姚氏看着装在盒子里的首饰,一套头面,两个镯子,叹了口气,对许桃说:“桃儿,你三伯娘可是见过大世面的人,给你这些东西,自有她的用意在,你好好的收着。”
许桃低着头,轻轻的应了一声,姚氏看着自己的女儿,从那么一丁点大,一直养到现在亭亭玉立,周氏想到再过些日子,女儿就要嫁到别人家,愈发的不舍,红着眼圈,说:“桃儿,你这几天不要再做针线了,好好的歇着,养足了精神,做一个精精神神的新嫁娘。”
许桃抬起头来,看着红着眼圈的母亲,心里的那份恐慌总算是减轻了一些,动了动嘴唇,下定决心一般,说:“娘亲,嫁人之后,我是不是不能经常回家里来了?”
姚氏说:“怎么不能常回家里?咱们都在京城,咱们家跟冯家离得又不远,你相公是个稳妥的人,你婆婆又是个性情温和的,你想家了还能不让你回来看看吗?”
许桃叹了口气,说:“可我看大姐姐出嫁之后,都没有回来几次,母亲,女孩子为什么一定要嫁人呢?”
姚氏听到许桃孩子气的话,笑着说:“女孩子嫁了人,以后跟自己的相公生儿育女,那就是自己的一个家庭了,桃儿,我跟你父亲是生养你的人,我们总归会先你一步离你而去,以后会有你的相公还有孩子陪在你的身边,好好的照顾你,这就是你要嫁人的缘故。”
许桃说:“可是我在家里待着不也是能够一样终老吗?”
姚氏说:“这样怎么能够一样呢?桃儿,以后咱们家,是要交到你的弟弟手里,你的弟弟呢,也会有自己的家庭,我跟你的父亲把你嫁出去,就是想要你自己也又自己的家庭,你要不嫁人,留在家里,等我跟你父亲老了,没了,这个家就是你弟弟的娘子当家,万一到了那个时候你这个弟媳妇不是个好的,让你受委屈了怎么办?孩子,父母之爱子,则为之计深远,我们从你生下来就开始给你打算,我们也希望我们的孩子能够一直在我们的身边,但是不能啊,我们总归是想要你以后能够过的平安喜乐。”
许桃听了,红着眼睛点了点头,姚氏叹了口气,说:“母亲再好好的交代你一句,你嫁过去之后,除了要好好的侍奉公婆,相公,第一要务就是看好自己的东西,守好自己的嫁妆,那不光是你自己的根本,也是以后你的儿女们的嫁妆聘资。”
许桃点了点头,姚氏说:“再有就是,嫁过去之后,一定要挺直了腰杆子,他们家要好好待你,那你就好好的侍奉,他们家要欺负你脸皮薄,也不好害怕,我们家这么多人口,别的不说,就说你大哥哥,就不是个好惹的,受了委屈别忍着,一定要回家里来跟我们说,我们能够为你主持公道。”
许桃眼里的泪吧嗒吧嗒的,姚氏赶紧掏出来帕子给她擦脸,说:“好孩子,咱们女人呀,总得要走这一步才是,当年母亲也是舍不得离开自己的家里,嫁过来之后跟你们的父亲一起生了你们几个孩子,不也是慢慢的在这府里扎下了根吗?你听母亲的话,嫁过去之后好好的跟自己的相公过日子,以后的日子,还长着呢。”
许桃实在是忍不住,搂着姚氏的腰,呜呜的哭了起来,正哭着,丫鬟过来说,沈嬷嬷来了,姚氏赶紧擦了擦脸,红着眼睛去了前厅。
沈嬷嬷看到姚氏的眼睛,笑着说:“老夫人让我来请四奶奶跟二姑娘。”
姚氏听了,说:“嬷嬷,您且稍等,我跟桃儿洗洗脸再去。”
沈嬷嬷笑着说:“那行,我先回去,四奶奶跟二姑娘收拾停当再来就好。”
距离许桃的婚事没有几天了,姚氏知道老夫人让许桃过去,一定是要给些东西,许杳当初老夫人也是给了东西的,不过明面上只是给了几百两压箱底的钱,背地里给了什么,谁都不知道。
姚氏进到内间,对许桃说:“桃儿,赶紧梳洗一下,老夫人让咱们俩过去呢。”
许桃的丫鬟赶紧伺候着她洗脸梳头,又要给用胭脂,许桃拦着没让,说:“沈嬷嬷已经知道咱们娘俩哭过了,我不怕丢人。”
姚氏只能是叹了口气,带着许桃去了老夫人的院子。
老夫人已经听沈嬷嬷说了刚才去许桃院子里看到姚氏哭的眼睛通红的事情,再看到明显是洗过脸,梳过头,眼睛还是红肿的许桃,说:“桃儿啊,来,到这边坐。”
许桃行了个礼,侧着身子坐在炕沿上,老夫人拉着许桃的手,说:“你跟老祖母说说,是因为什么哭了呀?”
姚氏擦了擦眼睛,说:“祖母,怨我,想着孩子就要嫁人了,心里舍不得,结果引得孩子跟着我一起哭起来了。”
老夫人听了,叹了口气,说:“可怜天下父母心,桃儿啊,你爹娘都是为了你好,你就要嫁人了,嫁了人,有了自己的家,有了自己的孩子,就能明白你的父母今天为你做的这一切了。”
许桃轻轻的点了点头,老夫人经历的事情多,自然是知道,待嫁的姑娘,可不都是一心盼着自己嫁出去,有些因为恐惧那个未知的婆家,有些则是因为惧怕未来的生活,心里害怕是在所难免的。
老夫人拉着许桃的手,笑着说:“你是个好孩子,老祖母说的话你一听就能明白,老祖母今天请你过来,一个呢,是要给你一些东西,这些东西是给你压箱底的,以后,你们这些姊妹出嫁,老祖母都会有东西相赠。”
姚氏听了,心里又是高兴,又是有些愧疚,老夫人对她摆了摆手,说:“桃儿,女人不容易,特别是嫁了人之后的女人,不光是要侍奉公婆,侍奉相公,还得操持家务,养育儿女,桃儿啊,人就是在这些事情里面慢慢的的成长的,你看你的母亲,是这样过来的,这府里的每一个人,都是这样过来的。”
许桃轻轻的点了点头,老夫人说:“我老了,唯一盼着的就是我的这些儿孙们都能够好好的过日子,不管是谁家,不管这家里是什么情况,都得好好的经营,才能够把日子给过好了,桃儿,你要记住,钱虽然是身外之物,但是过日子,没有钱那真的是寸步难行,老祖母呢,给你这些钱,你谁都不要说,就自己拿着,这是留着给你在最艰难的时候拿出来应急的。”
老夫人把一个荷包递给许桃,许桃从里面拿出几张银票,都是一千两一张的,每张的面额都是一千两。
不光是许桃吓了一跳,就连站在一边的姚氏都吓了一跳。
姚氏说:“祖母,太多了。”
老夫人摆了摆手,说:“依依,这两年呀,因为棣哥儿,祖母那几个庄子上每年的出产都颇丰,我老了,留着这些银钱有什么用?依依性情柔顺,那冯家跟咱们家定亲多年,因为种种原因,上门的时候并不多,我也不知道桃儿未来的婆母是个什么脾性的人,这万一是个面慈心硬的呢?桃儿啊,你记住老祖母的话,守着你的相公,过好自己的小日子,家里的事情不要多管,你这个性情,也不是那能应付事情的人,只要咱们永宁侯府在,他们冯家就不敢怎么样你。”
老夫人拉着许桃的手,殷殷教导,许桃泪水涟涟,老夫人拿起帕子给她擦了擦,说:“嫁了人,就是大姑娘了,在婆家不像在娘家这样自在,你手里捏着嫁妆,每个月都有自己的出息,就没有人敢小瞧了你去。”
许桃一个劲的点头,老夫人说:“我给你挑了两个陪嫁,都是老祖母庄子上的人,有些拳脚功夫,你跟别的姊妹不一样,是个受了委屈都不知道找人哭的孩子,老祖母不放心,特意找了这么两个人,你带着去婆家,等到你自己能在婆家立足了,在让人家回去。”
老夫人为了许桃,也是煞费苦心,专门去庄子上找了两个十五六岁的姑娘,都是从小跟着家里父辈们习武的,老夫人庄子上的人,都是当初勇毅侯府的家丁家将,就是一个普通的家丁,也是会五枪弄棒的,不过勇毅侯府散了之后,老夫人就把这些人养到庄子上。
姚氏听到老夫人的话,拉着许桃站起来就要给老夫人行礼,老夫人赶紧拉住了,说:“我是你们的长辈,现在还能动弹,那就得多为你们考虑,桃儿嫁过去,那些陪嫁的你好好的选一选,那些不安分不老实的就算了,多找几个能够帮衬桃儿的。”
姚氏赶紧躬身应是,老夫人对沈嬷嬷摆了摆手,沈嬷嬷从内室端出来一个托盘,上面放着一套金饰,老夫人说:“这都是我早些年的东西了,胜在保存的好,拿出来看成色还是不错,桃儿带着,也算是一个念想。”
那套首饰,光是金簪就三根,姚氏看的心里一阵发热,作为一个疼爱孩子的母亲,总是希望自己的孩子出嫁的时候能够多多的带着一些嫁妆,有了这些嫁妆的加持,在婆家也不被被小瞧了去。
老夫人给了许桃添妆,陈氏听了之后心里有些不是滋味。
陈氏的女儿许棉是府里的三姑娘,许棉跟二姑娘许桃相差一岁,已经到了议亲的年纪了,却没有想到一直找不到合适的。
作为二房的孩子,在婚事上总是不如继承爵位的大房来的便宜,而且陈氏家世也不是很好,她曾经想过实在是不行就把女儿嫁到自己的娘家去,但是想到在京城长大的女儿,因为嫁人要去一个很偏远的小地方,陈氏又有些不甘心,如果不是因为二老爷曾经被陈氏的父亲无意之中救过,自己也不会嫁到侯府这样的人家来。
陈氏心里难过,就在自己的房里躺着,晚饭时分了,许蒲回家,看到屋里桌上放着晚饭,妻子却没有像原来一样等着自己,有些奇怪。
许蒲去内室,看到陈氏脸色不好,问她:“你这是怎么了?”
陈氏说:“我在愁我们棉儿的婚事啊,二爷,你说咱们棉儿的婚事什么时候能定下来呀,我二姑娘眼瞅着就要出嫁了,咱们棉儿只比二姑娘小了一岁呢。”
许蒲说:“我的意思,找个有出息的寒门出身的就行,有咱们府里拉拔着,还愁对咱们棉儿不好吗?”
陈氏说:“可我总觉得家世太低了不好,让人家看笑话。”
许蒲说:“我倒是觉得女儿能过的舒坦就好,找个能好好待她的就行,咱们自己家的事情自己心里明白,你就是把棉儿嫁到那高门大户去,以后咱们分家从这侯府出去了,人家会怎么看待咱们棉儿?”
陈氏脸色愈发的不好,许蒲叹了口气,轻轻的拍了拍陈氏的肩膀,说:“你不要担心了,我找个时间请棣哥儿帮着打听打听,他的路子比较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