩子,这个走法孩子下来的更快,延霞,延霞,你过来,快过来。”
走在前面的李延霞听了,赶紧跑过来,路嬷嬷说:“你把东西给别人,你抱着咱们夫人走。”
李延霞听了,赶紧把自己背上的东西给了身边的人,她把张兆慈抱起来,走了几步,张兆慈说:“嬷嬷,往下走的厉害了,真的不行了,生在路边就生在路边吧。”
路嬷嬷急得满头的大汗,看到不远处有个自己认识但是叫不上名字的士兵,应该是跟着马鸣去家里找过许棣的,过去拉着人家的手,说:“小兄弟呀,我们夫人这会要生孩子了,这附近又没什么什么能停留的地方呀?”
那个被路嬷嬷拉着的何二狗,他听了,路嬷嬷的话,看了看周围,说:“嬷嬷,这附近有我们的一个营地,离这里不是很远,我带你们去吧?”
路嬷嬷一个劲的答好,对青苗青穗说:“你们俩带着九姑娘跟着队伍继续走,不要跟咱们府上的人走散了,我给你们俩留下两个人,他们会保护你们的,到了雁门关,就听卫世子那边的人的吩咐,让你们住哪里就住在哪里,条件不好也不要计较,一定要保护好九姑娘,知道吗?”
青苗答应着,许栀听到路嬷嬷的吩咐,问道:“嬷嬷,我娘亲怎么样了?”
路嬷嬷说:“九姑娘,你跟着他们去雁门关,到了会有人安排你们的,你娘亲要生弟弟了,你跟着帮不上忙的,听嬷嬷的话,跟着青苗去那边,先安顿下来,这样你娘亲心里还少一份牵挂。”
许栀点了点头,说:“嬷嬷,我明白您的意思。”说完跑到张兆慈的身边,说:“娘亲,你跟弟弟一定要好好的,我不跟着去给您添乱,我就在雁门关那边等着你们。”
张兆慈摆着一张脸摸了摸许栀的脸,说:“好孩子,娘亲谢谢你,一定要主意安全,不管到了什么时候一定要保全自己的性命,只要有命在,就有希望,记住娘亲的话。”
许栀点了点头,路嬷嬷把自己身边的两个人叫到青苗跟前,简单的吩咐了一下之后,就带着李延霞,还有另外的三个,跟在何二狗的身后,往附近山上的那个营地而去。
因为把这里当作营地,自然是选了离着水源比较近的地方,而且不光是有用木头简单的做的小屋子,还有锅灶等简单的炊具,平时这里是供过来山里训练的人简单的住一下准备的,现在是战时,士兵们都去守关或者是帮着河西守城,这里自然是没有什么人的。
何二狗把人带到这边,对路嬷嬷说:“嬷嬷,这水缸里面的水是前些日子我们打回来的,平时这里也没有什么人,你们放心用就好,军令如山,我不能在这里待时间太长了。”
路嬷嬷赶紧道谢,说:“你帮我们找到这个地方就很感谢了,你忙你的去就行。”
何二狗走了之后,路嬷嬷赶紧找了被褥,三个侍卫已经在地上铺了厚厚的一层干草,路嬷嬷把被褥放在上面,安排李延霞去锅灶那边烧热水,那三个侍卫就在这附近巡逻守卫。
张兆慈躺在褥子上,路嬷嬷检查了一下,说:“能看到孩子的头了,有我在,你别害怕。”
张兆慈脸色苍白,浑身都是汗,喘着粗气,说:“嬷嬷,我都生了两个了,还是个大夫,还有您在呢,我没什么好害怕的,我自己检查过,胎位挺正的。”
路嬷嬷摸了摸张兆慈的肚子,说:“我给你检查着,一会让你用力的时候你就用力咱们这个小少爷呀,一定是个皮小子,挑着这个时候过来,以后呀, 一定是个天不怕地不怕的人物。”
张兆慈笑着说:“咱们可不要养出个皮猴子出来,太皮了不好管呢。”
张兆慈知道,现在还不到生的时候,就得转移一下自己的注意力,要不然,注意力一直放在生孩子这件事情上,就会觉得时间太难熬了,心里的承受压力也会增大。
李延霞已经把热水烧好了,路嬷嬷把剪脐带用的剪子交给她,让她放到锅里煮一下,再检查了一下,说:“咱们现在开始用劲。”
张兆慈两只手死死的抓着身下的褥子,按着路嬷嬷的节奏,吸气呼气,然后用劲,排山倒海的疼痛让张兆慈就好像是一叶在海上飘摇的小船,怎么都挣脱不开,张兆慈忙了一上午了,身体本来就很疲惫,又跟着走了十来里的路,现在又要用劲生孩子,慢慢的有些力竭。
路嬷嬷看着意识有些模糊的张兆慈,眼里含着泪,把头伤的那根簪子一下子拔下来,用簪子的头对着张兆慈的指尖狠狠的刺了一下,接着就是一颗豆大的血珠子,张兆慈的脑袋一下子就清明过来。
路嬷嬷说:“夫人,我知道您很累,但是现在不是休息的时候,您还有肚子里的孩子呢,咱们再坚持一下,马上就好了。”
张兆慈知道现在自己需要一个清醒的头脑,虚弱的对路嬷嬷说:“您刚才的法子不错,我要再睡您就继续。”
路嬷嬷含着泪,说:“来,咱们接着来使劲啊。”
张兆慈不知道被路嬷嬷刺了几次,等到觉得下面一松,肚子也不那么紧的时候,朦胧中听到一阵婴孩嘹亮的啼哭声,接着就失去了意识。
路嬷嬷把孩子交给李延霞,让她给孩子简单的洗了洗,就赶紧过来照料张兆慈,孩子虽然生出来了,但是胎盘还没有娩出来呢。
又是帮着揉肚子,又是让已经陷入昏迷的张兆慈使劲,路嬷嬷急得浑身都是汗,终于是把 胎盘分娩出来。
路嬷嬷直觉得浑身疲累至极,对李延霞说:“李姑娘,你带着小少爷,先去雁门关,我们随后再赶过去。”
李延霞听了,惊讶的说:“嬷嬷,这是为什么呀?”
路嬷嬷看了看外面已经漆黑的天,说:“这里离着河西太近了,咱们都在这里不安全,你带着小少爷去雁门关找青苗她们,好好的照料小少爷,我等夫人醒过来,就带着过去跟你们会合。”
李延霞点了点头,说:“嬷嬷,您放心,我一定会安全的把小少爷给带到那边去的,你们也要小心。”
把李延霞送走了,路嬷嬷招呼那三个侍卫过来,说:“我知道你们过来不光是为了要保护我,更是要保护许大人一家人,现在夫人刚生产完,待会醒过来,你们出来一个背着夫人往雁门关那边跑,别的什么都不要管,然后你们剩下的两个带着我继续往北边跑,咱们不能都往一个方向跑,那样太危险了。”
那三个侍卫刚才已经看到了,北狄人从西门出来之后,不光是沿着那条路追击,还有人沿着山林搜索,有些跑得慢的百姓已经被北狄人给直接杀死了,而且也不知道北狄人是不是知道许夫人临时要生产的事情了,竟然还有一队北狄人打着火把往这边走。
三个人领命,路嬷嬷看看离着越来越近的火把,咬了咬牙,给张兆慈穿好了衣服,又给披上一个厚厚的披风,把人交给了其中一个最擅长于奔跑的侍卫,自己这才披上了张兆慈的那个红色的披风,在两个侍卫的护送下,沿着山林往北边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