镇国公府里现在安静极了，简直可以用死气沉沉一词来形容。
“这里就是镇国公府？真小，连个家丁都看不见。”
苏玖卿说的正是疑点之处，镇国公府怎会连一个家丁都不见，他们已经小心翼翼的走了很久了。
“我们直接去见本人吧。”
苏冥儿看着南宫寻说道。
南宫寻点点头，朝着大将军的房间而去，他的门前有一个庭院，平时将军喜欢在庭院里舞刀弄枪，南宫寻一直很佩服将军一把年纪还能如此敏捷。
只是如今，庭院里竟也不见大将军的身影了。
南宫寻抹了一把架子上的武器，甚至都积了薄薄一层灰了，大将军究竟怎么了？
苏冥儿见他皱起了眉头，于是说道。
“多半和欧凌昇老贼有关系，去房间里看看吧。”
南宫寻有些惊讶，因为苏冥儿就像是听见了他心里的疑问一般，说的正是他需要的回答。
冥儿……
南宫寻走在两个姑娘前面，敲了敲大将军的房门，里面沉默一片，但很快就有一个苍老的声音问道。
“谁？”
“将军是我，南宫寻。”
屋内又安静了下来，但这次他们没有等多久，房门便被打开了。
站在他们面前的是一个白发苍苍的老人，他的脸上满是皱纹，虽然看似还和以前一样，但南宫寻和苏冥儿都能感受到他的沧桑。
“陈将军你……”
南宫寻有些哽咽，想说的话一时都卡在咽喉里，上不去，下不来。
“进来再说吧。”
大将军对他们招了招手，侧身让他们进了屋。
都坐下后大将军也不同他们客气，直接进入了主题。
“你们来找我，定是发现了什么，是吧？”
……
一时没有一个人回答他，实在是一个原本让人尊敬的人，突然得知他是坏人，太难接受了，太难接受了。
苏冥儿见南宫寻握紧了拳头，也清楚了他心中悲伤，大将军既然这么问，便是已经承认了，他如何心存侥幸。
既如此，拐弯抹角已是没有意义了。
“将军直说吧。”
将军赞赏的看了一眼苏冥儿，说道。
“这话说来也话长，只是能跟你们说的少之又少，很抱歉，我不能帮你们什么。”
“将军何意？”
将军看着苏冥儿，忽的说道。
“这种感觉，你应该最清楚吧？”
“……”
曾深陷淤泥，方可知窒息之苦。
苏冥儿也沉默了，苏玖卿不停打量着他们，一时不免有点疑惑。现在看来，就只有她上了？
“将军，你可知你门口挤了一堆乞丐，都等着你施以援手呢，你这大门不出的，好歹安排一下你的家丁做点事？”
“我昨日刚将家丁都赶走，也给皇上写了辞呈，家里已无粥可施，如何施以援手？”
听到这里，苏冥儿猛的抬起了头，那双一向平静的眼睛一时写满了震惊。
“你写了辞呈？你可有考虑过自己的性命？！”
欧凌昇如此极恶之人，怎么可能轻易放走手下的棋子，如果将军递了辞呈，恐怕第二日府里就只剩一具尸体了。
南宫寻的眼神也恢复了焦距，他先是不解，随后满脸惊恐。
“将军，你若有困难大可找我们帮你！你这是何苦！”
将军却只是笑，那一脸慈祥的模样就好似以前一般，可……
“我躲与不躲都是没有意义的，我怕与不怕，该来的还是会来。”
那副绝望的样子……
苏冥儿曾经见过无数遍绝望的脸，他们对于突如其来的暗杀都平静的接受，随后平静的死去。
似乎与欧凌昇有关的人都是这样的，苏冥儿甚至看不懂他们到底是怕死，还是不怕死。
“苏姑娘，不如就用你的那把剑……”
“我的剑有选择权，选择权在阿寻手里。”
没想到苏冥儿会突然这么说，将军又看向了南宫寻，这个曾经最喜欢的后辈从进来后就一直在看他，虽言语不多，可那双眼睛啊，已经满是破绽了。
“南宫寻，你如何看？”
“我不懂。”
“说来听听？”
“我不懂你为什么要为欧凌昇做事。”
将军有一瞬间失神，可很快就回答道。
“行至高处，翅膀不够硬，便只能随波逐流，无从选择。”
南宫寻的眉头又紧了一分，说道。
“你分明有的选，何苦至此，何苦……”
将军摇头，那副颓然的样子刺痛了南宫寻的双眼，他起身朝外面走了。
苏冥儿的脸也阴沉到了极点，起身跟着出去了。
苏玖卿看了他们一眼，对将军说道。
“阿姊不会放弃你的。”
将军一时失笑，就好像听到什么笑话一般。
“你说苏冥儿？何出此言啊？”
“她或许曾执刀，满身鲜血，但她有一颗反抗到底的心。”
苏玖卿的表情非常严肃，那张脸……和苏冥儿确实相像。
将军沉默了。
苏冥儿和南宫寻出去后去了别的院子，两人心情都不佳，但苏冥儿看了一眼南宫寻，还是靠了过去。
“今夜留下来保护他吧。”
“他自己都不在乎了，何必留下来。”
“气话说得，但不要忽略自己的心。”
……
南宫寻突然抱住了苏冥儿，苏冥儿本能的要拔出剑，但还是生生忍住了。
他的气息都充满了悲伤，可见将军的事情给予了多大的痛击。苏冥儿也不懂如何哄人，于是说道。
“皇后曾经教我，有一份力便出一份力，拼命去做再说值不值得。你觉得呢？”
南宫寻沉默着，抱着她的手紧了几分，又忽的放松了不少。
“……你说的对，就按你说的做吧。”
苏冥儿见他没事了便轻轻推开了他，往后退了两步，保持着不远不近的距离。
南宫寻看见她眉间的阴郁，犹豫了片刻，问道。
“你……没事吧？”
苏冥儿摇了摇头。
可南宫寻却更加担心了，她眉间的阴郁分明一点都没有消散，为何她总是骗人。
“别担心，一定会有办法的，一定能解决的，杀了欧凌昇我们便远走高飞。”
苏冥儿抬头，撞进了他坚定又有些幼稚的眼中，一时间她不知道是该回应他好，还是该笑一笑他。
苏玖卿找过来时两人还在僵持着，南宫寻刚想问她怎么不说话，苏玖卿开口了。
“你们杵在这里做什么？阿姊你跟我来。”
于是苏冥儿本冥也被拉走了，南宫寻想说的话只得吞了回去。
那时苏冥儿浑身是血，眼中无神，但南宫寻从她身上看出了无畏，不，不能说是无畏，只是她因为想死，而不怕死。
救赎是双向的，他也想拉她一把，拉出深渊。